慕容涉歸出了門,一如既往的換了裝,隱了身影,進了雲煙樓,開門見山。
還未坐定,只見了後卿半個人影,便急衝衝的說:“後卿,幫我個大忙,我覺得義父那邊有麻煩了,君上現在不想削我的力量,必然從義父下手,你去義父那邊幫我查清那個新來的丞相的底細。我不能讓一點點意外威脅到義父,不然我在這裡心不安。楚軍遲早要攻過來,內憂外患,我應付不過來。”
後卿卻有些意外,她抿了抿紅脣,把紅紙收了起來,用那精緻的牛角梳把長髮捋直了,才緩緩的說,“少爺今天是怎麼了,平日都不與我解釋的,今日倒說了一堆。就好像是怕我不去一般?”
看着慕容涉歸的銀質面具,後卿有些氣惱,“你這該死的面具,我永遠都看不到你的表情,你到底再打什麼主意?少爺,其實你知道的,只要是你吩咐,我有哪一次會不從?只是你能不能,告訴我。”
“後卿你想太多了。只是這一趟可能許久會見不到你,我有點不知所措。”
“說得好似真的一樣,若是少爺那麼喜歡後卿,爲何不娶我?後卿可是知道,國君老兒似乎要給你賜婚!”
慕容涉歸嘆了一口氣,摘下了面具,看着後卿的明眸,那一對桃花眼,說:“後卿,我不能把你放到明面,你知道的,你是我的親人,我不可以把我的弱點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怕你受傷。你和義父,是我最珍視的人。”
“只是親人……”是極小聲的呢喃與一閃而過的悲傷,後卿離了慕容涉歸,走回梳妝檯前,拿起一盒脂粉,說道:“少爺,你回去吧,我即日出發就是了。”
將軍府,書房。
“陶洪,我要你準備好的東西都弄好了嗎?”慕容涉歸靠着塌隨意的問道。
而陶洪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說道:“準備好了。將軍……我有一事不解。”
“什麼事?”慕容涉歸隨手拿過一本《孫子兵法》隨意的翻弄着。
而陶洪看着慕容涉歸,似乎下定了決心,才問:“我聽說,朝廷本來是想把刺……不是,是楚姑娘,把楚姑娘押回都城,再行處決。將軍你用什麼方法把她留下的?”
其實陶洪的後面還有一句,只是他沒有說出來,爲了那個女子那麼大費周章,不像將軍您的行事風格。
慕容涉歸翻了一頁書,談談的說道:“我告訴義父,讓他用些手段讓君上知道,我對那女人一見傾心,求君上饒恕並且成全,如果她今後有什麼問題,君上可以隨意責罰我。”
“我
還是不能理解。”陶洪固執的站起來,固執的說。
慕容涉歸好脾氣的把書放下,坐起身子來,說道:“政治需要而已,陶洪,我已經功高蓋主了,如果再像一個聖人一樣什麼問題都沒有,再不犯點小錯,給君上一點由頭,一點把柄來控制我,他會用其他方法控制我的。與其他主動,不如我主動。君上知道楚辭是楚國人,而我娶了楚國人,當然我不會告訴世人我娶了一個刺客,我會給她另一個身份。可是如果我做錯了什麼,君上只要把這件事捅出來,再加一個通敵的理由,我就完了。對他百利而無一害。懂嗎?”
陶洪皺了眉,說:“可是將軍,這對您百害而無一利,如果有一天君上不需要你了,他利用這一點,您就逃不了了。”
“放心吧,楚國野心一日不死,他是不會殺我的,他會放心的鉗制着我,這樣一來,義父的行動也不會被限制太多。就像有些將軍的親屬會被強制留在京城一樣,如果將在外有叛亂之心,君上可挾人質應對。”
陶洪不語,而慕容涉歸嘆了一口氣,說:“陶洪,這個世道,沒有誰能按自己的心意來的,我何嘗不想娶與自己相愛的人。我們都是身不由己的棋子……”
“那你爲什麼一定要娶她!可以有很多辦法的……”
“好了好了,我不想再討論這個,反正三日後我一定會娶她,你只要保證一切萬無一失。”
成親的前一晚,慕容涉歸走到楚辭的房門前,敲了門。
楚辭開了門,看見是慕容涉歸,就讓開身子,問道:“慕容將軍怎麼有空來我這?想好讓我幹什麼了?”
“明日,我們成親。”
楚辭愣住了,看着慕容涉歸,說:“你說什麼?”
“明日,你嫁給我。”慕容涉歸換了一種說法,看着楚辭一臉錯愕的樣子。
楚辭狠狠的颳了慕容涉歸一眼,“我沒想到我活下來的條件是賠上一輩子。我不同意。”
“我不是來徵求你同意的,你可以選擇我點你的穴,錦雲會在你身邊扶着你完成,或者你可以選擇你自己配合我。”
“你有病。”楚辭吐出一句。
“你現在打不贏我。”慕容涉歸笑。
“你是不是特別醜?”楚辭突然說。
“對啊,所以找不到媳婦。今晚早點睡,明天一大早會有人吵醒你的。喔,對了楚姑娘,我幫你取了個新名字,叫吳語。爲什麼呢,如果你還想活着,記得勿!語!”
說罷,慕容涉歸就想離開,他看了
看桌案上沒有溫度的茶水,說道:“晚上別喝茶,要喝也別喝冷了的。”
突如其來的溫情讓楚辭有點恍惚,她突然說:“我想見慕容無垢。”
慕容涉歸愣了一下,過了幾秒,纔回過頭來,看着楚辭固執的眼睛,不着痕跡地說:“你怎麼認識他?”
“認識就認識了,你管那麼多,他在府內嗎?”
慕容涉歸遲疑了一會,似乎在思索什麼,他看了看那昏黃的油燈,心裡突然有些柔軟,於是他說:“在。我去叫他。”
約莫一刻的功夫,慕容無垢從夜色裡走出來,他心裡暗歎一聲,果然是給自己找麻煩。
慕容無垢看着月色透過樹蔭灑下點點光斑,天階夜色涼如水,他突然覺得自己這一步棋似乎有點不妥了。
是的,慕容涉歸和慕容無垢是不可能同時出現的,這就是最大的問題。
平日裡自己穿便裝出去不過是爲了多一條後路,萬一有一天自己出了什麼意外,至少可以給義父一些準備時間去處理後續的事情。
是的,慕容涉歸從來不認爲自己是安全的,即使武藝再高,身邊再多人保護,他也有失手的時候。
而此刻他站在自己的庭院裡,聽着婆娑的風聲,摻雜着孜然一身的落寞。
卻不料見到了陶洪,慕容涉歸有些困惑,那麼晚了他在這裡幹什麼。
而陶洪自然也看見了慕容涉歸,他的臉在月色下有些蒼白,他開口,開玩笑的說:“無垢公子,您總是神出鬼沒的。”
“陶副將大晚上不睡,跑來這裡幹什麼?”慕容涉歸問。
他感覺有點彆扭,這種彆扭在每次以無垢的身份見到陶洪的時候都有,或許是平日裡陶洪陶洪的叫慣了,而今一本正經的喊陶副將,倒是讓他自己啼笑皆非。
“可能是之前打仗習慣了睡不夠,到現在可以睡了,卻又難以入睡了。楚軍撤退了之後,還是老覺得他們很快會捲土重來,心裡總是希望仗能早一些打完……唉,不該和你說這些的,你應該不愛聽。那麼晚了,無垢你是找將軍嗎?”
“嗯,已經見過了,去找楚姑娘。”
陶洪有些吃驚,便問:“你也認識她?“
“嗯,見過一面罷了。天晚了,陶副將早些休息吧。平時就不用老是穿着鎧甲了,將軍不會責怪你的。我先過去了,陶副將自便。”
聽罷,陶洪摸了摸額頭,原來是有汗了,卻並不熱,他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望着慕容涉歸遠去的背影有些若有所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