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梓寒眯了眯眼睛,“這是給母后的藥膳?”
“是,這是蘇太醫特地吩咐給太后娘娘調理身子的藥膳。”主廚恭謹地說道。
話音剛落,外頭的內侍說蘇桓已經來了。
顧雲霜一見蘇桓進來立馬問道,“蘇桓,這是你着人爲太后準備的藥膳嗎?”
蘇桓回答了一聲是。
顧雲霜接着道,“那你看一看這藥膳裡邊到底加入了什麼東西?”
話是對着蘇桓說的,但是顧雲霜的眼睛卻是一直盯着那個叫元林的小廚子,細細地觀察打量,卻沒有發現這人的臉上有任何的慌亂。
蘇桓掀開紫砂鍋的蓋子,仔細聞過,眼神突然變得奇怪。
寧梓寒一看蘇桓的表情立刻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桓立馬跪下道,“這藥膳里加入了夾竹桃粉。”
寧梓寒臉色一變,他雖然不曾涉獵醫術,但這些最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夾竹桃的毒性有多大他早就知道了。
蘇桓接着道,“夾竹桃又名柳葉桃,人服用後會噁心,嘔吐,腹痛腹瀉,最後就會暈厥,抽搐,昏迷,嚴重的可以致命。”
寧梓寒盯着蘇桓,“御膳房主廚說這藥膳的方子是你開的?”
蘇桓立馬跪下道,“皇上明鑑,微臣的藥膳方子裡絕對沒有這種毒物。”
寧梓寒抿了抿嘴脣,“你先起來,我知道不是你。”
蘇桓一聽連忙謝恩。
寧梓寒把目光轉向了元林,語氣狠厲,“現在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那小廚子擡頭緊緊盯着寧梓寒,“是我放的又如何?我就是要殺了你的母后,我就是要讓你知道,失去至親是個什麼滋味兒!既然我已經失敗,勝者爲王,敗者爲寇,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倒真是個漢子。”一直在旁邊沒有開口的顧雲霜突然說話了,“皇上,這人還不能死,他和穎嬪之間必然有關係,如果皇上信得過微臣,那就讓微臣來查明這個案子。”
寧梓寒點了點頭沒有阻止,他相信顧雲霜絕對可以辦好這件事情,所以也只是吩咐了一聲萬事小心。
顧雲霜點了點頭,讓旁邊的侍衛把這小廚子押入了刑部大牢,並囑咐給侍衛長,“記住,他和穎嬪的牢房能距離多遠就安排多遠。”
侍衛長應了一聲帶着人下去了,顧雲霜又轉身對安青道,“讓顧離也對這個人嚴密監視。不得出現任何紕漏。”
寧梓寒看着顧雲霜做好這些事情,轉身冷冷的瞧着在地上跪了許久的主廚,“身爲御膳房的主廚,你就是這麼給朕管理這御膳房的?”
御膳房的主廚也沒有想到御膳房中竟然會混入此等奸人,眼見自己的這官位已然保不住了,乾脆直接辭官歸田,說不定還能爭取一個寬大處理,“皇上,奴才有罪,奴才這就卸任御膳房主廚一職,望皇上饒奴才一命。”
寧梓寒挑了挑嘴角,冷哼了一聲,“你覺得這件事這麼做就完了嗎!今日若不是朕和皇后來到這兒,那這盅藥膳就一定會傳到母后那兒,如果母后因此失了性命,你覺得這責任應該誰負。你是這御膳房主廚,識人不明,監察不嚴,你以爲卸任就可以來挽回你的失誤嗎?”
這御膳房的主廚越聽越渾身冒冷汗,皇上這是鐵了心要殺他啊。
顧雲霜到這會兒開了口,“皇上,還是留他一命吧。權當是爲我們的孩子積點德了。”
寧梓寒看顧雲霜如此說話,咬咬脣,也就打消了斬殺這主廚的念頭,只是將他發配到南疆,不許再回京城。
主廚一聽,立馬磕頭謝恩,寧梓寒看了他一眼,“你還是謝謝皇后吧。若不是他爲你求情,今天你的命朕要定了!”
主廚立馬給顧雲霜磕了好幾個頭,顧雲霜只是讓他儘快離開了皇宮。
寧梓寒又交代了所有在場的人不許將今天發生的事泄露出去,以免太后心憂。隨後又讓蘇桓退下,交代他以後細心伺候太后。
等到這些事情處理完,倆人才去用了膳,這件事雖然嚴重,但總算沒有對太后造成傷害,而且倆人這麼久沒有用膳,這頓飯倒也吃的津津有味。
可就在倆人剛剛用完膳,外頭就有人來報說太后身邊的鳳雲來見皇上,寧梓寒想着可能是太后要問尋這些天以來他和顧雲霜發生的事。便也沒做多想,和顧雲霜去了建寧宮。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鳳雲來告訴他的消息竟然是太后暈倒,現在已經人事不知。寧梓寒聽後大驚,他知道他的母后身體不好,但是母后住在皇宮,身邊又有最好的太醫服侍,怎麼會發生這種情況。
顧雲霜也是沒有想到太后會暈倒,但心急則亂,寧梓寒已經朝着建寧宮奔去,顧雲霜立即命小冬子傳回蘇桓。
寧梓寒先一步到了建寧宮,只見溫溪太后躺在牀上,雙目緊閉,臉色蒼白,自己那個風華絕代的母后彷彿老了好多歲。
蘇桓本就沒有走遠,這會兒也跟着顧雲霜一起進來了,看到溫溪太后這個樣子,顧雲霜也是吃驚不小,溫溪太后對他很好,顧雲霜也是真的把她當作自己的母后,此刻看到她如此虛弱的躺在那裡,也是心痛不已。
寧梓寒坐在牀邊,爲太后拂去了貼在臉上的髮絲,什麼時候,自己的母后已經青絲變白髮。顧雲霜看見寧梓寒這個樣子自然也是心疼,走到寧梓寒身後輕輕環住了他,無聲的安慰也讓人心安,“先起來吧,讓蘇桓爲母后看看。”
寧梓寒靜靜走開,蘇桓搭上了太后的脈搏,已經是非常虛弱,可是,這種虛弱很明顯和他前些日子把脈的不同。可是他也查不出什麼
蘇桓皺了皺眉頭,轉身問鳳雲,“太后是什麼時候暈倒的?爲什麼會暈倒?”
鳳雲答道,“大約是半個時辰之前,太后喝了新貢的普洱,不過一刻鐘,太后就覺得有些暈暈沉沉,奴婢以爲是太后年紀大了,所以奴婢就扶着太后準備到牀上休息,結果太后剛一起身,就直接暈倒在了奴婢身上。奴婢立刻去找皇上,又讓鳳心去找了太醫。”
蘇桓又轉身問鳳心剛纔來的太醫是誰?
鳳心說是王城王太醫,不過他來給太后娘娘看過之後說他實在看不出太后娘娘的病因是什麼,所以王太醫也沒有開方子,他說讓蘇太醫您來看看。
蘇桓皺眉,咬了咬下脣,寧梓寒見蘇桓的臉色不太好,心裡着急,直接大吼道,“蘇桓,太后到底怎麼了?”
顧雲霜安撫了一下寧梓寒的情緒,“你先彆着急,別吵着母后,我們到外殿說吧。”
寧梓寒看了顧雲霜一眼,無論什麼時候,眼前的人總能讓他覺得安心。長長嘆了一口氣,寧梓寒走出了內殿,其他的人也也跟着走了出去。
出去之後,蘇桓告訴了寧梓寒他的判斷,寧梓寒眼神突然變得凌厲,“那杯茶是不是有問題?”
鳳雲一聽這話,連忙取過還放在桌子上沒有收拾的茶杯交給了蘇桓,蘇桓仔細聞了聞,又蘸了一點剩下的茶水嚐了嚐,搖了搖頭。
顧雲霜問道,“怎麼,有什麼問題?”
蘇桓搖了搖頭,“微臣沒有看出有什麼問題。”
顧雲霜擡起頭嘆了一口氣,深深的看着蘇桓手裡拿着的杯子,沒有問題纔是最大的問題,這也許就意味着太后是真的日薄西山。
寧梓寒當然也知道這意味着什麼,眼睛裡的凌厲慢慢退去,剩下的是濃的化不開的悲傷。
蘇桓當然是把倆人的反應盡收眼底,想了想,繼續說道,“也許這其中另有隱情也說不定,微臣現在先爲太后開個方子調理身體,儘早讓太后甦醒。”
寧梓寒擺了擺手,“現在立刻去開方子。對了,把這個杯子帶着,儘快查明真相。”
蘇桓道了一聲是,便告退了。
寧梓寒對着鳳雲和鳳心吩咐道,“好生照顧太后,若是再出什麼問題,朕唯你們是問。”
鳳雲和鳳心連忙答應下來,寧梓寒轉身對顧雲霜說道,“陪我到御花園走走。”
顧雲霜點點頭,拉起寧梓寒的手朝外邊走了出去。
八月初的御花園,風景自是秀麗,雖然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不過這夕陽的微光灑在荷花池中也是別有一番滋味,再加上滿池的荷花隨着微風搖曳,當真是迷人的緊。可惜,走在這的倆人此時都無心欣賞這美景。
顧雲霜始終沒有放開寧梓寒的手,“別擔心,母后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康復的。”
寧梓寒苦笑一聲,“生老病死是誰也無法控制的事情,人是無能爲力的。”
--就好像你死得那一刻,那種深深的無力感我再也無法承受了。哪怕是帝王,也沒辦法。天命難違,又豈是人力可以挽回的。
當然,這些話寧梓寒不會說給顧雲霜聽,既然可以重新擁有他,那又何必再給他徒增煩惱。
寧梓寒回握住顧雲霜的手,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笑容,“我沒事兒,世事無常,我早就準備好了。”
顧雲霜長長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