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宵露了然地點了點頭,清月院這般冷清,她願意住在這裡才奇怪呢,她道:“那你想住在哪裡?”
藍素琴得意地道:“我已經和王姐姐說好了,我要搬到靜月院去住。”
藍宵露一怔,她要和王嫺婷住?到底她是誰的妹妹?她意外地道:“王嫺婷同意了?”
“王姐姐人可好了,她對我也很好,我們很談得來。我說要搬到她那兒住,她也沒有反對,還很歡迎呢!”藍素琴笑逐顏開。
藍宵露這才明白,爲什麼黃嬤嬤她們這表情了。連下人都知道這樣不妥,她倒是毫無這感覺,在她心裡,自己這個姐姐的面上好不好看,全不在她考慮之列。或者,她本來只是一個跳板,現在,當藍素琴和王嫺婷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變得親密之後,她這個跳板便可以棄之不用了。
見她不說話,藍素琴挑着眉頭,道:“三姐姐,你不會不願意吧?”
藍宵露笑了笑,道:“你爲什麼要搬去靜月院?”
“因爲我和王姐姐很談得來,清月院離靜月院太遠了!”藍素琴很自然地道。她當然不會說實話,司城玄曦壓根不到清月院來,反而是天天留宿靜月院,她在這裡住着有什麼意思。要近水樓臺,自然是得去靜月院,要不然,她何必這些天裡對王嫺婷極盡討好之能事?
藍宵露無可無不可地道:“隨便你!”
“那你是答應了?”藍素琴高興地道。
“嗯,我有什麼不答應的?你準備什麼時候搬?”
藍素琴道:“當然是越快越好,要不是黃嬤嬤一直在這裡擋着不讓我進內院,我都已經搬完了。”
可真是迫不及待呀,藍宵露輕嘲,今天司城玄曦要來找她秋後算賬,藍素琴要搬,就讓她搬吧,何況,就算不讓她搬,也留不住她。
“那你搬吧!”藍宵露說着轉過身,就要回內院。
藍素琴大喜,一指秋露,巧兒和豆兒,道:“快,你們趕緊給我把東西搬到靜月院去!”
秋露道:“四小姐……”她實在受夠這個滿藏心機,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四小姐了。
“廢什麼話呀,你個死丫頭,磨磨蹭蹭的!還不快點?”
藍宵露回過頭來,看着藍素琴,道:“你有什麼東西要搬?我記得,你來的時候什麼也沒帶!”
藍素琴嘿嘿笑道:“房間裡的東西,你已經給我了,我自然要搬走!”
藍宵露皺皺眉,淡然道:“除了你帶來的東西,清月院的東西全部留下!”她一指秋露,“還有,這個人是我清月院的,你要她幫忙,最好客氣點兒?”
“她不過是個下人!”
“下人也是人。”藍宵露冷冷道:“既然你這麼看不起下人,從現在開始,秋露不再服侍你了。”
秋露臉現喜色,藍宵露的冷淡無爭和藍素琴的處處算計,簡直是完全不同的類型。她已經習慣了自家王妃那樣清靜的性子,也清楚王嫺婷一直以來有多囂張,對於藍素琴對王嫺婷的諂媚,她一百個看不慣。她把每天的情況都彙報給黃嬤嬤聽,黃嬤嬤顧忌這是王妃的妹妹,只是彙報給王妃,王妃也是不理不問不管的,她很是無可奈何。
現在終於不用服侍藍素琴,不用再跑靜月院了。
“反正我也不缺她一個。”藍素琴不滿地道,“我還向莫大管家要過被子呢,那可是我自己要來的,不算你清月院的東西吧?”
藍宵露淡淡地道:“不算!”
藍素琴不滿地看了她一眼,吩咐巧兒豆兒:“走,咱們去搬!”
藍宵露不再看她,道:“黃嬤嬤,幫我準備熱水,我要沐浴!”今天跑了一天,可真是累得很,吩咐完後,自顧回房了。
她可以不計較任何事情,但藍素琴這麼當面打臉的行爲,她可沒打算還要笑嘻嘻地接受。
黃嬤嬤招呼人把水準備好了,藍宵露舒服地泡了個熱水澡。她又一次惹怒司城玄曦,藍素琴也受不了這裡的冷清搬走了,清月院的生活,又回到原來的冷清安寧了吧!
用過晚膳,她拿了本書就在桌前看着,等待着司城玄曦來興師問罪。
這一等就等到亥時,司城玄曦沒有來。
藍宵露揉着發酸的眼皮,爬上牀睡覺去了。
一夜無夢。
接着兩三天,她都沒有看到司城玄曦,倒是又翻牆出去了兩回,洪煜和韓聲仍是暗暗尾隨,毫不阻止。藍宵露現在的身手,還沒到可以發現他們的地步,不過,有時候藍宵露突然暴發第六感,還是會把他們甩開。
被甩開的兩人雖然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已沒初始那種挫敗感,見怪不怪了。
藍宵露仍然沒有派人去接白沐,她覺得燕王府不是什麼值得留戀的地方,她陷在這裡是不得已,雖然身邊沒個得用的人,卻不能這麼自私地把白沐也拘在這裡。
何況,現在白沐正和幼藍學習怎麼管理經營絲綢廠和算賬,她立志做個女賬房先生,藍宵露很樂觀其成。
現在,她雖然有身邊沒有貼心人的拘束感,卻也有無牽無掛一身輕的適意。她不是一個貪心的人,覺得現在的日子也挺好。沒事翻牆出去在桃花閣裡享受一下全身按摩,或者吃頓鴛鴦鍋子,有閒情的時候就去找荊無言喝喝茶,什麼時候豪情逸致來了,又恰好碰上冀百川時,還能來個一醉方休。
冀百川身份特殊,居無定所,倒是他找藍宵露的時候多,有時候他夤夜來訪,攜兩罈好酒,就着屋頂的西北風,兩人也能喝得十分暢快。
至於那留意王妃行蹤的洪煜和韓聲,在見識過沒有最驚駭只有更驚駭之後,便非常淡定了,甚至在王妃與冀百川拼酒的時候,他們還在遠處暗影中數一數誰喝得多一些,誰喝得快一些,誰喝得瀟灑暢快一些。
司城玄曦對於冀百川,完全是一種聽之任之的心思,冀百川是朝廷欽犯不錯,但是這樣的欽犯,卻不知道比那些魚肉百姓的命官強了多少。他甚至覺得,正需要有這麼一個藝高膽大的劍懸在空中,才能讓那些貪官們警悚收斂。
司城玄曦當夜沒有來找藍宵露問罪,倒不是他已經忘了這件事,而是因爲他回到王府,就接到趙王府派人來送信,趙王爺有請。
三哥回京了?司城玄曦想也沒想,立刻去了趙王府。
這些年來,兄弟兩個一明一暗,一直在查當年德妃死亡的真相,當年德妃宮中的宮女太監都已經四散,有些另跟了主子,有些病死,有些因爲觸怒主子而被賜死,有些年紀大的還被遣返回鄉,所剩不多了。三哥這次,也許是有所收穫了。
三哥裝了多年病,幾乎不見外人,知道三哥長相的人都不多,這是個幾乎被人遺忘的皇子。但是司城玄曦對他,只有尊敬和佩服,三哥運籌帷幄,隱忍堅強,心思慎官,不求聞達。三哥和他所做的事,是一樣的,但是卻比他做的,要艱難得多。
趙王府雲水閣中,一身黑色大氅的司城玄瑞沒有絲毫的孱弱之色,他身材並不魁梧,卻也不羸瘦,是那種帶着幾分書卷氣的清傲高華。
當然,只有司城玄曦和他身邊最親近的人才能看到玄瑞這個樣子,平時的他,是一臉的蒼白,喘氣粗重,幾乎下一口氣就上不來的病弱樣子。
雲水閣的靜室裡,除了兄弟二人,便是一直不離三皇子左右的葉公公。
兩兄弟直入主題,司城玄曦道:“三哥,結果怎麼樣?”
司城玄瑞點了點頭,臉上帶着一絲難掩的恨厲:“我們的方向沒有錯,姬嬤嬤已經告知了我真相。也虧得母妃被害後不到兩個月宮裡遣返老宮女回鄉,姬嬤嬤正好是被遣返之列,她帶着這個天大的秘密,離開皇宮,又一直隱姓埋名,這才保得了一條命。宮中知道消息的宮人,就沒有她那麼幸運了,全都被各種理由處死,幾乎沒有倖免。”
“結果如何?”
“正是和我們之前查到的一樣,只是現在,有了姬嬤嬤這個人證,更加確定而已!”
司城玄曦冷聲道:“二十年了,也該到了她們償還的時候!”
“五弟,事情並不好辦!”
司城玄曦皺眉:“我知道,當年敖妃和王妃沆瀣一氣,敖妃幕後主使,王妃直接動手,她們兩人,如今一個貴爲皇后,一個成爲貴妃,都是享受尊榮和富貴,而且,她們的兒子,一個是太子,一個是齊王,在朝中的勢力也盤根錯節。但是,那又如何?血債血償!”
司城玄瑞嘆氣:“父皇一直態度曖昧,當年他若要徹查母妃死因,也不至於讓母妃沉冤二十年!”
司城玄曦眼中一片厲色,冷笑:“在他心裡,除了至高無上的皇權,他又在意過誰?母妃之死,他豈會毫無覺察?可是,當時他要倚靠敖家的勢力,仍是把敖妃推上皇后之位。如今敖家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王貴妃也培植了自己的勢力,朝中牽一髮而動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