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要西征,這消息又飛一樣的在京城傳播開來。司城玄曦還沒有回府時,消息就已經傳回了府中。對這個結果,雲霄並不意外。
她甚至早在前天,就已經傳了消息給莊景澄,叫他準備相應事宜。
而昨天晚上那樣的大動亂,今天一早,趙雷就把各項消息都放在她的桌案上了。
監國太子?雲霄對着這則消息,脣角掠過一絲冷笑,司城豐元,這世上當了婊-子又想立牌坊的人,是最可笑最可鄙的,就像你一樣。
東夏到現在這樣的境地,雖然不是你一手策劃,卻是你一步步推動的。
你用十一皇子的死來削弱八皇子的勢力,你的母妃藉着哄得太后歡心,巧言讓太后杖斃梅妃,誘發恭帝身體裡的隱毒。你明知道太子不甘一直只做太子,要有所動作,甚至洞悉了他的動作,卻不加以阻止,連你父皇的生死都可以加以利用。然後在恭帝屍骨未寒,不,還未下葬之時突然發難,控制了皇宮。
既然已經做到了這一步,你直接登基豈不是一了百了?
可你卻給自己封了個什麼監國太子的頭銜,以儲君的身份總領國事。你若直接登基,倒也不失爲一代梟雄,你的七關遊戲,還有可能闖過那麼一兩關。
監國太子?你是怕他日傳國玉璽和遺詔出世,所以不敢貿然登基吧?既然已經做到這一步,卻不敢多走一步,你還敢自詡聰明?
對於東夏的政局,雲霄並不想關心。
司城玄曦回到京城之後,明裡暗裡化解了多少次三王掀起的亂局,使多少人免於命喪黃泉,雲霄同樣清楚。她和司城玄曦的心思是一樣的,身在局中的人,是生是死他們顧不上,那些在三位皇子之中站了隊的人,賭的原本就是一家的身家性命,搏的是一生的富貴,一世的榮華。司城玄曦不是救世主,這樣的人他是不會管的。
但是無辜受累的人,卻是能多救一個是一個,多幫一個是一個。
在京城之中是這樣,現在,他要抗西啓的入侵,也是一樣。
人力有時盡,他也不過是儘自己的一分力。
回到燕王府中,司城玄曦覺得,他最是放心不下的,還是雲霄。明天就要出征,顯然,雲霄是不會隨軍出征的,可留她在京城裡,若是司城豐元再有手段,她連個可以商量的人也沒有。
心事重重的司城玄曦直接去了皎月院。
當那院門遠遠出現在眼中時,他心中多了一份安定,一份溫暖,可是,那份擔心,還是驅之不去。
院門大開,趙雷百無聊賴地在院子裡練倒立,他用兩隻手指撐地,支撐起全身的重量,身子豎得如同標槍,好像院中多長了一棵上細上粗的樹。
看見司城玄曦進來,趙雷身子紋絲不動,連眼皮也沒瞬一瞬。反倒是司城玄曦走了過去,道:“趙雷,你這是在幹什麼?”
外人不知道,只當他是在練功。但是司城玄曦可是行家,卻看得出他雖然樣子帥酷得很,卻沒有用半點內力流動,身體的經脈和氣息也很隨意的自然地運行着,若是練功,應該會讓內息順了經脈行走。
但你若說他在耍酷吧,這院子裡就他一個人,司城玄曦早已經嚴令除了雲公子許可,任何人不得進入皎月院,連院門口也不許來,他總不可能是耍給自己看。
趙雷翻白眼,道:“老子在練倒立!”
“練倒立幹什麼?”
“老子嫌站着麻煩,要倒着你管得着麼?”
司城玄曦摸了摸鼻子,趙雷在他面前,從來就沒有禮貌過,但是他找趙雷,當然也不是爲了搭訕,所以他繼續道:“我要離開王府!”
趙雷哼道:“關老子什麼事?難不成你要趕老子離開嗎?”
司城玄曦氣量再大,也忍不住了,一腳踹在趙雷屁-股上,趙雷猝不及防,頓時被踹翻在地,他一個翻身站了起來,怒氣衝衝地道:“司城玄曦,你敢踹老子,來來來,老子和你大戰三百回合。”剛開始還只是叫囂,說到後來竟然興奮起來。
自從把莫朗打贏之後,趙雷深感在燕王府無敵的寂寞,雖然莫朗說過自家王爺的身手要好十倍,可司城玄曦不是一直不肯陪他瘋麼?
現在這可是個大好的機會,司城玄曦踢他了,主動動手了,他要不抓住機會打一場,等司城玄曦出征去了,天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他豈不是要無聊死了?
司城玄曦這時候哪有心思和他打架,他皺着眉,道:“我走後,雲霄的安全可就交給你了!”
要換着平時,趙雷會哼一聲:“我義妹的安全當然是交給我,難道我還放心交給你麼?”可現在他剛被司城玄曦踹了一腳,正要把住機會逼司城玄曦動手了,於是白眼一翻,沒好氣地道:“你老婆的安全爲什麼要交給我?我又不是你燕王府的侍衛。要我保護她的安全也行,你和我打一架,打贏了我再說!”說着,躍躍欲試。
司城玄曦眉頭直跳,趙雷這個人是極聰明的,悟性也高,但這僅限於武學上,限於對他手中劍的領悟,對於別的事情,趙雷是很一根筋的。所以,他是武學方面的天才,人情世故方面的白癡。
也許正因爲他一門心思在劍法上,才能年紀輕輕就有這份造詣。司城玄曦自然知道,所以更不想和他糾纏,但是對他的話也着實無言以對,是啊,自己的老婆的安全要交給別人,這的確是不情之請,趙雷這大實話一砸出來,還真有幾分讓他張口結舌難以回答。
趙雷還在叫囂:“來呀,打贏我,竟然敢踹我,我是你老婆的義兄,竟然踹我,知道禮貌麼?知道尊敬麼?知道大舅哥不能惹麼?”說着,呼地一拳。
哼哼,雲霄,前天你把我打成豬頭,我不能打你,我還不能打這小子麼?今天我就把這小子打成豬頭。想到司城玄曦變成豬頭的樣子,趙雷簡直像吃了興奮劑。
司城玄曦無語了,論起胡攪蠻纏來,他還真沒見過比趙雷這樣的,也沒見過比趙雷更能不分輕重不分時候隨興所至隨心所欲的。拳頭到面前來了,自然要躲開,沒想到這一躲,趙雷又有話說了,他怪叫一聲:“司城玄曦,躲躲閃閃算什麼,是男人就真刀真槍和我打一架!”
司城玄曦臉都黑了,他明天就要出征,心中對雲霄又是擔憂她的安全,又是覺得對她實在太虧欠,更充滿了離情別緒,心情複雜難以言說,遇上趙雷這個一根筋,實在是哭笑不得。
趙雷呼呼呼連出三拳,又是啪啪地十幾腿踢了出來。他最擅長的是劍,但是這不是在院子裡着實無聊練倒立麼,劍就沒拿在手上,他情知自己要是回去拿劍,和司城玄曦就打不起來了,所以就用拳腳不間斷地招呼着,非要逼得司城玄曦出手不可。
司城玄曦左趨右避,在他拳腳間間不容髮地避過去,一個攻得快,一個閃得快,倏忽之間就已經過了幾十招。
趙雷打得興起,拳腳更是如雨點一樣砸過來,拳頭對準的方向是司城玄曦的臉,腿腳那就是無處不招呼了。他雖然最趁手的武器是劍,可是這拳腳功夫也不弱。
司城玄曦一邊閃,一邊隱忍地道:“你鬧夠了沒有?”
趙雷哼道:“我還沒把你打成豬頭,怎麼夠?”話音沒落,只聽“砰”地一聲,左眼一痛,原來司城玄曦在聽到這句話時心生惱怒,又正值他說話分心露了破綻,便打了他一拳。
果然是一擊而中,毫無花假。
這一拳比起雲霄的拳頭來可要硬得多。
趙雷怪叫:“好啊,你敢打老子,老子……啊,還打……”
原來剛纔司城玄曦出的是兩拳,只不過手法太巧妙,在他以爲後招已經盡了的時候,司城玄曦的後招卻沒有盡,好像他再把右眼又揍上去捱了一下一般。
若不是司城玄曦留了手,光這兩拳,能把他兩隻眼睛給打瞎了。
趙雷大怒,道:“司城玄曦,你敢偷襲,老子不保護你老婆了……”
一個聲音含羞帶怒恨道:“趙雷!”
剛纔如同瘋虎一樣的趙雷頓時老實了,一個空翻後翻一丈多遠,把身上的灰塵一抹,雙手往後面一背,意態悠閒地踱着步,拽拽地道:“雲霄,你叫我?”要不是兩隻眼上兩圈青,他這樣子也着實是風度瀟灑。
雲霄翻着白眼,她剛纔就在屋子裡,趙雷在院中呼呼喝喝的她哪能聽不見?要不是趙雷在這裡口口聲聲說什麼你老婆什麼什麼的,讓她實在聽不下去了,她也不會出來阻止。
司城玄曦淡淡一笑,溫聲道:“雲霄!”
雲霄展顏笑道:“進來吧!”說着轉身進屋去了。
趙雷看着司城玄曦的背影,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心裡暗暗驚訝,也得出一個結論,司城玄曦的身手,真是深不可測,若是他出了全力,自己會是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