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笑着往回走,荊無言明知故問,道:“路兄弟這次到湖州來,不是光爲了尋這個絲綢廠地吧,我看伯母也過來了,莫非路兄弟準備在這裡長居?”
藍宵露搖搖頭,想到母親那失望的眼睛,無奈地道:“我們是過來探親的,可是沒想到,親人出遠門了。大老遠的出門一趟不容易,既然來了,就住段日子!”她希望住着永遠也不回那個丞相府大鳥籠,但也知道這不過是一廂情願。
荊無言倒是怔了一下,尋親不遇?尋親不遇,她不是商場中人,竟然就在尋親不遇的這段時間裡,想到要建一座綢緞廠,而且,立刻就買下了廠房,這種對商機的敏銳觸覺,是與生俱來嗎?
藍三小姐,現在還不到十五歲吧?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兒,竟然這麼果決這麼雷厲風行?
藍府裡,還真是藏龍臥虎啊。說到藍府,他又想起,之前藍宵露要他做的事,他道:“近日,京城裡除了猜太子妃之外,還有一件熱鬧事,你知道麼?”
“什麼事?”
算起來,她到湖州都已經半個月了。
“現在街頭巷尾都在傳,京城才女藍大小姐,其實沒有什麼真才實學,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字畫,署上自己的名李代桃僵!”
藍宵露看了荊無言一眼,這是她離城之時故意透露給荊無言的消息。藍宵露笑道:“這樣嗎?那藍大小姐豈不是氣得要死了,怎麼也要澄清一下吧?”
荊無言聳聳肩笑道:“按常理來說,她應該在某次聚會上現場作畫一幅,這是最好的打擊謠言的辦法,能讓謠言不攻自破,又能不使自己聲名受損。但奇怪的是,她竟然消聲匿跡,連京城士子們的聚會也不再參加了。”
“這麼一來,豈不是默認?”
“正是啊,京城人人都在恥笑藍家大小姐欺世盜名,是藍家另一個笑話!”
藍家還有一個笑話,那是藍家抹不去的恥辱,失貞的藍家三小姐。荊無言說出一個另字,就感覺說錯,但是卻也不好收回來,只好尷尬地搖了搖摺扇。其實這時候已經是秋涼天氣,這摺扇原不過一個擺設。
藍宵露倒沒在意,只是道:“哎,那這樣看來,藍家大小姐真的是李代桃僵了。”她透露給荊無言後,荊無言當時懂了她的意思,派了下人在街上散播開去。
這件事情的操作者,就是他們兩人,但是現在兩人在這裡閒聊,卻完全一副與自己無關的樣子。
藍宵露不是個狠絕的人,如果僅只是藍素櫻用她的畫欺世盜名,她不會在乎。但是,這個三姨娘曾經用滑胎陷害過她那老實與世無爭的娘;而這個大姐,在十二歲的時候,就知道用自己來給娘設下一個天大的危局,讓她們在清羽院裡清貧度日也就算了,卻還要揹負着惡毒的名聲,被藍府所有人瞧不起!
這纔是不能原諒的!
她沒有做什麼,不過是說出其中一個事實,在這幾件事中,這是最微不足道的小事,卻能讓藍素櫻就此擡不起頭來。
藍素櫻,你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荊無言看着藍宵露的側臉,心中隱約能猜到這個藍三小姐在藍府之中是什麼地位,一個被雪藏着的平妻之女,一個從小母親失寵,被各房欺負的怯懦丫頭,難得的是,在經歷那麼多之後,她居然能跳出那樣一個桎梏,把心思放在商路上。
而且,她天生似乎就有經商的天份。
看來,不出半年,他就可以攛掇着她去打通與西啓國的那條商路,把這即將開始生產的絲綢廠的所有絲綢,順着那條商路,源源不斷地運去西啓,從西啓把銀子源源不斷地賺進來,或者把西啓的茶葉之物運回來。
隨便一轉手,那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京城,
藍府裡一片歌舞昇平,四皇子又來了,隨行的,只有七公主司城敏,司城敏十四歲,是何妃的女兒,何妃雖然並沒得多少寵愛,但十四公主卻是皇上最疼愛的女兒,天之驕女,自小嬌生慣養,性格嬌縱。
藍成宣上朝還沒回來,藍君義去軍器監,自然也還沒回來,藍君孝不知道混在哪家煙花柳巷,壓根就不在家。藍芙蓉被外祖母接去住些日子,藍素櫻自稱生病,在欣月院裡已經幾天沒出來了。
整個府裡,年齡相當的只有四小姐藍素琴。因爲有七公主在,大夫人便讓藍素琴作陪。
這麼安排倒也沒什麼不妥,四皇子這段時間到藍府次數太勤,大夫人只當他是爲了爭取藍丞相的襄助既不能冷落,也不敢太過熱情,便當成年輕人之間的交流,每次來都是由藍君義陪伴的。
司城文康對這麼安排也沒有絲毫不悅,三個人便在藍苑精舍裡喝茶聊天。
這藍苑精舍在靠近松風院的人工湖邊,當初藍素櫻墜落的,就是這個湖,說是湖,也就是個大點的池塘了。精舍是供夏日避暑之用,外間是亭,後面是廳,再後面有休憩的房間。
秋涼,在亭裡喝茶顯然是不太適宜,因此三人是在廳中喝茶,桌上的點心十分精緻,是府裡負責糕點的黃師傅精心製作的雲片糕,綠豆酥,杏仁酥之類的。
過了一會兒,司城敏想去如廁,藍素琴趕緊叫碧珠陪着去了,司城敏的貼身宮女自然也相隨去了。這樣一來,整個廳裡,就只有司城文康和藍素琴,司城文康的侍衛在涼亭外面守着,不會近前來。
但孤男寡女,而且藍素琴還是訂過親事的人,自然得避嫌,藍素琴站了起來,福了一福,道:“四皇子稍坐,我,我出去看看!”
她說着就向門邊走去,經過司城文康身邊時,司城文康突然伸了手,一把抓住她的手,暗啞着聲音,充滿着柔情蜜意地道:“素琴!”
藍素琴心中一顫,邁出的步子就頓住了,羞紅了臉,輕輕跺腳道:“四皇子快放手,這叫人看見,素琴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司城文康輕輕一笑,不但不放手,還把她的手牽到鼻邊深深一嗅,調笑道:“我好不容易纔抓住的,偏不放!”
藍素琴臉色一片嬌羞,好像又羞又急的樣子,道:“四皇子,素琴可是定了親的人,你不能這樣!”
“定了親又怎麼了,你又沒有嫁人,本王喜歡的人,難道還不能娶爲側妃麼?”司城文康說着一用力,就把藍素琴扯進了懷裡,雙手圈住,湊近臉去一陣深嗅,似要尋她的紅脣。
這句話聽得藍素琴目光閃動,她側頭避着,明明已經手腳發軟,仍是半推半就道:“王爺說哪裡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是兒戲?四皇子,你這樣,叫素琴怎麼還有臉見人?”
司城文康終於逮住了兩片紅脣,哪裡肯放開,雙手定住她的頭,就是一陣深吻,吻過了,才意猶未盡地道:“素琴,別跟我提父母之命,我身爲皇子,要是向藍丞相求娶,藍丞相應該不會拒絕才是。素琴,這段時間你可真是想死我了!”
藍素琴被他吻得頭暈腦脹,心中暗暗歡喜,神色間卻還是一片拒絕,“四皇子說哪裡話,你難道不是爲了我二姐來的嗎?”
司城文康哼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那爹爹,怎麼會讓你二姐嫁給我呢?他呀,心心念念想着讓你二姐嫁太子呢,我早看出來了。我幹嘛自討沒趣呀,我壓根就不是爲了她,我呀,是爲了你!”
“四皇子,你不是哄我開心吧?”
“素琴,皇天在上,我絕不是花言巧語!”司城文康一用力,把藍素琴摟在懷裡再也不撒手,笑嘻嘻地道:“難道本王看錯,你對我無意?不對呀,我分明覺得,你避開殷奇志看我的眼神,媚惑入骨,嬌豔無敵,我怎麼會看錯?”
藍素琴用力一掙,被看破心思,她還是有些慌亂,道:“四皇子又來取笑了,我哪有?”
“好好好,你沒有,是本王對你日思夜想,好了吧?”司城文康笑着把她抱到膝上,在她的臉上輾轉吻咬,逗得藍素琴嬌笑着直躲。
“快放手,一會兒七公主要來了!”藍素琴還沒昏頭,擔心着被人撞見。
司城文康笑道:“放心吧,今兒個,七妹可不是爲了陪你和聊天,她呀,是爲你大姐而來!”
“我大姐?她怎麼了?”藍素琴一怔,連七公主都要爲大姐而來,這個京城才女的名氣,這麼好使麼?心中不覺涌上一些嫉妒來。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京城傳言,你那大姐呀,才女之名是假的,是欺世盜名,其實沒有真本事!”司城文康神秘地道,“咱們七妹,可一直對你大姐敬佩有加,聽說這件事,哪裡還忍得住,所以跑來向你大姐一探究竟來了!”
“原來這樣!那,我大姐豈不是遇到了麻煩,她會怎麼樣?”藍素琴表面擔心,心中涌過一陣暢快,幾乎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