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德妃是四妃之首,和皇上感情深厚,皇后之位虛懸,本來她才最有可能坐上那個位置,只因爲她沒有後戚支撐,即使被害,也只是不了了之。
葉公公在一邊道:“兩位王爺,也許皇上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若當初他徹查德妃娘娘之死,固然能爲娘娘出一口氣,但是,只怕兩位王爺的日子,就很難過了。沒有母親的保護,又沒有外戚的庇廕,三爺五爺年紀幼小不能自保,後宮又是個吃人的地方,皇上固然是爲了皇權穩固,其間未嘗沒有爲兩位王爺着想的打算在其中!”
司城玄曦和玄瑞對視一眼,知道葉公公所說很是客觀,但不無道理。母妃去世之後,若父皇爲母妃雪冤,他兄弟二人必然會受人關注,到時候無數的明槍暗箭,倒是不好對付。而父皇的聽之任之,兩兄弟雖然受盡冷遇,正因爲他們的不得勢,反倒讓別人放鬆了對他們的警惕和暗害,讓他們少了不少麻煩。直到司城玄曦十六歲之後遠征東郊,他纔再次出現在她們的視線之中,成爲暗害的對象。
但不管怎麼說,司城玄曦對於父皇這種態度,是不能苟同的,一個男人不能保護好自己的女人,就是無能,枉了母妃對他一片深情。何況現在,父皇對他處處打壓猜忌,中間又哪有半分父子親情在?
司城玄瑞道:“葉公公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當年的情況是很複雜,現在說這些也爲時過晚,五弟,咱們還是籌劃下一步,母妃不會白死,當年欠她的,我們一一討回。”
司城玄曦眼裡一片堅定:“我從沒想過放過,那些人已經逍遙太久了!”
司城玄瑞搖搖頭:“母妃的仇要報,但是,事情還得從長計議。東夏與北澤西啓南顏相鄰,這三國表面上都和東夏建立了邦交,但是一旦東夏出現動盪,他們必然會來趁火打劫,尤其是西啓,端木長安這人野心勃勃,不能給他可趁之機。一旦內亂引發外禍,必然哀鴻遍野,國家不國,母妃善良心慈,也不想看到這個局面。所以,我們要做的,是兵不血刃,把所有的事情都算計在可控的範圍之內,哪怕因此要多等些時日,也不能輕舉妄動!”
司城玄曦點頭:“咱們之所以等到今天,正是因爲不想引起兵禍,我只想報仇,無心爭權奪勢,更不想害了東夏的百姓!”
葉公公在一邊拱手長揖,道:“老奴替東夏的百姓謝兩位王爺的仁心。德妃娘娘泉下有知,必然欣慰!”
司城玄瑞道:“公公您這是幹什麼,快快請起。”
葉公公微笑地看着兩兄弟,神色欣慰。
司城玄瑞轉頭道:“五弟,從現在起,咱們的計劃開始啓動。”
“我明白!”
司城玄瑞忽地一笑,道:“聽說五弟又將納側妃?”
司城玄曦略皺了眉,道:“二皇兄居心叵測,虛與委蛇而已!”
司城玄瑞看向他的眼神中多了一分心疼和安慰:“五弟,辛苦你了。幾個兄弟之中,只有你妃位都滿,但是我知道,沒有一個,是你想娶的。現在咱們身不由己,五弟,委屈你了!”
司城玄曦搖頭一笑:“女人而已!”他說得滿不在乎,心中卻不由想起那個一身男裝,在他懷裡懷慌失措的藍宵露來。女人而已,任何女人都一樣,爲何她卻是這麼驚世駭俗,這麼劍走偏鋒?
司城玄瑞道:“禮部已經擬定了黃道之日,太子正式冊妃,將在來年五月,齊王會在七月間。過完年之後,咱們的時間不多。”
司城玄曦明白這話的意思,得在五月之前,辦成所有的事。
太子和齊王之妃,早已定下來,卻遲遲沒有成禮,只因爲皇上看重這兩個兒子,他們的婚事,是精挑細選的黃道之日。而他,娶的既是殘花敗柳之身,又不是父皇看重的兒子,便隨便定了個日子,連觀禮也不曾親自過來。
想起這些的時候,他心中對這個父皇,又豈能沒有絲毫的怨氣?
爲了擺脫這種悶氣,司城玄瑞笑道:“那三哥的婚事,會在幾月?”父皇給三哥指婚的是兵部尚書的女兒。那個燕初蕊,他可是也有耳聞,一個女子,衝鋒疆場,不事女紅,卻要耍刀弄劍,那可是個母老虎般的兇悍女人。
“暫時還沒有想過。”
“三哥是不是已經見過了燕小姐?”
司城玄瑞搖搖頭:“還沒有,等過陣有空了,倒是可以去會一會!”
司城玄曦瞭然一笑,看來三哥這又是要易裝微服而行了。燕初蕊隨着哥哥們守邊,可難得一見。
司城玄瑞淡淡一笑,自嘲道:“父皇用我來安撫兵部尚書,那燕初蕊,未必肯嫁給我。這樣也好,只要我一天被人所遺忘,這婚期就一天不被人所提起,或者,這也是燕家所願。”
說到女人,兄弟兩人都覺得無話可說了。
回到燕王府的司城玄曦一直在忙着佈置和籌劃,常常在停雲閣一待就是一整天,也沒有時間去找藍宵露秋後算賬。但是因爲有洪煜和韓聲,對於藍宵露的動向他是事無鉅細,全都清清楚楚。
如他所說,一個女人而已,他要願意,陪着玩一玩,他若不願,大可以棄之不理。
最失望的要數藍素琴,她終於如願地搬到了靜月院,想的便是能和司城玄曦近距離接觸。誰曾想,從她搬來那一天起,司城玄曦竟然也沒有到靜月院歇宿了。
她暗暗懊惱自己時運不濟,卻也無可奈何。
轉眼到了臘月二十七,藍家派人來把她接回去。她也知道自己沒什麼理由賴在燕王府裡過年。只得悻悻地回去了,惟一值得高興的是,藍宵露那個女人仍然還沒有被休,這個跳板還有用。年後,她還是有機會來燕王府的。
已經忙得差不多的司城玄曦看着佈置得很有過年氣氛的王府,纔想起來馬上要過年了。
在外建府的皇子和正妻在過年當天,會被傳召進宮參加家宴。正月初一,所有的正妻和側妃纔會准許進宮請安。
皇上兒子雖多,今年倒是隻有藍宵露這麼一個正位的兒媳能參加過年的家宴。
司城玄曦並不看好,他這個王妃,不給他惹亂子就皆大歡喜了。他覺得他應該去警告她一下,何況,之前太忙,連她不守禁足令的事,也沒顧得上找她算賬呢。
他到清月院的時間正是中午,滿院安靜,司城玄曦不自覺皺眉,這女人不會又跑出去了吧?
外院,黃嬤嬤恭聲道:“王爺!”
“王妃呢?”
“王妃在午睡!”
司城玄曦目光掃過她,看一眼空無人一人的內院,道:“爲什麼沒有人在內院侍候?”
黃嬤嬤道:“王妃喜歡安靜,沒有她的吩咐,內院一般是不安排人值守的!”
司城玄曦冷冷哼了一聲,難怪她能這麼輕易地翻牆出去,原來是找的這麼一個拙劣的藉口把下人趕到外院去了。今天他倒要看看,她又野到什麼時候回來。
推開內院門,他邁步就要進去。
黃嬤嬤欲言又止:“王爺……”
“什麼事?”難道連個老婆子也要來阻止他了?
“沒,沒事!”黃嬤嬤看着司城玄曦的冷麪,默然退後一步,王妃是交代誰也不可打擾,這個誰,自然不包括王爺。只是,王爺來得這麼突然,也不知道王妃有沒有準備。但王爺這表情,就算她想去提醒一下,也不可行了。
司城玄曦走進內院,內院是真的安靜,好像沒有人在裡面住着一般,而且,整個王府裡都已經佈置得很有過年的喜慶氣氛,但清月院裡還和以前一樣,清幽冷清,毫無改變。他皺了皺眉,這女人大婚之夜口口聲聲說什麼她主內,她連一個清月院也主不好,要真把整個王府交給她來主理,還不知道成什麼樣子。
但是很快他又想到,這女人能在外面把桃花閣經營得風生水起,生意興隆,也不是沒有這個主理王府的本事,她對清月院這麼不上心,是因爲她的心不在這裡。
這麼一想,他心裡又不爽了,死女人,不務正業。偌大的一個王府還不想管,卻去管什麼桃花閣,當青樓老鴇很上癮麼?
正面三間,是藍宵露的臥室和書房,臥室分爲前後兩進,她的書房他沒有去過,臥室倒是去過幾回。
這女人這時候應該不在吧,內院無人服侍,也沒有人指引,他信步走進書房裡。書房的佈置顯得很空曠,書架上的書也不多,書桌上收拾得倒是整齊,只是筆筒裡有支很奇怪的東西,說是毛筆吧,它又沒毛,只是一個空的筆桿,但是筆桿一頭卻削成流線型,型出一個尖頭來,也不知道她要用這尖頭做什麼?
桌面上一層鋪開的白紙,潔白而乾淨。但是很快,他發現下面隱約有什麼黑色。
他揭開上面兩層,這才發現,下面的紙上是寫了字的,在上面的白紙上映襯出那些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