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濃眉微微一緊,聲音緩緩的拔高,許久,懷揣了手,微微的弓起身子,若有所思的轉身回營地
回到營地,旌旗飄飄,白色的帳篷在高地山如同漂浮的雲朵,金色的原形大拱頂,在斜陽下閃閃發光,來來回回的巡邏兵穿插在這些帳篷之間,草地上,有傷殘士兵在擦拭兵器,這些全是從敵人手裡剿來的戰利品,長長的戈,放在地上一排一排…
墨雲軒冷冷的看了眼那些放在地上的發着寒光的兵器,一語不發的走近了帳篷,一掀開簾子,地上赫然站起着兩個身作勁裝,精神抖擻的年輕人。舒骺豞匫
“王爺——”平原侯最欠身行禮,黑色的眸子從墨雲軒進來的那刻就牢牢的放在他身上,身後的侍從也隨之恭敬的行禮,有些驚訝的眸子看過去,這就是鼎鼎大名的燕王了。
白色錦緞高貴華麗,彷彿任何一種顏色都不足以匹對它,在他的身上,流光溢彩,更顯得人丰神俊秀,俊美無比,墨黑的發隨意的搭在肩上,彰顯一種張狂不羈的風度,精緻的臉部輪廓,完美的五官,不能不說是他見過的最氣度不凡的人,渾身散發的冷冷的氣息,不僅沒有使他的魅力減弱半分,更是襯托了他尊貴的不可褻瀆,不敢放肆的王者之氣,讓人不敢直視。
曾經只是聽說燕王是個美男子,原來,白聞不如一見。
墨雲軒冷冷的叫了‘免禮’,然後在長案前坐下,面上的表情淡然,手懶懶的擱在長案的地圖上,陰鷙的眼看過去。
“你來找本萬所謂何事——”他身體有些疲倦,連帶着聲音亦是懶懶的。
平原侯上前一步,臉上有些急切的神色,直言不諱“屬下昨日在贛州發現了一件怪事,有人拿着寧王府的令牌在鄉間行走,這件事可大可小,王府的令牌按理說只會出現於京都,爲何會出現在鄉下,更苦況是如此偏僻的鄉野——”
墨雲軒眉宇微微一蹙,兩道好看的濃眉擰在一起,本來坐正的身子慵懶的向後倒去,靠在椅背上,手撐着下巴,似乎也在思索。
“你確定是寧王府的令牌——”他陰沉的眼眸看出去,彷彿要把人看穿,帶着懷疑的目光
平原侯一拱手,語氣懇切道“屬下不敢撒謊,那令牌出現在一個女子手中,雖然距離遠,但是在光亮下玉質各方面屬下看的清楚,是上好的和田玉,那令牌是真的——!”
“女子——?”墨雲軒突然轉換了語氣,正了正身子,眼眸半眯,眼睛裡一絲精光閃過“你確定是女子——”
“是——”平原侯肯定的語氣。
“在什麼地方——”突然間,他快速的問,一改之間的態度和語氣,凌厲的眼神射過去,有些咄咄逼人的氣勢。
“贛州——”
話語剛落,墨雲軒猛地從座椅上起身,當衆人的視線裡,他的身體如離玄的箭般快速的衝出去,剛出帳篷,在外攔住了一匹馬,二話不說將人從馬上踢下去,什麼都沒有管,什麼都沒有顧,還在烽火期間,甚至一句話都沒有對屬下交代便急急上馬飛奔出去。
“王爺——”守護在帳篷外的莫瑞和藍影見了墨雲軒的影子急急的奔出去,臉色乍然一變,大叫了一聲王爺立即也攔住了身後的出關的兩匹馬,二話不說,馬背上的人自覺下來,藍影和莫瑞飛快的騎上,追着墨雲軒的背影而去。
馬蹄飛快,噠噠的馬蹄聲凌亂,凡是踏過的地方揚起一陣飛沙,三人的衣袂在風沙裡獵獵飛揚。
夏子漓不是沒有預警的,當她從市集離開的時候,心砰砰直跳,她明白,一個弱女子要在亂世中生存下去是多麼的不容易,沒有了墨雲軒,她等於沒有了靠山,一切都得靠自己,現在,她不再是一個人了,這世上,有兩個比她自己更重要千百倍的人,她要保護他們,要照顧他們,因爲她現在是一位孃親。
所以,剛剛在鎮上的一幕,她一見機不可失,便拉着蓉兒的手倉皇離開。
她不是看不懂那老頭眼裡那赤裸裸的色慾,簡直令人作嘔,眼底的算計,他不會那麼輕易的放她離開,當她離開,直覺身後有人盯着,所以,從街角消失後,她又彎着路拐了回來,久久,躲進一條衚衕裡,衚衕的裡面有人家,她躲在一堵破牆的後面,親眼見着那兩名家丁離開,才抓住蓉兒的手從牆後面出來。
她臉色慘白,蓉兒卻是一臉的不解。
“好了——”夏子漓向天上望了望西下的夕陽,可以回去了。
那兩位家丁一定如實的回去向那位譚老爺報告她的住處,舒了口氣,忙了這麼久,終於擺脫了。
而此時的寧王府,整個府裡陷在一片不安中,所有的姬妾窩在後院不敢出來,因爲,整個王府都被士兵圍困着,寧王早早的就不在京中,沒有能救她們的人。
就算寧王此時回來,也不一定能救的了她們,因爲,帶頭圍困的人是燕王,早聽說平州一戰,寧王再次損失慘重,現在只是負隅頑抗,已經退到了開外一帶
唯有一個地方,凝暉堂,寧王妃的修養之所,竹子製成的小屋,屋內有些花花草草,木板搭成的地上,傢俱倒是一應俱全,此時,寧王妃轉過身,守在爐火旁,慢條斯理的煮茶。
茶壺已經燒開,壺嘴裡冒出滾滾的煙,寧王妃拿了溼帕,抓了壺柄,慢慢的衝着。
低垂着頭,端莊的雲髻微微下垂,髮髻上插着一支海棠春色金步搖,一身天水碧的衫裙,看起來格外的秀麗和婉。
墨雲軒翹着腿,身體倚在竹子做成的椅子的靠背上,眼睛平淡無波,他有的是耐心,跟她滿滿耗——
藍影和莫瑞站在門外,一身不吭,他們不敢開口,因爲現在不適宜他們開口。
墨雲軒端着茶杯,想起來便喝上一口,眼眸始終緊緊停留在面前女人的一舉一動上,她的動作,細緻耐心,許久,都沒有一絲異響——
墨雲軒不停在開始轉動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因爲,現在,他開始急躁了,不得不承認,比耐心,他的確比不過她。
他起身,冷冷的兩步跨過去,擡起寧王妃低垂的頭,她清篕眸子裡的光透出一股冷寒,那張看似溫文平和的臉上,此時卻帶着一股的絕強,清秀的眉目,清晰的脣線,高高挺起的鼻樑,都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堅持和倔強。
“你到底把夏子漓藏去哪裡了——”他臉貼近,陰鬱的眸子目光在她的臉上輾轉,細細的查看那張亙古不變的臉的冷情表情。
他要看,一寸一寸,手裡的下巴他幾乎想把她捏碎,因爲,他氣,他惱,甚至恨。
這麼多個不眠的夜晚他是怎麼熬過來的,爲了找她,他心力交瘁,每時每刻擔驚受怕,日子簡直過的生不如死。
她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瞞天過海,將她的女人送到那麼偏僻的地方,讓他做夢都想不到的地方,她是想讓他一輩子不見她麼。
可惜,她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夏子漓,不管她多麼精心的藏,他還是會把她找出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就算把整個沐軒國掘地三尺,他也會把人找出來,缺的只是時間而已。
面對面前這張依然冷冷的眸子,墨雲軒加重了語氣,冷冷的氣噴在她的臉側,捏着她下巴的五指猛然合攏,已顯示出他強烈的憤怒。
“再問你一遍,她在哪兒——”
他語氣的怒意很盛,誰都聽的出來,只要她在不說話,他下一刻立即讓她生不如死,現在的墨雲軒根本不能跟‘理智’兩個字沾邊。
而就在此時,寧王妃卻開口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把揮開他抵在她下巴的手,轉身,清寒的語氣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不知道是麼…”墨雲軒冷笑“那麼你丈夫的人頭你的確是不想要了,還有南宮瑾,他幫了你這麼多忙,愛慕你如此之久,你卻連累人家家破人亡,你說,這個結果好不好——”
“你——”寧王妃突然轉過頭來,眼睛裡迸裂出火花,臉上是滿滿的憤怒。
墨雲軒走近,突然壓低聲音,帶着一股慵懶的磁性,帶着引誘的味道
“告訴我漓兒在哪裡,看在你是她姐姐的份上,只要你說了,本王絕不爲難你,我只想知道她的住處——”
寧王妃神色有些不自然的轉頭,撇開墨雲軒,言不由衷道“她已經死了——”
“死了——”墨雲軒冷冷的拔高聲音,臉上並不見起伏,挑了挑眉“怎麼死的——”
寧王妃猛然的轉過身面向他,毫不避諱的眼神如利箭般刺向他,帶着濃濃的恨意“難道你不知道,早在夏子嬈給她灌下落紅胭脂的時候她就中毒身亡了——?”
最後一句,她冷冷的移開視線,因爲心裡知道,這是謊言,有些底氣不足。
“中毒——”墨雲軒坐回椅上,身體彷彿一下子輕鬆了許多,看着寧王妃,啞然失笑“夏子漓的血可以解百毒,她怎麼會中毒而死——”
“你說什麼——”彷彿聽到一個驚雷般,寧王妃猛然的睜大眼,直直的看向墨雲軒,不自覺的音量也增高。
“可能你不知道吧——”墨雲軒站起來,邪魅的臉上一副好笑的神情,故意貼近寧王妃耳旁,帶着惡作劇的成分,輕輕說道“本王告訴你,漓兒的身體裡是我一早就讓她吞下的解藥,她,根本就不會中毒而死——”
幾乎沒有再做停頓,他的臉驟然陰沉下來,狂風暴雨的前奏,一把敏捷的掐住寧王妃的喉嚨。
“給本王說出來,她現在到底在哪裡——”
寧王妃恨恨的瞪着他,儘管脖子在他手中,依然一絲也沒有妥協。
“別給我沉默了,本王已經知道她在贛州,我立即可以帶人去把整個贛州翻過啦,你講與不講,都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當他提到贛州,寧王妃一貫冷然的眼眸突然大睜,裡面滿滿的驚詫,不能置信。
墨雲軒冷冷的看她一眼,從她剛纔的神情裡已經知道夏子漓的確是在贛州,沒錯,從一開始,他就相信他的猜測沒錯。
他放開她的喉嚨,寧王妃後退一步,墨雲軒微曬“真是固執的女人,看來三皇兄娶你真是沒有找錯人,如果你再不開口,本王就立刻毀了這個寧王府——”
“好——”終於,寧王妃妥協了,其實,一開始,她就知道就算自己報着必死的決心都不一定能在他的魔掌裡抽身,當他說到夏子漓在贛州的時候,她整個防線便瓦解了,他已經有了底纔會來問她,就算她不說,如同他說的,他能將整個贛州翻過來,到時候,漓兒的處境更加危險,她的情況也不會好哪裡去。
“你答應我以後善待我妹妹,我只有她一個妹妹——”她定定的看他,這是她最微弱的請求。
墨雲軒只是冷冷的走近,看她,沉沉的聲音“告訴你,本王從來不對任何人做承諾——”
王妃絕望的閉眼,事到如今,面對這個惡魔,不說出來她還有選擇的餘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