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大門上的急救紅燈暗下恢復成尋常的綠色已是天大亮的時間,喬蘇躺着推牀上安靜得像是擺放在玻璃窗內的精美布娃娃,衆人圍了上前焦急地查問結果,醫生先是被嚇了一跳,然後撐着疲倦地身子道出了喬蘇的情況已安穩下,只是還需要在重症病房裡接受幾日的觀察,再決定她在多久後才能離開醫院回家。
喬蘇沒事是最好不過的了,衆人鬆了口氣,跟醫生道了幾句感謝的話後被喬天仁打發了回去,整個走廊徒留倚在牆壁上表情似笑非笑的落神與喬天仁主僕兩人。
“趙柏,你加派人手去追查雲家逃掉的那些人。”
既然喬蘇的生命安全已經解決,放寬了心的喬天仁決定將落網之魚全數逮回來。他喚了聲趙柏,輕聲說道:“死要見屍,活要見人!”
“是,BOSS。”
趙柏輕昂首,離開時若有所思地瞄了眼旁邊站着的落神,皺皺眉頭,然後快步加緊離開。
不該留下的,都被喬天仁趕走了。可以想得到喬天仁有話對自己說,落神動了動身子打了個哈欠,伸手拂去眼角滲出的淚花。熬夜一個晚上可真不是好玩的,他掃視了左右的環境幾眼,邁步向吸菸室走去。
少年身體修長,微微慵懶地駝着背,額角的髮絲隨着走路的動作颳起搖擺着。拉開吸菸室的門,落神走了進去坐到椅子上,沒關門,就點起了一根菸。
在醫院中是嚴禁抽菸,門開着煙味很容易傳出去。不是落神沒公共意識,而是他明白某個人會很快地進來,調走那羣人無非就是想來單獨跟他談談關於蘇沐年的事。
薄脣微嘟起,一個縹緲白色的菸圈從口中被吐出,形成一個隊列在半空中漂浮然後緩緩散開混成一片混亂地白霧。
喬天仁
走進吸菸室,關上門之後將排風的按鈕和窗戶打開了,他不喜煙的味道。
對方不主動提起,他又何必沒事找事呢,何況他沒那麼多的美國時間浪費在這無聊的事情上面。落神用着餘光輕瞥着坐在旁邊椅子上的男人,挑了挑眉頭,掐滅煙往垃圾桶內一丟,起身準備離開。
喬天仁是個聰明人,要不然也成立不了如今名聲赫赫的喬氏帝國。當初落神參與進來並用着玩笑的語氣意味說着他曾經見過蘇沐年,其實喬天仁在那時心裡有些相信落神,只是蘇沐年失蹤多年他都尋不到,一個不過三十出頭的毛頭小子怎麼會認識蘇沐年,更是知道她的下落呢。就因爲如此他下意識地去相信了落神是在開玩笑。
如今看來,被他認定爲是喬蘇生命中一個偶然遇見的過客,真實的身份是早已知曉了一切的人。他在暗地裡衆觀一切,看着喬蘇走到不可挽回生死垂危的地步將蘇沐年帶來出現在他們所有人的視線中,若再給予落神十幾年的時間會不在亞於他本身的勢力成爲喬氏帝國還要強悍的存在。
這個少年不得不讓他防備,喬天仁危險的眯起了雙眼,早在之前他就在旁敲側擊落神身後所擁有溫殿的勢力,如今在看到他與蘇沐年有着言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喬天仁對落神的警備心更加的擴大。
眼見着落神要離開,喬天仁自然是不願意。調走那羣人爲的就是製造出能單獨談話的空間,喬天仁清了清嗓子,冷聲道:“小年這些年來過得好嗎?”
其實喬天仁更想問親自問蘇沐年這些年來都是怎麼度過的,在獻血完後蘇沐年就跟倒映在水面上的月亮般,探出手進水池波瀾了一池的水,這才發現只是鏡花水月。
越是美好,就越令人着手不到。
蘇沐年再一次地離開了,她相信喬蘇能醒來,作爲她蘇沐年的女兒決不能那麼軟弱。喬天仁覺得若是蘇沐年在這一定會這麼說。
“知道後又如何?”
落神止住步伐,背對着喬天仁說着。
有時候,不知道比知道要好上許多,沒有希望就不會有絕望。
“不珍惜眼前人,去追尋遠不可及的夢,多麼愚蠢的人啊。”
女人低低的嗓音中充滿了悲涼,纖細的身子坐着瀰漫了輕柔的霧氣河堤上坐着,白茫茫的霧色將她的身子浮現得時隱時現,銀鈴空靈清脆的聲音響過,將世界渲染得朦朧迷幻。
當年,落神初見蘇沐年時便是這般的場景,如今想來,事情近的彷彿在昨日發生過般。那空靈的 銀鈴聲隨風颳動,女人低垂的睫羽下遮不住眼底的哀傷……
對啊,知道又如何……喬天仁雙眸中的光暗了暗,像是燒燬了電燈泡沒了光最後變成黑漆漆的顏色,黑得滲人不見底。
“她還會出現。”
該說的,不該說的,落神都已經說了。他話畢後,這次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十九年前,那顆子彈斬斷了他與她之間所有的羈絆。趁着蘇沐年身體虛弱的時刻強制性地從蘇沐年手中奪過喬蘇,喬天仁便知道蘇沐年遲早會有一日再次出現在他眼前。不是因爲他,而是因爲喬蘇。
家族的使命從出生起像是噩夢般被纏繞上,任由她努力去掙扎那些纏繞在她身軀上的荊棘只會纏得更緊,讓她不得不去面對現實的殘酷。
當年的四人團早已成爲一盤散沙,赤湛離世,風早美子不良而行,蘇沐年一直處於不知蹤影的情況,唯獨四人中最弱的他安然的活着,用沾滿血腥的雙手成立了喬氏帝國……
喬天仁嘆了口氣,往時在他身上浮現的霸氣不知所蹤,屬於他這段年齡老人該有的滄桑在他的眉宇間浮現,一夜之間,活活老了十歲,連雙鬢都白了。
“是該讓喬蘇知道真相了。”
爲了起初的謊言不斷編造謊話欺騙了喬蘇十九年,他終於醒悟,是該放手了……蘇沐年從一開始就不屬於他,只是他不甘心被人拒絕,所以一而再二而在地去追逐,忽略害死了深愛着他的辛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