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嘆了一口氣後,洪軍老人低着頭,流着眼淚說:
“也不知道燕兵這個混賬東西,被什麼鬼迷了心竅,竟把我那賢惠苦命的兒媳,給毒/死了。”
“他兩口子不是一直和和美美,這才如願以償又生了個小丫頭,按道理說不該呀,再說,燕兵那孩子,可是我看着長大的,也不是那種心狠手辣之人呀。”
洪軍老人又抹了一下眼淚說:
“誰說不是呢,一開始,打死我,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可是他自己已經招了供,明天就要公審,聽說會被立即執行死/刑!”
重嘆一聲後,作爲一名老警察,潘民德自然要再問細節:
“那就把你知道的情況,跟我說一下吧!”
指了指窗外兒子兒媳曾經住過的屋子,洪軍痛苦得說:
“你們老兩口離開威武三天後,我家兒媳婦就順產了這個小丫頭,滿月後的第二天夜裡,兒媳婦可能是餓了,燕軍就起來給她做了一碗荷包蛋,可等再一覺睡醒來時,他發現兒媳婦已經嚥氣了,
燕軍嚇得趕緊報警後,直接就被帶走了,後來化驗結果說,那碗荷包蛋裡竟有‘烏梢蛇’的D液,也實在是人爲, щщщ ¤ttκa n ¤¢○
警方在那隻碗上,也只發現了燕兵和兒媳婦的指紋,
他們那個屋裡,除兒媳婦坐月子期間,她孃家媽媽去過,更沒有留下其他人的腳印,
出事後,兒媳婦的孃家人,先來家裡砸東西,然後天天去警方哭鬧,要求儘快懲處兇手,
燕兵被帶走後,我就再沒見過他,前幾天得到通知,說他已經供認不諱,讓我快爲燕兵準備後事!”
說話間,潘民德老人的大兒子潘禮,提前一個藤條大籃,掀簾進來了。
從藤藍裡拿出兩個特大的飯盒,放到小餐桌上後,潘禮又將十來個還熱氣騰騰大饃饃拿了出來。
走到洪軍老人面前,潘禮恭恭敬敬的說:
“叔,您先吃一點吧,我才煮的手抓肉。”
一聽說有肉,坐在妹妹身邊的小虎,立即像餓狼一樣衝了過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打開一個飯盒後,雙手齊用着就開始狼吞虎嚥。
潘民德突然指着潘禮的鼻子,破口大罵:
“混賬東西,洪叔叔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爲什麼不告訴我,你是我家裡的長子,爲什麼不來照顧洪叔叔和兩個孩子!”
潘忠和潘勇一見哥哥被罵得連嘴都不敢頂,嚇得正往門口轉移,做隨時隨地逃跑的準備。
洪軍忙拽住潘民德的衣服,硬把他往炕上拉:
“不能怪孩子,孩子們是怕你知道了着急。”
可能還是小兒子受寵多一點,也膽大一點吧,潘勇做好逃跑的準備後,站在門簾邊替哥哥打抱不平說:
“您整天就知道不問青紅皁白的罵人打人,大哥一直在羊場守着,昨天才回來,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我和二哥已經來看過兩次,誰知道洪叔叔竟把家裡的錢,全部陪給兒媳婦的孃家了,他沒錢花又不說,這不能怪我們吧!”
見小兒子竟敢頂嘴,立即被駁了老臉的潘民德,氣得從炕上蹦下來,想要衝過去揍他。
“大哥二哥,還不快跑,等着捱揍呢!”潘勇朝大哥喊了一聲後,拉着二哥逃到外面挨凍去了。
大兒子潘禮,一臉的大鬍子,應該家裡最忠厚老實的一個,他仍然老老實實的低頭站在爸爸身邊。
小虎狼吞虎嚥着,就着飄着辣油蔥花的熱羊湯,消滅了一隻小羊腿和一個饃饃後,終於吃飽了,他這才用髒兮兮的小手,抓住兩塊羊排,送給了爺爺。
眼前這讓人心疼的爺孫兩個,讓寒子劍不由自主的看了看洪軍那滿是災難的臉,再看了看他的瘸腿後,一種五味雜陳涌出後,他問:
“你家兒媳婦死前,身體可有過什麼不舒服,或者是受過什麼傷嗎?”
洪軍老人看了看寒子劍後,搖了搖頭。
“你別急,好好想想,仔細的想,”寒子劍接着說。
洪軍老人低頭又想了一會兒後,仍然還是搖頭。
還是鐵芸嫣聰明,第一個明白了寒子劍意思,她放下已經美美的吃飽,甜甜睡着的小寶寶說:
“一個正常人,即便是誤食了蛇毒,也不可能斃命,除非這個人的體內有傷,蛇毒纔會侵入血液,而導致喪命。”
鐵芸嫣這一提醒,洪軍才恍然大悟,拍了拍腦門說:
“那幾日,是好像聽燕兵提過,說她媳婦兒有一點口腔潰瘍,因爲要奶孩子,卻不肯吃藥打針。”
寒子劍和鐵芸嫣同時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可面對潘民德硃紅英投來的期待眼神,他們卻又沒了下文。
洪軍老人到此時,都不知道這兩位陌生人是誰,他看着寒子劍和鐵芸嫣,深深嘆了一口氣後說:
“報應,都是報應,我曾經的罪不可赦,看來是要報應到兒孫身上了。”
聽了這話,接到一個眼神後,鐵芸嫣心有靈犀着,和寒子劍一起出去了。
見潘忠和潘勇,正在躲在一個牆角里互暖,寒子劍向他二人確認了一下:
“洪燕兵和他老婆就是住這個屋子嗎?事情也是在這個屋子裡發生的嗎?”
見兩兄弟一起朝他點頭確認後,寒子劍伸手就打算推門時卻發現,門縫上已經被貼了一張,蓋着紅頭大印的封條。
根本沒猶豫,寒子劍在潘忠潘勇詫異的眼神中,立即撕開那封條,將這間命案現場的房門打開了。
見寒子劍和鐵芸嫣一起進了這個死過人的房裡,潘忠潘勇也想跟進去一探好奇,卻被鐵芸嫣背朝他們張開雙臂,攔住了。
兩兄弟只能在門外,看着寒子劍開始東張西望,一會兒擡頭,一會兒低頭,一會兒蹲下來,一會兒又墊起腳來,還不停的東摸摸西摸摸,東聞聞西嗅嗅。
這是一個近六十平米的長方形通間房。
看得出來,這是主人十年前的婚房,一組傢俱上,仍然帖着兩個早已退色的囍字。
房頂紙糊的天花板上,雖已破了不少小洞,但還懸掛着兩條,當初結婚時的交叉長彩花。
這些彩花上,已經是灰塵滿滿,但主人卻仍然捨不得撕去。
一座當地大同小異的土炕,呈南北走向盤在房裡,炕上亂七八糟的堆着幾牀被褥和毛毯,靠牆的那一邊,掛着一張主人的特大婚紗照。
照片十年前新娘子,甜美可人,新郎也是一臉憨憨的帥,正幸福着傻笑。
靠朝西窗處,擺着一張粉紅色的梳妝檯,臺上擺着不少化妝品,梳妝鏡是一個愛心型,上面也貼着一張兩個主人和小虎的親密合影照。
梳妝檯的左側,是一張棗紅色的三抽屜長條桌,桌上擺着一臺老式臺式電腦,桌前是一張電腦轉椅。
再近前一看時,寒子劍發現這張電腦桌上,放着一張舊報紙。
輕輕將報紙拿開後,一個用紅筆的畫的小圈兒,出現在了寒子劍面前,這個圈兒的中間,還用紅筆打了一個小叉叉。
這個記號,寒子劍自然明白,這是刑警畫的。 www◆TтkΛ n◆¢O
這裡,應該就是那碗荷包蛋的擺放地。
又把房裡每一寸地方仔細勘察了一遍,寒子劍才滅了燈,拉着鐵芸嫣出去後,重新將門關好。
這回寒子劍直接領着鐵芸嫣出了院子,來到了這間房子的後沿。
潘忠潘勇見寒子劍神神秘秘,把自己裝得像個福爾大摩斯,也好奇着一起跟了過來。
後沿,是朝陽的一面,和這間房子相隔不到一米左右的地方,就是連成一片的十幾座蔬菜大棚。
“這些大棚怎麼沒菜,也沒人管理了?”寒子劍往大棚裡看了一下後,見棚內坑坑窪窪,又問潘家二兄弟。
“這些大棚都是外地人承包的,每年到最冷的時候,因爲升溫的成本太高,就停止種菜了,”潘勇答道。
“那他們一般什麼時候開始種菜?”寒子劍又問。
“每年的四月到十月,正常種菜,這些大棚的生意非常不錯,每年種菜期間,都僱傭很多當地婦女,忙着呢。”
找到大棚的入口後,寒子劍攔住了也想跟進去的鐵芸嫣,他獨自進去轉了一圈後,才完成了勘察。
“有收穫嗎?”鐵芸嫣急忙纏上來問。
寒子劍面無表情的說:
“已經在大棚裡發現了蛇洞,洪燕兵來抓幾條毒蛇,採了蛇毒準備害妻,應該易如反掌。”
“哎,殺人償命,只是可憐這祖孫三人了,”鐵芸嫣挽着寒子劍,嘆着氣說。
寒子劍一聽,卻突然壞壞的附鐵芸嫣耳邊,輕輕樂道:
“你有尚方寶劍,既可憐他們,敢不敢明天去公審現場,就在那萬人矚目的緊要關頭,給此地留下一段女欽差‘刀下留人’的千古佳話,或者,乾脆直接去劫了法場?”
鐵芸嫣眼前一亮說:
“哼!有你相陪,沒什麼我不敢的,只要你給我一根夠長的竹子,我就敢把天捅個大窟窿,然後把七仙女兒統統抓來,讓她們給我做陪嫁丫頭,再然後嘛,將我的子劍哥哥美翻,嘿嘿。”
被逗得一笑後,寒子劍輕輕捏了一下鐵芸嫣已經被西北風吹紅的小鼻子 ,用認真的口氣說:
“行,那就這麼定了,明天上午,寒護衛跟着俠肝義膽的鐵大人,去鬧一下法場。”
帶回來兩個至尊之賓,潘民德老人,也不能在此久留。
硃紅英阿姨和潘禮用一條厚被窩,將小丫頭裹好,準備帶回去先養着,留小虎在家陪爺爺。
喝了半斤白酒,喝了一碗羊湯,吃了兩根羊排的洪軍老人,已經恢復了不少元氣,一瘸一拐的出門垂淚相送。
臨別時,潘家父子一起鄭重承諾,明天會來接洪軍老人和小虎,一起去參加洪燕兵的公審 。
他們還承諾,如果出現最壞的結局,洪燕兵的收屍工作和他的身後事,將由潘家三兄弟一起操辦。
寒子劍卻皺着眉頭,又看了一眼洪軍老人的那條斷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