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你非要死了,才滿意,是吧?”顏離恨恨地看着她,咬牙切齒道。
綰翎忽然有點心虛,弱弱道:“我還是傷患……”正說着話,肩膀處又傳來一陣鑽心的疼,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你還知道……”顏離原本還冷着臉想說幾句,見她這樣,頓時就不忍心了,立刻向門外喊道,“太醫!”
“哎,我沒事!”綰翎攔道,她自己的傷勢自己清楚,雖然看着兇險,但其實並未傷到要害,肩膀處也沒有大動脈大血管,又因及時止血,所以問題並不算大,之所以暈了兩天,估計更多的可能是疼的……
太醫幾乎是立馬就進來了,看起來很疲憊,神情還有些戰戰兢兢的,本想對顏離行禮,卻換來一個冰冷的眼神,“免禮,看看葉小姐怎麼樣了?”
“是,是!”太醫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不過看綰翎醒了,心裡暗暗鬆了口氣,要是葉小姐再不醒,那我這把老骨頭怕是不止告老還鄉那麼簡單了。
“有勞太醫了。”綰翎不滿地看了顏離一眼,太醫雖然官位不高,但說起來也是皇帝身邊的人,怎麼好對別人態度這麼差。
她哪裡知道,在她昏迷的這兩天,顏離都放出話了,“你們的身家性命如何,就要看葉小姐能不能醒了!”把太醫們都嚇了個夠嗆,其實他們都知道,綰翎昏迷只是暫時的,傷勢並無性命之憂,不過顏離看起來實在不像開玩笑。
“葉小姐,請問你現在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嗎?”太醫也不好直接檢查綰翎的傷勢,只能通過觀察她的氣色、把脈來判斷,一番望聞問切之後,才問道。
綰翎有些不好意思道:“特殊的感覺倒是沒有,就是還有點疼。”
太醫“呵呵”笑着道:“如此看來,葉小姐的身體應當是沒有大問題了,如果實在疼得厲害,老夫等會兒給您開些止疼的湯藥。”
“接下來需要注意些什麼?”顏離的臉色看着並沒有什麼變化,但眼神明顯鬆懈了下來,對太醫的語氣自然也就好了很多。
“這些我自己都知道,不用勞煩太醫了。”綰翎在一旁道,見顏離一個眼刀飛過來,頓時噤聲,只是在心裡默默道,她當年可是醫學院的高材生。
太醫低着頭,裝作什麼都沒發覺,像他們這些做御醫的,醫術還是在其次的,最要緊的是要管好自己的眼睛、耳朵和嘴巴,很多時候,需要裝聾作啞裝瞎。否則,宮中多少秘事,一旦行差踏錯,莫說榮華富貴了,只怕是身家性命都成問題。
“只要醒來就好,不過葉小姐兩天沒進食了,接下來除了基本的傷口處敷藥換藥,還要注意,不能立刻吃太多食物,最好是進些流食……”太醫接着長篇大論了一堆,綰翎都聽得快不耐煩了。
其實就是一些很常識性的注意事項,不要說她是學醫的了,就算是普通人,應該都是知道些的,太醫如此囉嗦,還真是沒必要,都快能趕上一篇小論文了。
不過在某人殷切的眼神下,耐心的詢問下,太醫暗暗擦了把汗後,又繼續“很專業、很耐心”地講了很多,傷患需要注意的地方。
“木蘭呢?”太醫終於走了,綰翎眨了眨昏昏欲睡的眼睛,在房裡掃視了一圈,“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在?”
顏離幫她掖了掖被角,沒有回答她,只問道:“想喝水還是幹嘛?”
“我說木蘭……”綰翎不知怎麼就有點煩躁,剛說一半,才發現,顏離的下巴上竟然有些淡淡的青色,像是新冒出來的胡茬子,她心裡一頓,輕聲道,“有點餓了。”
“我馬上吩咐人去做。”顏離說着就往門外走去。看着他的背影,綰翎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他是……一直在她身邊照顧她嗎?
只一會兒,顏離就又回來了,兩人相對無言,看他一臉自然地坐在一邊,綰翎倒是有些莫名的尷尬,不自覺地絞着袖子。
突然!她面色一變,還拽着袖子的手猛地收緊,骨節都有些泛白了,心口“突突”地跳了起來。那張信箋呢?
“怎麼了?”顏離見他這樣,開口問道,但語氣卻有些森冷。
綰翎一心想着那張信箋,並沒發現顏離的異常,隨口道:“沒事。”腦子裡卻拼命回憶着暈倒之前的事。
她記得當時,展開信箋看了一眼,就發生了刺殺事件,她所處的位置正好能看到那個方位,又因爲本來就存了心,所以她比別人更早發現了異常。
緊接着,她就衝了過去,擋在皇帝身前,那接着……接着,她就暈了過去!那信箋去了哪裡?現在並不在她的袖子裡,難道是被人趁亂撿去了!?
想到這裡,綰翎突然覺得背上滲出了一層冷汗,就連肩膀處的疼痛都不算什麼了。這要真是被別人撿走了,那可是比中箭還要命啊!私相授受,情信往來……這對於一個古代的閨閣小姐來說,絕對不是件好事。
“是不是在找這個?”綰翎正胡思亂想着,突然聽到顏離冷冷的一聲,猛地擡頭,就見他手裡拿着張紙,淺碧色帶着淡淡竹葉清香的信箋!
就是它!綰翎心頭大喜,眼睛都頓時亮了起來,立刻伸出手就要去拿,卻見顏離手一縮,又把東西拿了回去。
“怎麼?見到情郎的書信,就這麼高興,這麼迫不及待?”顏離惡狠狠的樣子,竟然有幾分情緒失控的感覺。
綰翎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高興的太早了,雖然沒有落到別人手裡,但是被這位爺拿到手,顯然也並非是件好事。不過下意識的,她還是鬆了口氣,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不定還要惹出多大的風波來。
“你不清楚,就別胡說!”綰翎這會兒當然不敢再理直氣壯了,本來身體就虛弱,這會兒又心虛,在氣勢上就完全落了下風。
見她這樣,顏離似乎更生氣了,在他看來,綰翎軟軟的語調,飄忽的眼神,更證實了他的猜測。
“那個男人是誰?”顏離咬牙切齒的樣子,讓綰翎毫不猶豫地相信,要是真讓他知道了,估計這傢伙能立刻讓那人消失。
“王爺,小姐……”綰翎正要說話,就只聽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奴婢是木蘭,給小姐送吃的來了。”
綰翎眼中一喜,木蘭來得可真及時,當然了,她可不敢表現出來,顏離現在貌似正處於狂暴狀態。
“進來。”顏離眼睛微微眯起,瞟了一眼綰翎後,才冷冷道。
木蘭端着食盒進來,就察覺到房中的氣氛不對,不過她也看不出什麼問題來,只要是小姐醒了,就什麼都好。
“小姐,這是蛋羹,您先吃了,等您身體恢復些,奴婢再給您做好吃的。”木蘭放下燉盅,看綰翎雖然還虛弱,但是精神不錯,明顯是脫離危險了,要不是睿王在旁邊,她簡直喜得要流出淚來。
看木蘭這麼激動,還兀自忍着的樣子,綰翎拍拍她的手,笑着道:“傻丫頭,我沒事了,對了,爹孃知道我醒過來的消息了嗎?”
木蘭道:“老爺還在和其他大人們在追查刺客的消息,不過已經派人去通知他了,夫人已經知道了,原本要過來的,不過……”她看了顏離一眼,又道,“夫人說,晚些再過來看小姐。”
綰翎點點頭,正要去端蛋羹,卻被顏離搶了先,他舀起一勺放在嘴邊吹了吹,就要餵給綰翎。
木蘭先是一愣,很快就垂下眸子,機敏道:“奴婢去廚房看看藥熬得怎麼樣了。”說罷,端着空食盒就快步離開了。
“木蘭!”綰翎無奈地喚了一聲,就見眼前盛着蛋羹的勺子,有陣陣清淡的鮮香縈繞在鼻端,刺激着味蕾,但是,實在是不習慣被人餵食,尤其此人還是……
“你不是餓了嗎?”顏離冷聲道。
綰翎拒絕道:“我自己來吧。”
顏離冷冷地看着她,完全沒有鬆手的意思,半晌才道:“那我們來聊聊信箋的事。”
“我要吃蛋羹。”綰翎頭皮一緊,乖乖地把嘴邊的蛋羹嚥了下去。
不一會兒,她就把整碗蛋羹都吃了,暈了兩天沒吃東西,果然是餓夠了!接着喝了一杯淡茶,這才覺得身上有了力氣。
“你一直在我這裡,不怕被人說閒話麼?”綰翎咬了咬脣,還是問道。顏離以前來這裡,可都是避開旁人耳目的。
顏離幫她放下茶杯,帶了絲譏諷道:“你一個弱女子,那麼大動作,以身犯險去救皇上,你怎麼不怕被人說閒話?”
“你……”綰翎無語,“我好歹也是幫皇上擋了一箭,就算沒什麼功勞,總也不至於犯法吧?怎麼就被說閒話了?”
“你還想要功勞?要是有人給你扣一個,勾結刺客,對皇上圖謀不軌的罪名,看你還有命躺在牀上吃東西!”顏離的音量提高了一倍,鳳眸灼灼,倒映出綰翎漸漸驚惶的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