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失控”馬車,會是他嗎?那男人多次神出鬼沒,再加上剛纔奇怪而熟悉的感覺,綰翎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個人,睿王顏離!
可他爲什麼要幫自己?更重要的是,他怎麼就這麼及時地知道,此刻她有麻煩?難道他一直都在暗中監視自己?綰翎再回憶起最初和他相識時候的事,總覺得他的意圖不簡單。
不過眼前,有讓綰翎感覺更想不通的事。剛纔她原本可以很從容地避開馬車,根本不怕被撞到,可是葉浚遙那麼緊張地來救她……
緊張程度似乎已經遠遠超過了兄妹之情!何況,他們從小不在一起,長大,所謂的兄妹感情恐怕還沒有他和葉綰筠來得深吧?
因爲這件事,接下來去鄉下田莊裡,綰翎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葉景城還只當她被嚇着了。
回府後,葉景城立刻就派人去查那老頭,不過那老頭咬死了說自己只是想訛些銀子,最後把他拿了一頓關了兩天也就放回去了。
這件事十有八九是繆氏在背後搞鬼!綰翎暗恨,只可惜她不能把那老頭抓到面前,不然一定能讓他吐出真話來!
“小姐,聽說最近幾天,老爺夜夜宿在繆姨娘的房中。”綰翎正想着該怎麼還擊,忽然岫凝來報。
難怪最近看到葉景城,眼下烏青,神情疲憊。原本綰翎還以爲他是公務繁忙,太過操勞的緣故,現在想來,操勞倒的確是操勞了,但卻是“勞累”在別的地方了!
綰翎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但又覺得奇怪,葉景城雖然寵愛繆氏,但他並不是個貪花好色的人,又怎麼會跟繆氏夜夜春宵,這麼沒有節制呢?
難道是繆氏在食物裡動了什麼手腳?綰翎突然想起那天在假山邊聽到小丫鬟說的話,好像是什麼“這湯最滋補益陽,老爺喝了……”
想到這裡,綰翎不禁微微笑了起來,繆氏啊繆氏,你最好不要被我查出來,否則,有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最近繆姨娘天天給父親燉補湯,她一般都在哪個廚房燉?還有,每次都有誰看着,是不是繆氏親自看着的?”
綰翎纖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着石青色桌面上的蝶形暗紋,若有所思,逐一問道。
岫凝做事一向周全,關於這些事,她都是查好了來的,只聽她從容答道:“因爲大廚房食材比較齊全,而且管事鄭媽媽的手藝格外好,所以,每次繆姨娘每次都是在大廚房讓鄭媽媽燉湯,她自己只在最後湯快好的時候帶着丫鬟去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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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鄭媽媽跟繆氏是什麼關係?從前兩人走得近不近?”綰翎想了想,又問。
“鄭媽媽是府裡的老人了,因爲手藝好一直留在了大廚房,還做到了管事,但要說到跟繆氏的關係,倒是一般。”岫凝想了想,繼續道,“鄭媽媽爲人木訥,不善結交,私下裡從未聽說有跟誰往來特別近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繆氏要做手腳,應該是在補湯快好的時候,讓貼身婢女或是親自加的“東西”。想要抓她的把柄,倒是得找個合適的時機,不然萬一湯裡沒問題,就不好辦了!
也不知是不是夏天到了,人容易心煩氣躁。綰翎最近不但要留心綺春堂那邊的動靜,還要應付來自於葉浚遙那頭的麻煩。
“哥哥又送東西來了?”綰翎看着面前一盒淡黃色圓滾滾的烘乾羅漢果,只覺得心煩不已。
木蘭沉默着點了點頭,近來大公子的確對小姐格外殷勤,連她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岫凝平時跟着綰翎的機會比較少一些,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只是看着綰翎的臉色有些不太對,就小心問道:“小姐是不是覺得不妥當?要不奴婢去把東西給還了?”
“先不用了。”綰翎儘量不讓自己表現出什麼來,要是現在去還了,只會更讓覺得說不清楚。看來,得找個機會,親自和葉浚遙好好談一談才行。
只是接下來的幾天,綰翎卻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甚至有幾次在葉景城處碰面的時候,越發覺得尷尬莫名。綰翎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多心了,只覺得葉浚遙的眼神,讓她覺得格外不自在,想要說什麼也說不出口。
毫無疑問,葉浚遙絕不是綰翎的對立者,甚至還一度讓她覺得是依靠者,但現在因爲兩人之間的朦朧曖昧難以啓齒的某種感覺,而讓綰翎感到比繆氏的事還難處理。
很快,葉浚遙和綰翎兄妹間的並不正常,被繆氏察覺了。
“到底怎麼回事呢?”繆氏也有些不解,一邊幫葉綰筠指點女紅,一邊皺着眉頭想着綰翎的事。
葉綰筠本來就不喜歡做女紅,被繆氏強壓着做繡活,此刻看繆氏這樣,不耐煩地扔下手裡的繡棚,又氣憤又不耐煩道:“有什麼奇怪的!那狐媚子一向都會巴結人,你看她回府沒多久,爹爹對她都比我還好了!”
“你還說!”繆氏一聽也來了氣,訓斥道,“你從小都在府裡,比葉綰翎的優勢可大多了,你怎麼就不能跟大公子套套近乎?還有老爺,以前那麼寵愛你,現在怎麼就……”
葉綰筠更加不服氣了,打斷繆氏:“這能怪我嗎?還不是你說大哥是靈越樓那邊的,讓我少跟他來往。何況,你不是早就說要給我生個弟弟的嗎?要是我有了親兄弟的依傍,還需要去巴結他們嗎?”
看着親女兒跟自己這麼頂嘴,繆氏一陣頭疼,看來自己是太慣着她了。不過,綰筠的話卻也不是沒道理,看來她還得再加把勁兒!
尤其是現在姜月靈有和老爺和好的苗頭,她可一定要趕在他們徹底和好之前,把兒子懷上!
要說到煩惱,最近大概真是天氣熱了,煩惱的人可不止葉府裡這幾位,玉橫樓裡也很上火。
“呀喲,大爺您常來啊!下回我讓舞憐姑娘好好招待你……”花媽媽好容易把客人送走了,十分不滿地看着舞憐。
舞憐也很無奈,最近那位爺心裡不舒坦,搞得她也全身不舒服,哪有心情去招呼那些臭男人。她也不顧花媽媽像要吃人的眼神,徑直往東面走去。
“爺,昨天夜裡,宮裡傳來消息,司徒老先生被下獄了……”屋裡,夜尋正在向主子彙報消息。
“爺,您這次來錦州已有好幾個月了,再不回去,怕是三皇子那邊又要出什麼詭計了。”舞憐看着主子沒有一絲表情的臉色,無奈勸道。
顏離卻好像根本沒聽到他們兩個在說什麼,只冷着臉坐在那裡,不知在想什麼。漆黑如緞的長髮僅用一根髮帶束在腦後,有幾根零亂的髮絲脖子兩旁垂下來。
他不開口,夜尋和舞憐兩人也不敢再說什麼,只靜靜侍立一旁。其實他們都知道,主子爲什麼不痛快。
“今晚,把她給帶到我的別院裡!”靜默半晌,顏離纔開了口,薄薄的脣如劍鞘般冷情。
兩名屬下相視一望,都立刻領會到主子的意思,舞憐稍稍愣了一下,便立刻跟夜尋一起點頭應下。
“姑娘,百草堂之所以能做到今天這麼大,絕對不是浪得虛名的,若您認爲區區幾兩銀子便能讓我們出賣客人的信息,那您就太小瞧我們了。”
門口高高的牌匾上,“百草堂”三個柳體的褐色大字,既大氣磅礴,又低調含蓄。就連此刻站在面前的小藥童都這麼的大義凜然,說話慷慨激昂。
綰翎不禁感慨,真不愧是錦州第一大藥堂!看來要跟他們打聽消息,還得費些腦子。
木蘭從綺春堂打聽來的消息,繆氏每隔幾天都會派紅紋來百草堂,而紅紋買來的這些藥也從不在府中過賬記錄,誰都不知道她買的是什麼。
而且府裡是有專門的藥房的,普通的藥品根本無需到外面採購,一般丫頭婆子們有些頭疼腦熱,只要到藥房管事那兒領一些藥品就可以了。
那麼,繆氏此舉就十分可疑了。綰翎猜測,如果不出意外,她讓紅紋買的那些藥,十有八九就是用來跟葉景城“生兒子”的!
“這位小哥,您別誤會,剛纔那位姐姐我們是認識,我們小姐是擔心她,纔來向您打聽一下。”木蘭訕訕地收回手裡的銀子,連忙解釋道。
藥童的臉色好了一些,還是有些懷疑地看了她們一眼,道:“那也不成,我怎麼知道你們說的是不是真的,萬一要出什麼事兒,影響了我們百草堂的聲譽,那我可擔待不起。”
木蘭還待說什麼,卻聽綰翎道:“小哥,今天都是我們不好,冒昧了。我們也不爲難你了,但還請你不要將我們來過的消息告訴其他人,尤其是之前那位買藥的姑娘,我不想讓她擔心。”
輕輕柔柔的聲音傳來,像夏日裡雨後的一泓清泉,令人聽了心頭舒暢。小藥童原本還欲搖頭,聽了這聲音,再一看面前戴着面紗的姑娘,頓時臉一紅,點了點頭。
“小姐,我們什麼都沒問到,就這麼走了嗎?”離開百草堂後,木蘭猶有些不甘。
“百草堂很重視聲譽,你也看到了,就連一個小小的藥童都這麼油鹽不進,更何況是掌櫃的。就算他們把繆氏買的藥材名告訴了我們,也絕不會同意出面指正繆氏的。既然如此,我們也不要再白費勁了。”綰翎分析解釋道。
木蘭點點頭,想了想道:“岫凝已經交代過秋兒了,如果繆姨娘那兒有藥渣子丟出去,讓她一定要找機會偷點出來。”
“嗯。”綰翎邊走邊思考着其中的關節,她當然不會把希望都押在一個粗使小丫鬟身上,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這時,突然從斜刺裡躥出一個蒙面男子,舉劍就向木蘭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