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波已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她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靠到了淨塵的身止,瑟瑟發抖。淨塵面帶寒霜,把旋波拉到了一旁,低聲道:“公主,現在這個僞裝成我的僧人已死,肯定還有新人已裝成你我到了前面。”
“現在有另外兩個和我們一模一樣的人活動在崇善寺裡,所以從現在起我們兩個不能分開。因爲一但分開,再見時,我們都不能分清對方是不是真的。”
旋波不到一個時辰已見到兩個人慘死在自己面前,因而她也明白當前的情況萬分緊急。對於淨塵的建議,她是百分百的同意。
不過,她也有一些疑問想要問淨塵:“大師是如何知道我在這裡,因而能夠在危急之時搭救於我?”
淨塵沒有回答,而是四下觀望着,他示意旋波走在自己前面。兩人順着禪房灰牆的陰影一路走到了一個僻靜的閣樓邊。
淨塵看了看周圍,臉色越發陰沉了,他帶着旋波走進了閣樓,躲在一處角落裡,這裡很暗,只有一扇子木格窗子透進了點點亮光。
“這是哪裡?”周圍出奇地安靜,使旋波越發不安起來,她有些擔憂地望向靜塵。
靜塵回頭看了她一眼,聲音平靜地說:“這是崇善寺中一處放置梵文經書的藏經閣,平時很少有人進來。”
旋波聽他這麼說,心裡輕鬆了一些,於是她再一次問道:“大師爲何會知道我在大欒樹那裡,及時地搭救了我?”
淨塵回答說:“這完全是巧合。今天是周天子的祭祀之日,在大殿中行禮之後,我本想回到禪房取卷經文。但是還沒有回到我住的禪房,就發現今天是情形有些不對。”
“按理說,今天有許多朝廷中的人來崇善寺,寺中應該很熱鬧纔對,但是情況卻是恰恰相反。僧人所住的禪房都異常寂靜。”
“正常情況下,即使大部分僧人都在前面誦經,禪房這裡還是留有一些僧人負責打掃和準備飲食的。我到伙房查看了一下,竈臺中一個火星都不見,菜和米全都沒淘洗,這些原本應該在禪房中準備飲食的僧人全都神秘地消失了,就好像……”
“好像什麼?”旋波聽着他的話,只覺得後背陣陣發涼。
“好像他們全部被無聲無息地被清理了。”
清理,這個詞旋波在那個刀疤臉嘴裡聽過,再加上剛纔看到中年僧人被殺死的慘狀,已經明白其中複雜的意思。
“所以,我意識到有外人闖入了崇善寺,而且來者不善。”靜塵機警地向窗外掃了兩眼,接着說:“今天來寺中參加祭祀大典的人中最爲尊貴的就是公主你了,可以想到,這些闖入者的目標多半就是你。”
旋波緊張地嚥了下口水說:“我既無兵權,也不參與朝政,而且平日不與人爲敵,這些人找我作什麼呢?”
淨塵說:“這只是我當時的想法,但是見到那個中年僧人後,便知道事情遠沒有這麼簡單。”
“那個中年僧人是一個月前來到崇善寺的。他來的那天正是天降大雨,他說他是遊方的僧人,路過這裡,被大雨困住,想來寺中借住。”
“由於崇善寺是皇家寺院,我作爲主持不能輕易讓僧人留下,便親自考驗了他。我與他在交談之間,發現此人精通佛法,而且還會一些梵文,再加上我暗地裡觀察了他的氣息。”
“發現他的氣息前重後輕,吐厚納薄,這是沒有內功平常人的呼吸之法,因此我判定他真的是一個遊方僧人。”
“實在沒有想到,他竟然用了調息法騙過了我,混入到崇善寺中。看來,他們這幫人是派他來做探子,先進入寺中,伺機做內應。”
旋波想起剛纔聽到這個中年僧人與妙齡女子的談話,於是趕緊告訴淨塵:“他們好像是找一個地方,必須是一男一女才能進去。可是爲什麼他們要裝成我們兩個?”
淨塵皺起眉頭,看起來他一時也難下判斷。過了一會,他才說道:“公主與我並不相熟,而且我們平時的交集也不多。他們派進來這麼多人,而且一定要裝成我們,可見是一個只有我們才能去的地方……”
片刻之後,兩人異口同聲地說:“祭祀臺!”
淨塵是崇善寺的主持,旋波是大齊的長公主,兩人極少有機會能同時出現在一個地方。
就算是今天這麼隆重的皇家活動中,兩個人全是前簇後擁的,淨塵身邊有衆多的僧衆,旋波也是被許多侍衛與宮人圍在中間。
但是隻有一個地方,他們必須單獨前往,那就是立在大殿前的主祭祀臺,作爲大典的重頭戲,這個過程被安排在下午進行。
在主祭祀臺上立有新鑄造的禮周大鼎。在原計劃中,淨塵要在大鼎前宣讀周天子的生平功績,而旋波則要念頌孝雅皇帝就是趙元爲周天子寫的贊誦表。
最後,淨塵與旋波要把這兩份表章放入禮周大鼎中,這樣才能顯示大齊對周天子儀制的傳承和對周天子的尊敬。
“不對呀。”旋波輕輕地說,“今天我是代表父皇來的。父皇則是因爲斂貴妃身體不適,才臨時改了主意不來的。其實今天站在主祭祀臺上的本來應該是父皇和斂貴妃。”、
“父皇原本是要親自念頌爲周天子寫的贊誦表,斂貴妃作爲宋家的唯一傳人,由她來宣讀周天子的生平功績是最合適不過的。”
“如果這個中年僧人一個月以前就來到崇善寺的話,那麼他們原本要假裝的人是父皇和斂貴妃?如果他們派人裝成父皇和斂貴妃的話,那真正的父皇和斂貴妃就要被他們……殺死!”
想到這裡,冷汗已隨着旋波的額頭流了下來,這是一幫要行刺大齊皇帝的人!
他們是什麼來頭?是南方失敗的柱國世家派來的,還是太傅一族隱藏起來的勢力,抑或是另一股之前並不知曉的忤逆之徒?
原本以爲父皇橫掃南疆,凱旋而歸,大齊從此人心穩定,政局清明,進入了太平盛世。沒想到,大齊軍隊回到洛陽還不到一個月,就已有人佈下陷井,想要取了皇上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