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涯一聽自然求之不得,剛想問去哪裡領人,就見這兩個官差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身子卻是動也不動。
她馬上明白過來,從腰間的繡囊裡取出兩個小金元寶,遞到官差手上:“一點意思,請大人喝口茶水吧。”
兩個官差得了金子,臉上的神色自然好看了些。他們從懷裡掏出一個刻着字跡的鐵牌,遞給雪涯說:“你拿這個到門口給守門官兵一看,他們自然就會領你去了。”
說完這兩個人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雪涯卻站在冷風裡有些猶疑:“這麼簡單嗎?我拿個牌子想領走誰都可以嗎?這兩個人會不會是裝腔作勢的騙子吧?”
可是事已至此,她深知成不成的都要去試一試。於是她鼓起勇氣走到了懸榔府門口,還沒上臺階就有守門士兵凶神惡煞般地衝她吼:“再往前一步,亂棍打死!”
雪涯忙舉起手裡的鐵牌道:“這是兩位官爺給我的,讓我過來領人!”
守門士兵走過來一把奪過了雪涯手裡的鐵牌看了看,冷冷地說:“隨我來!”
這時雪涯的心纔算是放下了些,忙低着頭跟着守門士兵走進了懸榔府的黑漆大門。剛一進去,守門士兵就指着牆角一塊草蓆上躺着的人說:“你去看看要接的人是不是她?”
雪涯趕緊跑過去撥開躺在草蓆上人零亂的頭髮一看,不是唐心還能是誰?雪涯只覺得一陣心酸,她原本以爲唐心是被這些人抓了來投進監牢,沒想到就是隨隨便便地往牆角背風地方的草蓆上一扔就算完事。
雪涯忙把身上的斗篷脫下來披在唐心身上,然後扶起她幾乎凍僵的身子,慢慢地往前走,出了懸榔府的大門。
此時天色已經全黑了,懸榔府外四下除了呼呼而過的北風外連只鳥也見不到。雪涯扶着奄奄一息的唐心步履維艱地向前挪着……
就在這時,聽到身後有吱吱呀呀的聲音傳來,她回頭一看,有輛馬車正朝自己這邊行駛這來。哎,這個馬車怎麼看着這麼眼熟?這不是自己剛纔來的時候坐的那一輛嗎?
趕車人從車上跳了下來,走到雪涯面前一拱手道:“姑娘,還用車嗎?”
此時雪涯最想要的不就是有輛馬車嗎?可是她還是冷靜地問道:“你不是已經回家了嗎?怎麼會又返了回來?”
趕車人撓了撓頭道:“姑娘,你有所不知。我一回家就被我那婆娘給罵了個狗血淋頭!她說,懸榔府外這個點還有人嗎,那個姑娘辦完事總是要回家的吧,你不在那裡等着,回家做什麼?一趟三兩,來回可就是六兩,好不容易被餡餅砸了頭,還只撿了半個餡餅回家,你是不是傻?”
雪涯被他的話逗樂了,連連說:“你將我送到城裡的一間客棧,我還給你三兩銀子!”
“好嘞!”趕車人忙過來把唐心抱了起來,小心地放到車上,然後又扶雪涯上了馬車。
他打馬揚鞭趕開車時,還回頭對雪涯說了一句:“你這個妹子病得不輕呀!回春堂的大夫不錯,若找就找那裡的!”
雪涯感激地說:“謝謝,我知道了。”
趕車人又問:“姑娘要去哪間客棧?”
雪涯擰着眉想:“自己在洛陽城裡無依無靠,若是再投一間陌生的客棧,怕會遇到像絡腮鬍子那樣的歹人。與其這樣,不如回自己一直住的那間客棧,雖然現在換了老闆,可是客棧裡裡外外我都熟悉,我按時交房錢,自然也吃不了什麼虧。”
拿定主意後,雪涯就讓趕車人把自己送回一直住着的客棧那裡。當她下了車,付了錢,又扶着唐心往客棧走時,心裡忽然覺得非常感慨:“早上離開這裡時,還覺得戀戀不捨,想着這輩子都恐難再來這裡。可人生就是這樣波譎雲詭,晚上我就再次踏進這裡,真是不一般的緣分吶。”
進了店,老闆娘已經離開了,櫃檯裡換上了新的面孔,雪涯選了一間大一點的廂房,付了錢,就扶着唐心走了進去。
唐心在路上披着雪涯的斗篷,渾身終於聚攏起了一點熱乎氣。雪涯把她扶到牀上後,她的眼睛緩緩地睜開了,一看到雪涯的臉就有氣無力地說:“快,快救救我哥哥!”
雪涯正把一個裝了熱水的銅手爐塞進唐心地被子裡:“你先別說話了,先好好歇着。我這就去給你找大夫……”
唐心此時卻用盡全力拽住雪涯的袖子說:“姐,求你了,快去救我哥,他正在裡面遭罪呢……”
這話說得雪涯好不爲難,她何嘗不知那懸榔府是個什麼地方?她現在不也急得如百爪撓民一般嗎?可是無論如何都要先救唐心,她的樣子實在是太虛弱了。
“我哥是因爲那天寫了懇請皇上嚴懲醇親王的奏章,惹得皇上勃然大怒才被投入的懸榔府。我哥他冤枉啊,醇親王所作所爲讓大齊腹背受敵,朝中人盡皆知,如何能不懲治……”唐心雖然有氣無力還是努力說着。
雪涯心裡愈發沉重起來,若是因爲醇親王的事,那謝唐臣就更加難出懸榔府了。
以她對趙元的瞭解,趙元有兩塊逆鱗是不能碰的,一個是允央還有一個就是皇嫡子醇親王扶楚了。要說醇親王做過的荒唐事,若按律例來評判,斬十次都不夠。可是趙元卻一直處處維護扶楚,對他的作法越來越寬容,這種直接縱容讓扶楚的行爲更加乖張起來。
可是誰敢提呢?謝唐臣可能並不瞭解其中原委,所以纔不小心觸了皇上這個黴頭。按說,皇上不應該這般嚴懲,大概是因爲允央遲遲沒有消息,皇上心情一直不佳,纔會借題發揮,直接將謝唐慮投進了懸榔府。
心裡雖然這麼想,雪涯臉上卻故作輕鬆地說:“你放心,我已託了人去打聽消息。你就在這安心養病就是了,你看我不是平平安安地把你帶回來了嗎?你哥哥過幾天也會這樣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