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的判斷並不憑空而來。”允央看了一眼已經無法接話的升恆,緩緩地說:“我認爲當時人們放火是爲了燒這個湖,但是後面發生意外,火不可控,纔會最終燒掉了方圓百里,甚至搭進去了他們自己的居住地。”
升恆撇了下嘴,表示無法信服。
“爲什麼這麼說,剛纔已經分析了,如果從裡面往外燒根本燒不起來,那麼如果這些人本就是打算燒這個湖附近,或是湖面上的什麼東西,那他們一定會帶許多有利於燃燒的東西。可是這個湖本身就環繞他們居住地一多半,他們在用油或是酒助燃之後,火勢開始變得不可控制,最後演變成蔓延百里的大火,當時的人只能放棄自己的居住地,不顧一切地逃了出去。”
升恆愣了一下,猶豫地問:“你的意思是說,他們本來並不想燒掉自己的居住地,因爲他們已經找到了消滅瘟疫的方法,可是因爲失手才燒了自己家園?”
允央使勁點了點頭:“對,就是這個意思。”
“可是,這是你知道這些有什麼意義嗎?反正最後的結果就是他們的居住的地方成爲了一片瓦礫,什麼都沒有了。”升恆還是一臉的頹然與懊惱。
“這當然有意義了。”允央道:“如果他們當時這麼做原因是已經發現了病源,放火只是爲了消滅病源,這不就最大的發現嗎?”
“都燒成灰了,你能分清什麼是病源嗎?”升恆沒好氣地說:“也許全部都是病源,只是因爲都燒了才能讓瘟疫終止了。”
“我卻不這樣認爲。”允央正色道:“我覺得這個病源很可能就是湖附的這的一種東西,或是水,或是花草……”
升恆對於她能將病源具體到這兩種東西感到非常驚訝:“你是瞎猜的吧?”
“怎麼能瞎猜呢?”允央啞然失笑:“若是瞎猜,我還費這些力氣做什麼?之所以是具體到這兩種東西,是因爲這個瘟疫是從牲畜體內先出現的,牲畜能接觸的不外乎就這兩樣……”
“你說的不對,不可能是水!如果水是病源,那麼爲什麼是人也喝同樣的水卻沒有事?”升恆終於找到了允央的破綻,搶着反駁。
“你說的這一點太對了。”允央讚許地點點頭:“如果是水的問題,當時的人發現後就不會採用火燒的方法了。如果要讓牲畜不接觸水,不外要採取填埋湖泊的方法,或者直接將整個居住地遷走。可是他們選擇了用火,那就是說明當時的人已經發現病源可以被火所消滅,而火燒過後,他們依然可以安全的住在這裡。正因爲這樣,他們纔會採用焚燒湖泊周圍而不遷走的策略。”
“所以我認爲病源應該是一種花草,生長在湖泊附近,是牲畜經常可以吃到的,可是人卻根本就不會去碰的。當時的人終於發現了這個秘密,準備將湖泊附近的這種東西全部燒掉,可是不知什麼原因,也許是太過心急,也許是幫助燃燒的東西放多了,最後火勢變得不可控制起來。”
升恆正順着她的思路,努力理解着,也在尋找着她的漏洞:“爲什麼是花草?也許是別的什麼東西。比如一種蟲子,人也可能接觸到,只是因爲你之前所說的中原人不會受到感染的原因,而沒有發病。而這種蟲子可能已經侵犯到了方圓百里,所以人們最後只能決定將這一百里內的所有東西全部燒燬。
允央目光清冷地想了一下:“你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但是我還是認爲當時情況並沒有那麼糟糕。因爲如果人們已經知道方圓百里全部都被蟲子或是一種花草感染了,必須全部銷燬,那他們爲什麼最後只有少數人逃了出來?要知道,他們之中可是沒有人得了這種瘟疫的,四百年前的瘟疫只在牲畜中傳播!當時的人沒有理由因爲牲畜中的傳播的瘟疫而受害而死。所以可以推測,當時肯定發生了什麼意外,最恰當的理由就是火勢失控!”
升恆此時已經覺得頭腦成了一片漿糊,還伴着陣陣頭痛。他擡手揉了揉太陽穴,喃喃自語:“你說孝雅怎麼會娶你?真是個奇怪的女人,哪個女人頭腦裡會裝這些東西?”
允央悠然地吐了口氣:“今夜所說的一切都是推測,但是若以進一步證明推測是正確的,那引發赤谷部落瘟疫的病源就能找到,找到後銷燬了,就可以保護赤谷一族再不受瘟疫之苦。”
“只是……”允央聲音飄飄蕩蕩:“爲什麼是四百年纔出現,這只是巧合,還是另有玄機……”
沒等她說完,升恆就一擺手:“打住!打住!今天晚上你說的這些就夠我頭痛的了,其他可不要再說了,我先把已知的東西理一理,要是說得再多,我只怕什麼都記不住了。”
允央乖乖地閉了嘴,理了理裙裾,斜靠在升恆的馬鞍上,一會的功夫就睡着了。倒是升恆沒有遵守他的諾言到樹林睡,而是在篝火邊上合衣躺了下來。
他雙手交叉放在腦後,隔着篝火看着允央睡夢中安詳的容顏,愈發一點睏意都沒有了。
“這個女人,真是奇怪,小小的腦袋裡整天裝的都是什麼東西?”升恆有些困惑地眯起了眼睛:“她今晚說的話,明明都是天方夜潭,信口開河,可是爲什麼細想一下,卻是毫無破綻,難道就憑四百年前記錄的幾句話,再加上她剛纔的一通口若懸河,就能阻止一場可怕的無藥可醫的瘟疫?”
“這怎麼想也是不可能呀!在現在這個關係部落生死存亡的關頭,我倒底要不要信她?她真的能讓赤谷部落免於滅亡嗎?現在看來,在大家茫然無措的時候,她的分析與判斷,似乎是最有道理的。可是她是個女人,再加上分析又太過天馬行空,我若全部信她,萬一錯了呢?那可是要搭上整個赤谷一族的性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