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殿裡郢雪一點不見低下來的哭聲,敏妃回頭看了一眼,神色卻一改剛纔的焦急與慌張,反而詭異地冷笑了一下。
跟在她身邊的太監包萊瞧着娘娘的神情變化,馬上湊過來道:“娘娘真是高明,在即將出發之前才把這個消息告訴小公主,以小公主的脾氣如何能受得了別人這樣強行安排,不哭不鬧纔怪!”
敏妃拿着絳色彩線繡蔓草牡丹紋月影紗帕子撫了撫胸口說:“她這一哭起來,本宮的心口都憋悶的慌。不過,不讓郢雪鬧這一場,皇上怎知本宮的委曲?皇后以爲本宮是個軟柿子,這一路上隨她的心意想怎樣收拾本宮就怎樣收拾?哪有那麼好的事,郢雪這是帶着一肚子氣出發的,路上不給她鬧個天翻地覆不算完。她不是一直想養育郢雪嗎?那這一路上就讓她好好感受一樣,這是不是個好差事!”
包萊馬上附和道:“所以說還是娘娘高明,在皇上面前一味的隱忍,逆來順受。皇上當時下旨讓您陪皇后出遊時,還是感到有些虧欠於您的,這樣等您回來,皇上一定會補償您。到時候您替附馬在皇上面前討個大體面,皇上肯定不會拒絕。”
敏妃胸有成竹地一揚眉梢:“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結果到底怎樣,還得看這一路上本宮是怎樣的境遇。所以這一路上,在外面橫衝直撞的事就交給郢雪,本宮只要躲在後面做好可憐受氣樣子就行了。”
“就是,皇上一向最恨恃強凌弱,尤其反感後宮裡的勾心鬥角,這會皇后不顧大家反對,非要讓您隨她一起出遊,宮裡人對她的這種做法也頗看不慣,暗地裡都知道她是要公報私仇。”包萊道。
“報就報吧。”敏妃輕描淡寫地說:“自本宮入府以來,出身比她高,長得比她好,年紀比她小,她不知天天看到本宮心裡難受成什麼樣子?如今可是得着一個機會,能不好好把握嗎?”
包萊卻有些不安地看着敏妃:“娘娘您真的一點也不擔心嗎?皇后的脾氣可是出名的壞呀!”
敏妃擡手壓壓鬢邊鑲寶串珠的步搖流蘇:“她脾氣壞,手段狠,本宮最是瞭解。想當年在彤雪院……”說到這,她頓了一下,機警地四下掃了一眼。
“有了彤雪院的事,本宮算是看清了她的真面目。”敏妃目光變得複雜難測:“所以這一次,本宮可不能坐以待斃!”
聽敏妃說出“坐以待斃”這幾個字,包萊驚得一哆嗦:“娘娘,不至於吧!這可是皇上派的侍衛沿途護送,皇后娘娘難道真敢在衆目睽睽之下,做出這種殘害妃嬪的事?”
敏妃神色有些黯淡:“不管會不會對本宮下此死手,以她過往的行事風格,這次不得不防。附馬那邊通知到了嗎?”
包萊馬上正色道:“回娘娘,附馬已經得着信了。他傳書來說,會派身邊最好的高手隨時跟着皇后北遊隊伍,只要您感覺到稍有不安全,就按約定發信號給他們,他們自然會救您出去,並且安排好一切,不會讓您在回宮後覺得爲難。”
敏妃聽罷,神色稍緩:“附馬辦事,本宮還是放心的。當年若不是看他心思縝密,辦事周全,又有上進心,以他的出身,本宮如何能讓旋波下降於他?”
包萊見敏妃提到了旋波,馬上緊張地看向她。果然,敏妃此時已經紅了眼眶:“可惜本宮那如花似玉的女兒,最後卻……她還沒到二十歲啊!”
“娘娘節哀。”包萊在旁勸道:“如今附馬並沒有因爲公主的離開,而對您疏遠,還是一如從前,這也算很難得了。”
敏妃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也是,皇族之家,哪個不是眼睛長在頭頂上?趨炎附勢,人走茶涼!也就本宮的這個女婿這樣實心本分,知恩圖報,也不枉本宮這樣冒險跟着皇后走一遭?本宮這都是爲了誰?還是不是爲了這個女婿再次得到皇上的重用?要說本宮這樣的岳母也是天下難找了,他若是再不聽話,就真是壞了良心!”
包萊馬上說:“娘娘說的極是。附馬能有今天的這一切,若沒有娘娘在背後運籌帷幄,他如何能維持這皇族的身份,一品的俸祿?”
敏妃輕輕嘆了口氣:“要不說,本宮母女就是這樣有福之人,只是福澤從不落在自己身上,而是讓別人得了好。附馬若不依附好本宮和本宮的族人,誰能給他在皇上跟前討得體面,誰又能在朝中爲他說話?以他那無根無基的出身,只怕等到頭髮白了也沒這樣的好事。”
“就是。”包萊道:“說是附馬爲娘娘保架,若比起這些年他得到的好處,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這時已聽不到郢雪那撕心裂肺的哭聲,敏妃回頭往正殿看了看,對包萊道:“你一會去看看,小公主怎麼樣了?可是哭累了睡着了?若是這樣最好。只怕她不睡不休,一會還要再哭。”
包萊馬上點頭道:“小奴馬上就去。”
就在包萊轉身剛要離開時,敏妃又突然叫住了他:“你先去一趟小廚房,取一碗銀耳香瓜蜜棗羹送過去,她哭了這麼久,嗓子也幹了,喝這個潤一潤。”
包萊剛想走,敏妃又道:“光這個也不行,怕是哄不住她。你再端一碟芝麻牛乳糖去。”
“娘娘,你不是吩咐過不讓小公主吃牛乳糖嗎?說怕她的牙齒變色,將來找不到好婆家。”包萊有些爲難地說。
敏妃被他問的一哽,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蠢才,什麼事都辦不好。還是本宮親自去一趟,省得你們越幫越忙,哄不住她,反而讓她哭得更兇,若是再因此病了,可是要有大麻煩了!”
包萊被敏妃莫名其妙地訓了一通,不敢多言,只能暗暗地撇了撇嘴,算是表達了一下心中的不滿。
敏妃沒注意到這些,只管急匆匆地往寢殿裡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