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國侍衛護送着榮妃轉過了一個山頭,停了下來。
榮妃撥轉馬頭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大齊軍營,面色一沉,心有不甘地說:“不是說只要在這個時間出現,皇上就會絕無抵抗之力嗎?怎麼看他的神色如此冷淡,竟然都不留我!”
不過事以至此,榮妃只好悻悻回過頭,使勁地抽了幾下馬屁股,馬隊瞬間又開始了快速推進,只留下一片煙塵在月光下。
這一夜過得似乎風平浪靜。
一大早,趙元就派人打扶越來。尋找扶越的士兵到他的大帳中沒有找到,一時慌了神:“睿王忽然不見了,這還了得,我要回去稟報皇上。”
扶越的親信馬上攔住他說:“別急,我知道睿王在哪裡。你先稍等,我去找睿王來。”
親信一路小跑地來到霓川所在的帳篷外,見扶越果然靠在帳篷邊睡着了。
親信搖醒他說:“睿王,皇上請您到帥帳議事!”
扶越瞬間清醒,立即起身往前走,走了幾步回頭問了一下親信:“你看我衣裝可有不妥之處?”
親信上下打量了一下扶越,他昨天睡在霓川帳外,連盔甲都沒脫,自然是穿戴整齊,只是帳外蚊蟲很多,他粉白的臉上已被咬了十幾個紅包。
“您……”親信爲難地頓了一下,接着說:“您一切都好,放心。”
扶越咧嘴一笑,轉身離去。
進了帥帳,扶越就看見趙元與崔琦、孫奮、方臺炎、孫楚山等位大臣圍在條案旁邊,似是看着一張地圖。趙元看見他進來,招手讓他快點過來。
原來,他們看的是一張南方諸國的水系圖,趙元指着地圖說道:“如今南方諸國已經平定了大半。”
“目前來看,歸順的國家在大齊軍隊接管後情況還算穩定,可是若有一天我軍撤回洛陽時,恐這些國家因疏於管治,又要陷入持續的戰亂之中,所以朕想將周嚴渠拓展開來,往北到達白城,往南又可聯接燕國、韓國、魯國與益國。”
崔琦在旁說:“皇上聖明!周嚴渠若能將南方諸國聯通,一則方便將本地出產的稻米與絲綢運送到洛陽。”
“二則可提供水運條件,使各國貿易成本大大降低,到時因爲買賣雙方休慼相關,各國也將少有摩擦。”
趙元聽罷點點頭道:“既然如此,就請各位愛卿想想周嚴渠該如何規劃才能讓各國利益相聯,又不會厚此薄彼。”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趙元靜靜聽着,沒有做過多評論。等大家把話說完了,他才指着地圖上的一個位置道:“周嚴渠從衛國出來後,應該經過這裡。這裡是衛國邊境上的渝山北坡,山下有一個桑葉村,沁江也流經這裡。”
“周嚴渠若通過這裡,便能與沁江聯接,方便沁江流域的船隻往來,這樣一來便大大增加了周嚴渠的影響範圍。”
衆大臣聽了趙元的話,全都鴉雀無聲,在心裡暗暗讚歎:“別看我們這位皇帝出身戎馬,卻是位聰明絕頂的人物。他在衛國並沒有呆多長時間,竟然能連一個邊境小村都瞭解的如此清楚,還能善加利用,陛下的心思實在是深不可測。”
見愛卿們沒有說話,趙元又道:“只是從此以後周嚴渠便不能再引沁江水來填充,必須找到一個更大更穩定的水源才行。”
衆人點頭稱是。
與此同進,渝山腳下的桑葉村中,正在院子裡收着桑葚的於狗兒,連打了幾個噴嚏。
他揉了揉鼻子,停下了手中的活,擡頭看着茂密如蓋的大桑樹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歡喜:“今年桑葉生得厚,幼蠶吃了長得好,吐絲定比往年多些。明年,便就算再多養些,有這棵大桑樹也就夠了。”
可事實上,往後的許多日子裡他都沒有再好好看過這棵桑樹,一直到三年以後。
那時,桑樹還是那棵桑樹,於狗兒卻已不是那個於狗兒了。自打周嚴渠從村口經過後,於狗兒再也不用養蠶。
由於他家在村邊離河岸最近,只要把院子騰出來,給過往的船隻商隊擺放貨物用,白花花的銀子便自己送上門來。
三年之後,於狗兒已是村中的富戶了。這一天,他帶着外孫出門,偏巧張老三家的狗掙脫了鏈子跑了出來,嚇得他們爺孫兩個慌不擇路地跑了一大截,雖沒被咬着,小外孫卻是摔了個大跟頭,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於狗兒氣不過,跑到張老三家理論,張老三把四個兒子叫了出來,以五對一地和於狗兒對罵了起來。這於狗兒雖然口才不錯,對怎也敵不過這許多人,終於敗下陣來,憋着一肚子氣回了家。
回到家後,於狗兒一口惡氣出不來,飯也吃不下,站在院子裡看着大桑樹發呆。
他的老婆子怕他氣出個好歹便出門來叫他,只見他對着桑樹說:“若張老三他們知道我認識齊國的軍爺,定不敢讓我受今天這樣的氣!”
這段歷史已經聽他說過好多遍了,老婆子完全沒有興趣,只當他在吹牛,便在旁邊調侃道:“你說的那位齊****爺,可是位大將軍吧,不是要重謝你嗎?怎的還沒來,莫不是又迷了路,快去村口迎着吧!”
於狗兒扭過頭,怨忿地看了老婆子一眼:“我沒騙你,那位軍爺真的說過來日定當重謝!這人也是,當初看他那樣實在,怎的言而無信。說要來謝我,卻一針一線也沒見到。”
老婆子指着他說:“我看你是快財迷成精了,縱然你說的是真的,給一位齊國軍爺帶過路,那又怎樣,還等着人家拿着金山銀山來謝你嗎?”
於狗兒聽了,也覺得老婆說的有理,可是還是心有不甘:“怎麼說也該露個面吧,就算買不起馬呀驢呀的大牲口,怎麼也得帶只鵝吧。”
“你現在還缺個鵝嗎?”老婆子指着後院,“咱現在別說鵝了,就是給你買頭牛也是一句話的事,怎的都吃成財主身子了,還說着窮酸的話!”說完也不想再和他掰扯了,扭頭進了屋。
於狗兒也不理她,還自顧自地看着大桑樹,心裡想:“雖是個騎馬的,卻是個吝嗇鬼,捨不得買東西來謝我,白長個大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