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紫衣將被子往上拽拽,嘆了口氣,這等到結痂也得好幾天,趴着還真是不舒服!正要眯眼,只聽門吱一聲打開了,蔚紫衣只當是翠萍又回來了,便道:"你不是去給瑩瑩說好話了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見翠萍不說話,睜眼一看,原來是趙廷紳。蔚紫衣將軟枕往回撈撈,拍了拍牀道:"來,坐這邊吧!"趙廷紳點點頭坐下,眉頭緊鎖,好半天,才道:"紫衣姐,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你如實回答我好麼?"
見趙廷紳如此正經,蔚紫衣心下一驚,難道剛纔自己說的話讓趙廷紳聽了去?"你想問什麼?"
只見趙廷紳面露難色,欲言又止,蔚紫衣猜他定是剛纔在外面聽見自己與翠萍的談話,進來問罪的,便道:"你剛纔在外面聽見我說話了?"
趙廷紳搖搖頭,道:"沒有,我是想問上次在太學院你給我的那首詩!"
"那首詩怎麼了?我聽隨你上學的小廝說那個牛鼻子,啊不,那個你先生不是很讚賞那首詩麼?"蔚紫衣納悶道:"那你想問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你身上不好,先養着吧,明天我再過來看你!"趙廷紳站起身,沉聲道:"那我回去了,紫衣姐!"見蔚紫衣沒有應聲,便輕輕掩了門出去了。
趙廷紳越想越覺得蔚紫衣有事瞞着自己,一時又想不起哪裡不對勁,她並沒有和自己說太多關於自己的事情,最近也很少提及到那個什麼千年的沉香了。如果反對自己和瑩瑩在一處是因爲身份的緣故,那她爲何又對朝廷之事有如此獨到的見解?她如果真是貧苦人家的女兒,又怎麼能做出如此了悟的詩來呢?
越想越煩心,擡頭剛好走到陶慧敏的院前,本想進去看看,又想起今日陶慧敏的冷漠無情,她明明知道自己喜歡的是瑩瑩而不是陶麗麗,她是自己的親孃,怎麼可以這樣做呢?收回踏進院中的腳,反身朝着瑩瑩住的廂房趕去。
這邊翠萍正拉着瑩瑩說着好話,道:"你也真是不知好壞,紫衣姐什麼人你不知道啊,還跟她慪氣,要不是她,現如今躺在牀上的可就是你了!你還生她的氣,她這一頓打豈不是白白捱了?"瑩瑩瞥眼望向別處,一言不發。翠萍扳過她的身子,瞅見她眼圈微紅,微嘆一口氣,道:"你也別委屈了,你只道蝶衣可憐,心裡的天平早向着蝶衣了,那我問你,今日夫人要打你時,她怎麼不會幫着你挨板子?人心隔肚皮,你又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這會子說不定是唱苦肉計騙你呢,還傻乎乎上當!"說着在瑩瑩臉上親暱一拍,笑道:"好啦,咱們幾個還分你我麼,你也彆氣啦,紫衣姐這會子正要人照顧呢,我先回了啊!"說着便起身要走。
瑩瑩一把拉住,乾咳兩聲,低聲道:"我知道了,你好好看着她吧,她睡覺一向不安分!"翠萍笑笑,拍拍她的手,道:"好了,你也早點休息,別送了!"說着打開門,正要出去,便見趙廷紳正遠遠走來,笑道:"這下好了,也用不着我陪你了,你的那位來了!"
趙廷紳笑着問翠萍好,翠萍笑道:"你倒是會看時間,我一走你就來了!"說着擺擺手離開。兩人見翠萍離開,這才進了屋。
趙廷紳見瑩瑩眼圈微紅,知是因爲蔚紫衣,卻不知如何開口,一時只覺屋內靜的很。瑩瑩倒了杯茶遞過去,道:"你來有事麼?"趙廷紳接過,抿了一口,笑道:"沒事就不能來找你說說話?"
瑩瑩只覺喉嚨乾澀,心裡堵得難受,又想起蔚紫衣說過的話,自古門不當戶不對就沒有好下場,更何況他的奶奶還有孃親都不喜歡自己,想着想着便不住落淚。趙廷紳猛然見瑩瑩落淚,忙起身哄道:"這是怎麼了,怎麼好好的就哭了起來呢,有什麼事你和我說,一切有我呢!"
望着趙廷紳朗眉星目,一臉關切,瑩瑩再也抑制不住,一頭撲進趙廷紳懷裡放聲大哭,趙廷紳不知所措,只好任由她的眼淚鼻涕全流到自己胸前。好容易瑩瑩才停了下來,趙廷紳急忙拉開,道:"好瑩瑩,咱不哭,和我說說到底怎麼了?"
瑩瑩使勁抹去臉上的淚痕,咬咬嘴脣,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道:"我問你,你願不願意和我離開趙府?"
趙廷紳渾身一震,道:"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自己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單獨離開過趙府,這真的不敢想象!
"你是不是不願意?"見趙廷紳一臉震驚,瑩瑩有些相信蔚紫衣的話了,嬌生慣養的紈絝子弟,難道自己真的要依靠麼,如果他不敢的話,我從現在起就和他劃清界限!瑩瑩在心裡暗暗想道。
趙廷紳雖然打小嬌生慣養,但在太學院爲了跟風,也學了些拳腳功夫,一直沒有機會去試試,想着如果出去的話,一來可以讓自己大展拳腳,二來如果這次離開能讓母親答應自己和瑩瑩在一起的話,豈不是兩全其美?想到這,不自覺輕勾嘴角,微微點頭,道:"明日一早,我在後門等你,這件事你知我知,其他誰也不要告訴!"
瑩瑩本以爲趙廷紳會拒絕,沒想到居然答應的如此爽快,倒是讓她弄了個措手不及!猶豫道:"你真想好了?"趙廷紳點頭道:"這兩天事情接二連三的,我正要也想出去走一走。再說陶麗麗還在這,我出去躲一陣也好,她要是還有點羞恥心和自知之明,就早點滾回陶府去!"瑩瑩見趙廷紳如此說法,便點頭應了,兩人商議好後,只待明日離開。
第二日瑩瑩天不亮便到後門,果然見趙廷紳在,兩人乘着無人悄悄離開了趙府。兩人不敢停留,一直走到距離趙府很遠的街道才緩下腳步,這時天已大亮。兩人隨便找了家小店吃早餐。俗話說一年之計在於春,一日之計在於晨,這句話時一點也不錯,看看這家,雖然店面不大,可是來這裡吃早點的人卻是絡繹不絕,熱鬧非凡。兩人看着來來往往的人,早沒了吃飯的心思。趙廷紳微皺眉頭道:"這種小地方,吃個飯也吵得沸沸揚揚!"瑩瑩將小二剛端上來熱氣騰騰的豆腐腦推到趙廷紳面前,笑道:"你以爲這還是在趙府不成,出來難免要受點委屈了。再說人多吃飯香啊,一個人吃多沒勁?我看這條街就屬他家人多,東西肯定好吃!"說完順便撕下一半油條遞過來,道:"快別發呆了,一會該涼了!"
趙廷紳見瑩瑩低頭吃飯享受的樣子,不情不願捏着油條,輕輕咬了一口。咦,果然又脆又香,擡頭見瑩瑩大口大口吃的正香,哪有一點女孩子的樣子?正要提醒,瑩瑩撲哧一聲,笑道:"你吃飯也太斯文了,這得吃到什麼時候,而且也不香啊,要像我這樣大口吃纔有味道呢。你瞧,這裡誰像你細嚼慢嚥的,像個姑娘!"趙廷紳斜眼,果然見其他人都是其樂融融大大方方的用餐,自己倒是顯得有些過於斯文了。於是便也學着瑩瑩的樣子大口嚼了起來。
瑩瑩笑道:"這纔有個爺們樣嘛!老闆,再來一份油條!"
兩人用完早飯來到街上,只見各類小吃玩物擺滿了街道,便玩心大起,一會看看這個,一會又摸摸那個。只見個個漂漂亮,件件精緻,瑩瑩從未見過如此多的玩意兒,一時愛不釋手,便忘了自己如今是要離家出走的。沒走幾步,瑩瑩便看見一家賣木雕的攤位上懸着一個雕工精細的彌勒佛,頓時眼前一亮,伸手拿起,道:"老闆,這個多少錢?"
老闆見瑩瑩衣着普通,細眼一眯,愛答不理道:"十兩銀子,少一分也不賣!"瑩瑩驚叫道:"你打劫啊,什麼木質就要十兩?"那人哼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可是上好的紫檀木,是相國寺的方丈親手雕刻開過光的,帶上不僅可以辟邪保平安,而且想求什麼就能有什麼!"這時趙廷紳走過來,就着瑩瑩手裡望了一眼,笑道:"喜歡就買下吧!"那人一見趙廷紳,便立刻換了副嘴臉,點頭哈腰道:"公子小姐真是好眼光,咱家的東西您就放心好了,保準別家都沒有的,帶上咱家的東西,那是求什麼來什麼,沒有不靈驗的,保管會讓小姐公子瑩瑩蜜蜜白頭到老的!"
一句話說的趙廷紳那是眉開眼笑,正待掏銀子,瑩瑩笑着攔下,對那小販道:"你想不想掙銀子啊?"小販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但還是如實回道:"小姐這話說的,誰不想掙銀子啊?"瑩瑩笑着將佛遞到那小販跟前晃了晃,道:"想求什麼有什麼,那爲何你自己不帶呢?"那人一愣,啞口無言,只是賠笑,道:"這,這……….."瑩瑩將那佛放在胸前比了比,皺眉道:"這種立體雕刻的佛我見得多了!嗯,木質也不算頂好的,雕工嘛,還算湊合吧,就這,我給你五十個銅板都嫌多呢。"那人頭頂直冒冷汗,笑道:"小姐真是說笑了,這可是相國寺主持枯木大師親手雕的,怎麼說這五十個銅錢也太少了。公子,您看……….."說着望着一邊一臉笑意的趙廷紳。
瑩瑩很自然拉起趙廷紳手,往前一指,說道:"我剛在前面見一家賣木雕的,手工也好,價位也合適,我們就去前面看看吧!"說着放下東西,兩人便要離開。
那小販急了,一跺腳,道:"等一下,就,就這個價,給你了!"
瑩瑩笑着接過那彌勒佛木雕掛件,打量一會,道:"對了,這纔是生財之道嘛,能掙一點就行了,何必獅子大開口呢!"
見那小販滿臉通紅,不忍再說,便回頭道:"付錢啊,我去前面再看看!"趙廷紳寵溺的搖了搖頭,道:"這是一兩碎銀子,不用找了!"付了錢忙跟了上去。
那小販接過銀子。重重舒了口氣,抹了一把額頭,道:"這小姑娘說話還真是夠嗆人的,不過這公子倒是不錯,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