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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人搬來了一把軟面太師椅,老夫人緩緩坐下,

爽朗一笑,道:"我見平時選僕人這時早就忙完了,今日去西院找你,你卻不在,老身是個急性子,就跑出來了,我聽聽你問這姑娘的什麼問題,怎麼低着頭呢?"

蔚紫衣心中一陣激動,這千年的沉香可是老夫人保管的,要是她答應了,想要下手就容易一些。蔚紫衣腦海裡雖然沒有立馬就浮出一首有關春夏秋冬的詩來,但她十分了解這老夫人的個性,年輕時是個精明能幹的主,這一到晚年難免有些犯糊塗,一天到晚燒香拜佛,想要保住趙家的基業,只可惜身後就一個不成器的兒子,仗着趙家的餘蔭吃喝嫖賭,樣樣玩的精通,這老太太是管也管不上,說也說不動,只好寄希望於菩薩保佑,只要哄得老太太高興,還有什麼難事呢?

只見蔚紫衣微微擡頭,標準微笑,只看得老夫人連連點頭,"這孩子一看就是個明事理的孩子,孩子,周先生給你出得什麼難題,不要怕,答不來也不打緊,老身做主讓你進趙府!"

蔚紫衣緩緩道:"周先生考我學問,讓我作一首關於春夏秋冬的禪意詩!"

"周先生,你這有些爲難這孩子了吧?"看她一身樸素裝扮,定是家境不好的孩子,一般的女孩兒哪裡念什麼書,這不是存心難爲人家嗎?

"不爲難,只要老夫人高興就好,紫衣雖然沒有念過什麼書,但從小熟讀佛經詩書,就試試吧!"說完微微閉眼,再開啓時已是華彩畢現,緩緩道:"春有百花,秋有月;"

"哼,很一般嘛………."趙賀哼笑道。

"嗯,咳咳咳………."老夫人不悅的瞥了趙賀一眼,道:"你有能耐做一個我看看!"說完又慈祥的望着蔚紫衣。

"姑媽,我哪會做什麼詩啊,您說笑了!"趙賀連忙陪笑道。轉頭望了周明慧一眼,只見他卻是直直望着蔚紫衣,一句話也不說,也沒什麼表情。

這趙賀本不是趙家老夫人的親侄子,因老夫人年輕時做絲綢生意,天南地北的跑,一日盤纏用盡,正無計可施之時正好遇到趙賀父親救濟,這才度過了難關,爲了報答又因爲同爲李姓,便與趙賀父親結拜爲兄妹,最後趙家生意越做越大,趙賀父親卻因病逝世,趙賀是個爛賭成性有好色的傢伙,父親死後沒人管着,沒多久那點家底就被他敗得所剩無幾,最後竟淪落到街頭乞討的地步!後來聽人談論翠山嶺趙家,忽的想起還有這麼一段淵源,便來投奔了趙家。老夫人因記念他爹的恩情,便收留他,後來見他頗有幾分才幹,就將趙府的日常開支交與他管,趙賀最愛奉承巴結,進了趙府後,不知情的人都還以爲他便是趙家老夫人的親侄子,老夫人睜隻眼閉隻眼,也沒有言明,不過這麼些年,倒也沒出什麼岔子!

"夏有涼風,冬有雪"周明慧仍是一副波瀾平靜的模樣,"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周明慧猛的一睜雙眼,趙賀卻是瞥了蔚紫衣一眼,冷笑道:"還有那麼幾分本事!"

周明慧卻是點頭微笑道:"姑娘所作意境深遠,柳某甘拜下風!"

那是自然,蔚紫衣心道,她也是無意之間聽到這首詩,當時就覺得很好,所以偷偷的記了下來。這首詩述說了內心想望的自由心靈,同時扣合了心經所傳達的觀自在。有着雨過天晴後的清新透亮與盎然生機!

老夫人見蔚紫衣果然做出了這首禪意詩,還讓周明慧甘拜下風,更是對蔚紫衣喜愛有加,起身走到蔚紫衣跟前,牽起蔚紫衣的手,細細打量,除了那雙生的極美的眼睛,倒也不覺得有多美,就是打心眼裡喜歡,"孩子,你就跟在老婆子身邊吧,以後給我講個笑話解個悶好了!"

"多謝老夫人擡愛,我一見老夫人就覺得老夫人和我們村西頭那家廟宇的老佛爺可像了,慈眉善目的,如今瞅着更是相像了,以後我們要多和老夫人親近親近,也好沾點佛光!可是家有家規,我要是逾越的話,怕是別人該說老夫人徇私了,我還是跟她們一起吧!"

趙賀呵斥道:"好一個不知好歹的丫頭,老夫人……….."

"你放肆--"老夫人顫着手指着趙賀,"什麼時候我的事輪到你說三道四的!我看丫頭說得挺好,不像你們平日裡面子上一套背後又是一套,不知暗中陰了我多少!"

趙賀先是一驚,繼而頓起滿臉的笑容,撒嬌道:"姑媽,我……….."

"好了,都不要說了,一切按照趙府的規矩來!"

"是!"

蔚紫衣憑藉着自己的小聰明避開老夫人的恩寵,但不知這一切是歸於平靜還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這一次進趙府做事的共有三十人,男僕十人,剩下的全是女僕,僕人的住處在趙府後花園西側,男僕與女僕各分一院,又是四人一個房間,剛好蔚紫衣瑩瑩兩人又分在了一個房間,四人自然是皆大歡喜,本來蝶衣知道了蔚紫衣也進了來,十分開心的想與蔚紫衣住在一處,卻被蔚紫衣婉言拒絕。蝶衣隱隱覺得蔚紫衣似乎是刻意與自己拉開距離,心裡有些許失落。

第二日趙府便派了三個老資歷的大丫頭級人物過來訓練,聽說兩個是夫人陶慧敏身邊的陪嫁丫頭,一個是伺候老夫人的丫頭,雖然年齡不大,可是在趙府中的地位可不低,除了趙府的主子,就屬她們地位高了,儼然是趙府的半個主子,其他的僕人得以他們馬首是瞻,如若不然定會被趕出趙府!

蔚紫衣小聲道:"穿綠衫的叫春紅,穿粉衫的叫小翠,兩人是趙龍強老婆的陪嫁丫頭,春紅爲人高傲,喜歡人奉承巴結;小翠十足是個守財奴,最喜歡剋扣下人的月俸,只要送錢,基本上就能搞定了;最後穿着紫色衫子的叫紫衣,伺候老夫人多年,爲人還算正直,也和善,以後多接近沒什麼壞處!"

"紫衣,你怎麼知道這麼多?"蝶衣站在蔚紫衣身後小聲道。

蔚紫衣一掃身側的瑩瑩,又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蝶衣,道:"總之,大家小心!"

"都站好,看看你們一個個站沒站樣的小蹄子!"那春紅手裡拿着馬鞭從頭敲到尾,看着兩排新來的小丫頭都是服服帖帖,滿意點頭道:"你們能進來趙府就得好好珍惜這次機會,要知道想要進趙府的人都能繞着翠山嶺一圈了,做事要小心,要盡心盡力,對主子們的話不能有異議,不準在背後嚼舌根,如果發現了定不輕饒!聽懂了嗎?"

"聽懂了……….."

"真是沒規矩,以後每回一句話,都要在前面加上一句奴婢,知道了嗎,說一遍我聽聽!"

"奴婢聽懂了……….."

瑩瑩做着口型卻不出聲,笑話!要她自稱奴婢簡直就是笑話!

啪!啪!啪!

"啊--"瑩瑩一聲慘叫,回頭見小翠嘴角微勾,道:"怎麼,你不願意自稱奴婢?"

"瑩瑩--"蔚紫衣和蝶衣同時叫道。

"你們幾個想幹嘛?"蔚紫衣喝道。

紫衣斜着眼望了一眼滿臉怒氣的蔚紫衣,想起昨晚上老夫人再三叮囑着挑個機會將蔚紫衣調到身邊解悶,老夫人一向記性不好,卻對這蔚紫衣如此上心,紫衣跟隨老夫人多年,自然是知道老夫人的脾氣,如果哪個丫頭得了她老人家的心,那在趙府的地位也自然不同於別的丫頭,爲了不給自己以後找不必要的麻煩,紫衣在心裡盤算着如何給蔚紫衣留下一個好的印象。

瑩瑩咬着嘴脣,捂着被打中的脖子,沒有說話。她知道如果自己反抗的話,就會被趕出趙府,那蔚紫衣的計劃不就落空了嗎?所以她忍了!

蝶衣見瑩瑩沒有擋住的地方,紅腫起來,心中不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叩了三個頭,道:"姐姐別生氣,瑩瑩她不懂規矩,她知道錯了,請饒了她吧!"

啪!啪!

兩道鮮紅的鞭印出現在蝶衣的臉上,春桃一臉鄙夷,道:"你個小賤人什麼身份,敢爲她求情,我剛纔說什麼,加上奴婢,奴婢--"

"是,奴婢知錯了,請姐姐們高擡貴手,饒了瑩瑩吧!"蝶衣雙眼噙滿淚水,仍是求道。

瑩瑩見蝶衣也捱了打,又見蔚紫衣對自己搖頭,咬牙跪地,道:"奴,奴婢知錯了………."

"好了,起來吧………"紫衣直了直身子,道。紫衣是老夫人身邊的人,說話自然比春紅和小翠有分量,小翠卻是扭身一笑,道:"既然紫衣姐姐說話了,那你們就起來吧,不過這頭一次犯錯,如果不好好教訓的話,恐怕以後更加難以管教!"

紫衣回身望了春紅一眼,道:"第一次難免會出錯,這也算是給她們一個教訓了,你們如果覺得還有必要,儘管動手就好,不過我有一句話要提醒你們兩個,昨兒個老太太可是對這個叫蔚紫衣的姑娘很是上心,如果她老人家要見她,她說了什麼……….."

"哎呀,紫衣姐姐,她一個毛丫頭懂什麼啊,你千萬不要在老夫人面前提起哦……….."小翠本來只是想殺雞儆猴,卻是不敢鬧出太大的動靜,如今府裡的丫頭僕人敢不聽兩人的話,這新來的摸不著性子,要是捅到老夫人那裡,就不妙了!

“你知道就好,老夫人該睡午覺了,我先走一步!”說着便微微福身,然後離開。小翠和春紅滿臉笑意的送走紫衣,一轉頭便凶神惡煞道:“你,你,還有你們將整個後花園清理一遍,如果有一根雜草都不準吃午飯!其他人回去休息,下午再訓話!”說完便相跟着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