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江凡在朗聲誦完後,便優哉遊哉的繼續往武王府走去,陳昂亦步亦趨的跟在江凡身後,腦海中一字一句的品味着江凡方纔所說的每一個字。
眼看着就要到武王府了,陳昂這才從那種回味的狀態中緩了過來,很是震驚的同江凡問道:“你這……算是什麼文體?我明明從未聽過,也過於直白,然而卻意味深遠,實在是讓人驚歎。”
“嗯……或許你可以稱他爲白話詩。”
江凡隨口說道。
“白話詩?”
“對,不拘泥於格律、韻調,形勢自由開放,直率陳述。最重要的是,能讓任何人都可以直接聽懂。哪怕是不識字的百姓,也可以體會到其中的意味。”
江凡笑着說道。
這種現代詩的風格,在自己的那個世界,最早出現於清末。
而真正發揚光大,並且開始被人推崇,則要拖後到五四新文化運動了。
所以當前這樣的封建時代,江凡拿出了一首頗具代表性的現代詩,對於陳昂這種老夫子來說,確實會造成極大的心理衝擊。
“有意思,詩詞本是高雅之事,結果被你這麼一改,卻讓普通百姓們都能聽懂。在老夫想來,若是傳揚開來的話,一定會惹來許多讀書人對你的口誅筆伐吧。”
陳昂笑呵呵的說道。
“那麼陳大人覺得如何?”
江凡自然知道這種改法,在當前這樣的封建社會裡,就是大逆不道。
但他並沒有任何擔心,因爲越是這種封建時代,話語權……其實就越是掌握在極少數人的手裡。
“老夫當然是贊成的,在太學教書這麼多年,老夫最大的理想,就是能讓儘可能多的人讀書識字。可是幾十年下來,成效微乎其微,或許你這樣的做法,反而能開闢出一條新路來也不一定。”
陳昂撫須笑道。
“既然陳大人認爲可行,那就沒有問題,到時候有陳大人給我搖旗吶喊,想來其他讀書人想要對我口誅筆伐之前,也得好好掂量掂量,到底有沒有那個資格。”
江凡一臉陰謀得逞的表情說道。
陳昂愣了下,旋即無奈的瞪了江凡一眼,開口道:“原來你在這等着老夫呢?覺得自己一個扛不住這個罵名,就拖着老夫跟你一起身敗名裂?”
“沒那麼誇張,而且我也沒想過現在就推行這種所謂的白話詩。在沒有足夠的權利之前,進行這種革新,完全是自討苦吃。唯一的結果,就是自己挖個坑,把自己活埋了事,不可能成功的。”
江凡笑呵呵的說道。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推行?”
“這個再說吧,只是臨時產生的想法,具體要不要推行,都還不一定呢。”
“我怎麼覺得你在敷衍我?”
“那是你的錯覺。”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沒說一會兒,便發現已經來到了武王府外。
門房沒有讓江凡三人等候,也不通傳,就直接把三人領進了府內。
此時的武王周棣和世子周赫,正在正堂內商量明天的接待流程,聽到下人稟報江凡登府後,便乾脆親身前去相迎。
當然,現在的江凡已經是城尉,身份上和武王周棣相比,稱得上是君臣,所以這種起身相迎,就只能做個姿態,不可能迎出多遠,至多是在正堂門外等候。
“江城尉來的非常及時,本王正打算讓人去叫你下,來商量商量明天的接待事宜呢。”
把江凡迎入了正堂內,武王周棣微笑着說道。
“王爺這話說的,幾天前您就已經派人提醒過我了,我自然記得時間,要是您提醒過我後,我還要再等着您派人去叫,那記性也實在是太差了點吧?”
江凡同樣微笑着說道。
“這話不對,和記性沒關係,城尉畢竟是僅次於城守的二號人物,平日裡公務繁忙,一些不重要的事情有所遺忘,也是正常的。”
周棣語氣如常的說道。
江凡心下一個咯噔,表面上卻絲毫不漏聲色,只是稍稍欠了欠身,頗爲恭敬的疏導:“王爺埋汰我,我這個城尉完全是王爺舉薦的,自然對我來說,王爺的事情纔是最重要的事情,至於河陽城的公務,順手爲之罷了。”
“順手爲之?江城尉不必自謙,這段時間,整個河陽城的變化如何,本王看在眼裡。不誇張的講,這些變化能夠實現,全是江城尉你一個人的功勞。如果這都只能算是順手爲之的話,那我大周所有的官員,怕是都應該致仕歸鄉,方能謝罪了。”
周棣對江凡的態度非常滿意,笑呵呵的擺手說道。
“都是一些不成熟的想法而已,如果沒有王爺的支持,我也沒辦法對河陽城進行這些改造的。”
江凡繼續保持恭順。
“行了,就別在這客氣了,說正事吧,關於河陽城的這些變化,本王沒有任何意見,你既然是城尉,這些當然就是你份內的事情,本王也絕對不會干預和插手。你是大周的官員,不是本王的官員,所以以後不需要和本王說這些。”
周棣說話的功夫,終於坐回了自己的椅子,同時示意江凡三人也各自落座。
江凡在心裡鬆了口氣,知道算是過了這一關。
只不過他沒想到周棣會如此鮮明的把對他的不滿表達出來。
顯然是因爲最近這段時間,在施政過程中,從來沒有跟武王府進行過溝通,讓周棣的心裡產生了隔閡。
但在江凡看來,周棣是一個城府極深的人物,因此就算是有所不滿,也會以更加緩和的方式去釋放纔對。
如今這般沒有掩飾的粗曠表現,周棣一定有自己的目地。
也不知道這種目地,是單純的想要敲打他,還是有着別的想法暗含其中。
“這位老人家,本王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見過你?”
剛剛落座,周棣的目光就落到了陳昂的身上。
“回王爺的話,十年前,王爺去過一次金陵,下官和王爺有過一面之緣。”
陳昂欠身說道。
“哦?老人家怎麼稱呼?”
周棣有些驚訝。
“老夫陳昂,前太學太傅,今年剛剛告老。”
陳昂直起了身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