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是從宅子裡逃出來的。
趁着洪七公被他幾句話忽悠住的當口，抓住機會，落荒而逃。
河陽城內的秩序已經恢復如常。
雖然外面的局勢一片混亂，但卻並沒有影響到河陽城本身。
劉氏一族的人全部被抓後，原本被劉氏廢除的政策，重新開始啓用。
而劉氏在之前頒佈的新稅種，自然隨之廢止。
一路上遇到的所有河陽百姓，都恭恭敬敬的同江凡鞠躬行禮。
原本還有人下意識的打算下跪，卻還沒等真的跪下，便被身旁的其他百姓拉了起來。
然後要下跪的百姓纔想起來，江凡已經在河陽城內廢除了跪拜的禮節。
要求凡是河陽百姓，無論見到任何人，都不允許行跪拜禮，哪怕是見到他，想要表示尊敬，也只需要鞠躬便足夠了。
很快來到了河陽府衙，裡面無論官員還是吏員，都顯得非常忙碌。
徹底的掌控了河陽之後，江凡提出了一系列的改革計劃，這些改革計劃，牽扯到了方方面面，從民生到政體，無所不包。
所以河陽府衙目前的工作強度非常之大。
江凡只負責制定計劃，具體的計劃實施者，是陳昂。
如何在河陽城內一步一步的實現江凡的構想，在這個實現的過程中，又不至於讓河陽城出現動盪，讓整個過程潛移默化的最終完成，這些都是陳昂要考慮的問題。
可想而知，即便是對陳昂來講，這份工作也充滿了挑戰性。
跟遇到的官員和吏員紛紛點頭致意，江凡在原本的城尉辦事房裡找到了一臉愁容的鐵牛。
“宛如說你找我有事？怎麼了到底？”
“少爺？您可來了！哎呦喂，我都快愁死了！”
鐵牛怔了下，旋即大喜過望，上前一把拉住了江凡的手，把江凡拉到了辦事房的椅子上。
接着轉身去給江凡泡茶，同時開口道：“是何文書那隻隊伍的事，按照少爺您之前的吩咐，何文書帶着整隻隊伍投誠後，咱們就開始提供給他們補給以及相應的軍餉。標準則是類比咱們的民兵隊，相比於他們原本的軍餉，起碼要高出五成左右。”
“嗯？所以呢？有什麼問題？”
江凡奇怪地問道。
“問題大了，少爺您之前不是說，每一名兵卒的軍餉，都要直接發到兵卒的手裡嗎？可何文書那隻隊伍卻不同意這樣做，那隻隊伍的將官，要求所有的軍餉，發到他們的手裡，然後由他們發給下面的兵卒，說這是一直以來的規矩。”
鐵牛皺眉繼續說道：“我安排族人調查了下，發現那隻隊伍的將官，在拿到軍餉後，並不是把這些軍餉真的全都發到兵卒手中，而是僅僅只會發放五分之一左右，剩餘的五分之四，除了進入相應將官的腰包以外，相當一部分用來養他們的親兵了。”
“這是大周軍制的一個缺陷之處，由於施行的是軍屯制度，任何隊伍裡，真正具備戰鬥力的，基本上都是將官的親兵，所以軍餉也會集中消耗在他們的身上。至於其他的普通兵卒，則會被頗爲苛刻的對待，戰時爲兵，沒有戰爭的時候，和農夫沒什麼兩樣，還要種地養活自己的。”
“少爺，按照您之前的想法和要求，咱們的民兵隊已經算是……職……職業軍人？對，是這個詞。他們唯一的任務，便是訓練和打仗，糧食、軍餉，這些就是他們的酬勞。何文書的隊伍既然併入了咱們的體系，自然也應該按照咱們的要求來，但他們隊伍的將官卻並不這樣認爲……”
這還真是個問題。
江凡也皺起了眉，陷入到了沉思當中。
大周的軍制問題，他是知道一些的。
雖然建國至今只有幾十年的時間，但冗軍問題已經非常嚴重。
軍屯制度導致大量的兵卒平時爲農、戰時爲兵，缺乏相應的訓練，根本無法保持真正的戰鬥力。
一旦上到了戰場，那麼最大的作用，往往是撐撐場面。
嚇唬人的作用，還要大於實際的作戰作用。
因此所有的將領，基本上都會畜養親兵。
這些親兵不需要務農，平日裡也會經受比較嚴格的訓練，來自於朝廷撥付的餉銀，大部分都會被將領截流，然後花在這些親兵的身上。
當然，具體會花多少，截流的那些餉銀，又有多少被直接私吞，便要看將領本身的良心了。
但這樣的做法，毫無疑問會讓普通兵卒的戰鬥力急劇降低，戰鬥的動力和慾望，也會非常低下。
“何文書已經帶着自己的親兵，加入到了游擊戰的行列裡，這個時候不適合對他的部下動手。而且若是採取強力手段的話，容易引起譁變。”
江凡深吸了口氣，接着說道：“這樣吧，一會兒你去一趟錢家，跟錢如山商量一下。我們要在錢家的錢莊裡，開一個集體的賬戶。把所有兵卒，包括咱們的民兵隊和何文書的隊伍，每一個人的名字以及相應特徵，都提交給錢家。”
“然後由錢家進行記錄，所有的軍餉，都不會進行實物的發放，而是直接發放到這些人在錢家錢莊的個人戶頭上。想要領取軍餉的話，只要本人拿着自己的路引，親自去任意一家四海錢莊，就可以直接以錢票的形式領取出來。”
“如此一來，軍餉不過那些將官的手，那些將官自然也就沒了從中撈好處的機會。就算他們想要抗議，也沒有抗議的理由。畢竟我們不是扣住軍餉不發，只是通過這樣的方式，直接發放給個人罷了。”
聽着江凡說完，鐵牛愣了下後頓時面露喜色。
“好辦法啊！少爺您這個腦子到底是怎麼長得？爲啥總能想出來這種新奇的辦法？”
鐵牛笑呵呵的說道。
“因爲我的腦子裡是腦子，你的腦子裡卻是肌肉。”
江凡沒好氣的說道。
鐵牛沒聽懂，撓了撓頭，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開口道：“少爺，雖然這樣做，那些將官沒有抗議的理由，但他們肯定會心下非常不滿吧？不會出什麼亂子嗎？”
“當然會不滿，當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可你要明白，將官以及他們的親兵，終究只是少數。我們這樣做，可以讓最多的兵卒滿意。如果將官們不滿，想要搗亂，也等於是要從其他兵卒的手中搶錢。”
“兵卒們以前沒有拿過這麼多的餉銀，自然會沒有感覺。可現在餉銀直接發到他們的戶頭上，看到了實實在在的錢票，再想像以前那樣的剝削他們，就純粹是做夢了。”
江凡笑了笑，心下則是還有另外一個想法。
如果真的因此出現亂子的話，或許……並不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