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漣水放燈生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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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如初瞪着身邊那人,是一個身着綢緞的胖子,撈起那個金元寶花燈之後手舞足蹈,笑道:“爺就看中了這個花燈,等了半天總算給撈上來了。”
旁邊有小廝急忙笑道:“是啊,爺真是了不起,一撈一個準。”
另一個則幫腔:“爺想撈這個花燈,就撈到了;今年一定心想事成。”
文旭討好地笑着,道:“對不起,下手晚了。不如我幫你撈一個更漂亮的?”他冷冷看了那胖子一眼。
沈如初擺擺手,笑着示意,去看那胖子的紙條,那胖子眉開眼笑,文旭瞥見那紙條上寫着“發大財”。
沈如初也瞧見了那歪歪扭扭的字,噗嗤一聲哈哈大笑——果真,什麼樣的人配什麼樣的心願!再一瞧那金元寶花燈,頓時覺得俗氣無比。
而那個胖子看到紙條後哈哈大笑,身旁的兩個小廝又是一連串的溜鬚拍馬,沈如初聽得滿頭黑線,嘴角直抽。
文旭指了指中間的一盞宮燈,笑道:“那一盞怎樣?”
沈如初笑道:“也行啊。你幫我撈。”
沈燕飛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道:“不怎樣!那盞燈裡寫的願望肯定是不明所以,不信撈上來看看。”
沈如初笑道:“真的這麼玄乎?”
沈燕飛不言語,身手靈活地跳躍到河水中間的一塊大石頭上。手中的挑杆一動,便穩當當地將那盞輕紗做帳,繡着淡粉桃花的宮燈給撈了上來,交給沈如初。笑道:“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沈如初驚訝地看了沈燕飛一眼,想不到他身手這麼好,低頭看了一眼花燈,真的有他說得那麼玄乎?
從燈裡面抽出一個紙條,是薰香的信箋,上面用蠅頭小楷寫了一行秀氣纖弱的字跡,一看便是出自女子之手:凝妝上翠樓,陌頭楊柳色。
這叫什麼願望?
沈如初真是被驚到了,這哪裡是許願,分明是閨怨!這掐頭去尾的詩詞分別表達了一種濃濃的閨怨。她若是沒記錯的話。後面還有一句“悔教夫婿覓封侯”。
文旭笑道:“還真被你猜到了。”
沈燕飛不以爲然。道:“根本就不是靠猜,這裡面大有講究!這花燈一看就是出自富貴人家,這樣的人吃穿不愁。只會無病呻吟,所以真讓他許願,他也想不出什麼具體的願望,寫出來的東西也就莫名其妙。普通百姓忙於生計,願望很多但也很實際,不信你撈一個最不起點的花燈試試?”
文旭抱着半信半疑的態度,順手從自己跟前流過的一溜花燈中隨便撈了一個,樣式滿大街都是,顏色也是土氣的紅色,毫無新意。也賣的最便宜。
“快打開看看裡面到底寫了什麼?”沈如初好奇地湊過頭,急切地想驗證沈燕飛的說法對不對。
文旭展開紙條,確切地說是個紙頭,就是隨便從哪個地方撕下來的半片紙,上面一板一眼地寫着四個字:“早生貴子。”
沈如初噗嗤笑出聲來,道:“恭喜你啊,文大人,早生貴子。”
文旭鬧了個大紅臉,沈燕飛卻笑了起來,意味深長地看着沈如初,沈如初這才猛然想起自己已經與文旭定了親事,婚期就在三月。
文旭看她的窘態,不由得笑了,這叫什麼?多行不義必自斃?還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總是偷着樂就是了。
沈燕飛自己隨手撈了一個花燈,不出挑但看着做工很是精緻,而且花燈的四周寫了詩詞,看樣子像是謎面,沈如初很期待地看着他,道:“打開看看,哥哥!”
沈燕飛本就是過來湊個熱鬧,自從千雪走了,他就覺得這生活了無生趣,只是隱忍不說罷了,如今撈花燈也不過是應景,但撈出的紙條上卻寫着“神女逐夢”。
文旭一拍大腿,讚道:“什麼是巧了?這便是巧了!一個襄王有意,一個神女逐夢,這不是天作之合麼?你趕緊去認識一番,別辜負了上天的一番美意。”
沈如初也推着他去尋那個放花燈的姑娘,這般來說,在上游放花燈,都會到下游來撈花燈,很多人不會馬上離去,就算是離開了也不要緊,花燈上多少會留些痕跡,順着這蛛絲馬跡查下去,害怕找不到這是誰家的姑娘?
沈燕飛無奈地笑了笑,這安陽城那麼大到哪裡去找這放花燈的姑娘?可見他們這是異想天開。但他擡頭一見,卻在燈火闌珊處有一個姑娘正瞧着他手中的花燈出神。
沈如初捂嘴而笑,道:“衆裡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歡快的時光總是短暫的,雖說沈家一羣人並着那三五個少年在漣水河那裡冒着寒冬流連忘返,一直玩鬧到深夜,依然意猶未盡,毫無倦意。
文旭將沈如初送回沈家的時候更是依依不捨,想着再過兩個多月就能迎娶沈如初了,身上便充滿了力量,那種小心盼望的美好就像是在呵護一顆正要破土萌芽的種子,情愛的力量讓他鬥志昂揚,生出許多保護的慾望。
過了元宵節,新年就算徹底過完了,沈如初再也沒有什麼理由不去醫館做事了,即便是過年期間,她也是和館裡的同仁們輪流當值——這疾病總不會因爲過年就不尋人了,生病的人時時有,救死扶傷也時刻需要。
到醫館的時候,猴精的秦子輝仍舊是早到的,見了沈如初笑得神乎邪乎,簡直令沈如初毛骨悚然,道:“你這是吃錯藥拿的吧?”
秦子輝冷眼看着她,賊賊一笑,道:“我看見你和你家那位了。”然後還伸着兩個手指比劃了半天。
沈如初驚訝地看着他,“什麼時候?”
“就昨天晚上。瞧瞧你們那親密勁,羨慕死唐公子了,他一個勁地說將來也要找一個你這樣的女子”然後學着唐天瑞的神態:“花前月下,寫詩作畫,一同去漣水河放花燈。”
“咳咳”一陣乾咳聲傳來,唐天瑞施施然地走出來,見了沈如初又是一陣乾咳,道:“元宵節怎麼過的?”
沈如初聽了這話苦笑不得——喲,唐小三,你這是明知故問呢,按照秦子輝的話,昨晚的情形他也看見了,那他肯定也去了漣水河,既然看見了,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唐公子昨晚是如何度過的?我可聽說了,咱們安陽城的頭號媒婆萬嫂子已經盯上您啦,正要給您說門好親事呢。”沈如初笑道,當然這個八卦也是秦子輝悄悄告訴她的。
唐天瑞又是一陣乾咳,道:“不說笑了,來了個病人,指明瞭要你去看病。”
沈如初看了一眼大堂,空空如也,現在還是清晨,大清早的病人向來不多。
“在哪裡呢?”沈如初驚訝道,再說了,什麼人點名了要自己看病?自己明明就是個學徒,還是個半吊子,從明面上說,宮氏醫術傳男不傳女,自己這個學徒當得還很沒前途。
唐天瑞道:“在內堂。”
進了內堂,沈如初看清了來人,是個年輕的姑娘,有些面熟,略一思索纔想起這是前幾個月來醫館求落胎藥的姑娘。
“姑娘莫非又要……”沈如初說不出後面的字了。
那少女擺擺手,笑道:“咱們一回生二回熟,也算是老相識了。我叫喜鵲……”
沈如初面帶黑線,果真,人如其名,嘰嘰喳喳。
“那姑娘來找我是爲了?”沈如初欲言又止。
喜鵲道:“還是我們家主子的事情,主子說用了你的藥效果很好,如今想要你開些調理的藥,好讓我們主子恢復元氣,將來好誕下子嗣。”
沈如初鬆了一口氣,原來是想做調理,只是不知那人身體狀況,如何調理,她又不是神仙,不過是個未出師的學徒罷了。
“我尚不知令主子的體能和體質,恐怕這調理的方子無法開出來,這也是爲了令主子着想,藥理有云:聖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亂治未亂。講究的是三分治七分養,這養也講究方式方法,我不能亂開方子,這樣誤人誤己。”沈如初道。
喜鵲笑道:“你說得也有幾分道理,但我也不能白跑一趟,這冷颼颼的天,大清早地趕過來,你總要有個解決的辦法,我也好回去覆命。”
沈如初想了想道:“如果令主子信得過我們,可以讓我們當面診脈,看病就醫,並非惡事,諱疾忌醫不可取。”
喜鵲猶豫了一下,道:“你有把握?”
沈如初笑道:“把握這個詞也講究一個度,就看你主子是否信任我。”
喜鵲笑道:“自然是信任的,我們主子也略懂醫術,翻了醫書,對了你的方子,才知道你的用藥巧妙之極,藥性輕重始終,不多一味也不少一味,所以才巴巴地又讓我來請你。你別說,你一個姑娘家學醫真不容易,能有所成更不容易了。”
她快人快語地說了一通,沈如初好脾氣地聽着,知道這是個大人物,連個丫鬟都穿金戴銀的,一副落胎藥就給了二十兩診金。
“算了,我也不和你羅嗦了,我先回去和主子轉達你的意思,若是成了,免不了要讓你上門一次,你可要做好準備。”喜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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