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埋着,穆雲季努力不去想今日所聽聞的事,只是,小小的裂口一旦出現,便再無法完全癒合。
“十三皇子。”
輕微的聲音響起。
“十三皇子。”
穆雲季埋着身子,已是有些險險入睡的模樣。
“十三皇子。”聲音很是輕微,卻是透着明顯的力道。
迷糊着擡起頭,長時間地壓着頭,眼前已是有些模糊,穆雲季有些迷茫地擡起了眼,天色,已然有些黯了下來,人影站着,在坐着的穆雲季面前,顯得格外高大。
揹着光,穆雲季並未看清那人的樣貌。
“十三皇子,我們走吧。”聲音沙啞不已,像是枯朽的殘木一般,發出了年久一般的聲響。
腦子裡有些迷茫,穆雲季停頓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小身子猛地站了起來:“四哥哥呢?”心頭上,便覺得這是四哥哥派來的人。
站着的黑色人影向後退了一步,終是讓穆雲季看清了面貌,正是,那被賀瀟打傷在地的,阿啞。
穆雲季小小的腦子裡自是沒能轉過彎,身子自發地後退了一步,語氣明顯軟了下去:“你……阿啞?”
阿啞的面色一片平靜,嘴角還有着沒有擦乾淨的血跡,點了點頭,沒有多說話。
步子又一次後退,穆雲季的小身子已然是貼上了馬車:“你,會說話?”心頭上,穆雲季根本沒有辦法消化自己現在所看到的事。
阿啞,便是因爲不會說話,才被宜嬪賜名爲,阿啞。
阿啞擡頭,看了看漸漸沉下的天色,向着穆雲季拱了拱手:“十三皇子,我們還是要儘早回去,這外郊天黑得快,夜色一沉,怕是路會難走。”聲音格外沉穩,倒是和平時阿啞的神態,格外相近。
穆雲季眸子裡依舊是不敢置信的光,一天之內,竟發生了這麼多讓他根本沒有辦法理解的事。此刻聽聞他說的話,心頭更是一團糟亂。
“十三皇子。”阿啞又出口喚了一聲,一步上前,想要看看穆雲季的狀況。
“別過來!我……我不走!我要等四哥哥!”腦海中陡然浮現出來穆雲錦的面容,穆雲季的聲音也是瞬時大了起來,“四哥哥會來接我的!我要等他!”
聞言,阿啞的神色明顯愣怔了住,眸子垂下,久久都未說話。
穆雲季的小身子貼在了馬車邊緣上,小心翼翼地向着一旁移動着,卻也是突然發現,宜嬪竟已是躺在了身後只剩下底板的馬車上。
“啊!!!”一聲驚呼,穆雲季的手瞬時便從馬車上離了開來,眼神轉過,久久都不敢看向那躺在了血泊中的母妃。
一聲尖叫,也是瞬時喚回了阿啞的思緒,眸光一閃而過,腳步已是上前,猛地出手點了穆雲季的穴:“十三皇子,屬下冒犯了!”而後手中猛地一送力,已是將穆雲季扛到了自己的肩頭上,而後很是小心地在馬車上放下。
穆雲季不能言語,也不能動作,只是小小的眸子裡,帶着死死的倔強。
將穆雲季平放下的時候,阿啞對上了穆雲季那雙明亮的眸子,沉了一瞬,終是開口說了一句話:“十三皇子,四皇子,不會來救你的。”而後手中一動,已然解開了穆雲季的穴。自己騰身,飛到了馬背上,拉過繮繩,開始駕馬。
穆雲季呆坐在空蕩蕩毫無遮攔的馬車底板上,久久都沒有動作。
剛剛,他說。
四哥哥不會來救我的?
不會來救我?
有時候,人長大,並不是靠着時間來印證。也許只是某個瞬間,你的心性,便會陡然沉寂,而後,再次盛開成,華麗的模樣。
“不會的!”穆雲季猛地站起了身子,聲音已是大叫了出來。
也是因爲動作過於快速,馬車又行使地極快,一個大的踉蹌,穆雲季的小身子已是向着後頭急急地倒了下去,眼見着就要落下馬車。
前頭回過眼的阿啞見狀,心頭猛地一急,手中的繮繩狠狠地勒住,身子快速地飛了向了後頭,長臂伸出,猛地撈住了頭就要着地的穆雲季。
馬雖已被勒下,卻是由於先前的快速,依舊往前,疾疾地行使着。
懷中抱着穆雲季,阿啞顯得很是小心,一手護住了他的頭,功力猛地提升,匆匆地往行出許遠的馬車處趕去。
腳下猛地緊繃用力,阿啞很快便追上了馬車,一個騰身,步子點在了馬臀上,身子已是穩穩地落在了馬背上。同一瞬間,穆雲季的身子也是落在了馬背上,被阿啞從後頭,很是結實地保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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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雲季呆愣着,小小的眸子裡早已是空洞不已。
“十三皇子,阿啞從不說假話。四皇子,確實不會來了。”阿啞的聲音依舊平靜,一字一句落在了穆雲季的耳中。
今日的所有的事凝聚在了一起,像是一把尖銳的匕首一般,第一次,將穆雲季原本溫暖美好的世界,劃出了一條,又一條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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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
這個名字,紫蔻並不陌生,確切來說,這是一個姓氏,一個龐大家族的姓氏。
五年前,杜微微從木黛手中傳承來暗閣時,木黛千叮嚀萬囑咐告誡着他們,天下各方,切切不能動的,便是北冥一族。
五年間,杜微微帶領的暗閣,並未遇上任何關於北冥的事務,以至於到後來,杜微微甚至覺得,這個家族是不是早已覆滅。
可今日,這個白衣人,卻是自稱,北冥。
紫蔻愣住許久都沒有動作,眼神裡滿是奇異的光,緊緊地盯着那櫃檯上白衣人所寫的北冥二字。
白衣人動作也是極快,手又一次揚起,從櫃檯上輕劃而過,茶漬子又一次,迅速地消失了。
思緒也是隨着白衣人的動作回了過來,紫蔻的心頭猛地一緊,擡起頭,死死地看着了白衣人,聲音裡,竟是格外的冷靜:“北冥先生?”
白衣人也是頓了一頓,而後重重地點了點頭,那白紗斗笠也是隨着他的動作,重重地動了好幾下。
沉吟了一瞬,紫蔻的心緒也是越發地平穩了起來:“還要勞煩三位在此等候片刻,那傷者,還有有些時候才能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