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重新擡起看向穆雲新,賀瀟沒有說話,不過挑了眉看向他。
穆雲新的手依舊舉着那笛子,神色沒有絲毫的妖嬈,白衣黑髮,竟也是透出了一絲絲的飄然。
“賀瀟,你知道這笛子是什麼意義。”肯定的話語出口,穆雲新的雙眸直直地對上了賀瀟那雙冷冽不已的眼。
玉骨笛和鬆瓷琴。
兩器之主,必爲眷侶。
賀瀟的步子上前,側身微微擋在了杜微微的面前,聲音冷冷道:“穆雲新,縱使沒有這笛子,微兒的身邊人也定是我。”
聞言,穆雲新的眸子又一次黯了黯,一絲自嘲的笑意揚起:“賀瀟,不用你提醒我也明白。”
“這笛子,我尋來的意義你也該是懂。如今贈與你,不過是希望你和微微能夠好好的。”
良久,三人間的氣氛冰涼到了最低點。
杜微微的視線垂下,誰也沒有去看,心頭上,是說不出的情緒,對於穆雲新,她沒有男女之情,卻是在這一次次的接觸中,早就把他當做了自己的朋友。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相對。
四目相視,一道冷冽,一道低落。
穆雲新的手依舊舉着那支笛子,賀瀟依舊沒有伸手,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率先有動作的,是杜微微。
步子側過,走到了兩人的身旁,杜微微出手,接過了那支笛子。
笛子入手,觸感冰涼通透,也是讓杜微微的心緒更爲清晰了起來。
“穆雲新,謝謝你。”
左手拿過那笛子,杜微微的右手擡起,主動去牽起了賀瀟的手。
賀瀟本愈發濃郁的寒意在杜微微的手觸碰到自己的一瞬霎時消散了不少,大掌主動回握了杜微微。
杜微微的步子上前,疏離而又客氣的笑意揚起:“穆雲新,你會遇上更好的。”言罷,杜微微的手也是緊緊地拉住了賀瀟。
“嗬。”一聲輕笑出口,滿滿的都是自嘲,穆雲新聲音愈發薄涼了起來,“賀瀟,若是你膽敢有一絲對不起微微的地方,我穆雲新,一定不會再放手,我一定,會將她從你身旁帶走。”
杜微微感覺到,賀瀟的掌力越發大了。
猛地一個用力,賀瀟的手已然一把將杜微微拉入了自己的懷中緊緊摟住,視線愈發冷然:“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話剛說完,三個人皆是沒有人作聲,因爲他們都已是聽到了那帶着怒意的匆忙腳步聲。
穆雲新轉過退開身子,三人的目光同時看向了遠處越來越近的穆天德。
穆天德的怒意已然格外明顯,視線絲毫沒有看向那站在一旁的三人,從三人身旁走過,沒有一絲一毫的停留,便向着遠處走去。
杜微微的視線從穆天德迎面走來到他背向離開,始終沒有離開穆天德,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一瞬間,一種異怪騰上了她的心頭,卻是怎麼都沒有琢磨透。
再回過頭時,發現兩個男子竟是又冷冷地對上了眼。
穆雲新的視線深深地看了一眼杜微微,勾起一絲淡淡的笑,轉過身,竟是開始向着三皇子殿的方向走回。
“微微,謝謝你的紅衣布料。”
聲音空落落響起。
至此,穆雲新再未回頭。
沒有人看見,穆雲新那雙滿是悲慼的眸子裡,騰起的霧氣。
他沒有告訴杜微微的是,那支玉骨笛,他從來都沒有吹過。
杜微微的眼看着穆雲新的離去背影,心頭上反反覆覆騰起的卻是先前穆天德離開時的背影,不對,一定有什麼事自己遺漏的,一定是哪裡有問題……
賀瀟的眸子微微垂下,卻是看着杜微微望着穆雲新出神的樣子,大掌一把將她攏到了自己的面前,聲音明顯有了醋意:“怎麼,還戀戀不捨?”眼前晃過賀瀟那黑色暗金紋的衣袍,杜微微的眉頭愈發地蹙了起來。
腦海中那一晃而過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視線凝了神,看着賀瀟的衣服,杜微微腦海中翻來覆去。
似是也注意到了杜微微的不一樣,賀瀟的雙手按在了杜微微的肩上,輕聲問道:“怎麼了?”
眸光依舊落在賀瀟的衣服上,那極爲精美的暗金梅花紋路一絲一縷入了杜微微的眼。
暗金紋路……暗金紋路……暗金紋路……
一個念頭似是一下子在杜微微的腦海中炸開。
對,就是那個!
穆天德那背在身後縮在袖中的手!!!
本凝神的光一下子回過神,卻是一瞬間變得更加厲稔,手擡起抓住了賀瀟的掌,一個轉身,拉着賀瀟便往三皇子殿的方向跑去:
“快去救皇后娘娘!!!”
杜微微的聲音之大,惹得前頭才走了幾步的穆雲新回過頭看向了她。
手緊緊地拽着賀瀟,杜微微的步子沒有任何的停頓,向着三皇子殿奔去。
“快救皇后娘娘!!!”杜微微又一次重複了那焦急的話語,眉頭急蹙着看着越來越接近的穆雲新。
便是杜微微開口第一句話時,賀瀟便瞬時反應了過來,微兒一定是發現了什麼。
三個人再沒有任何的猶豫,向着三皇子殿奔去。
杜微微確信,自己沒有看錯,也是知曉了先前自己覺得奇怪的地方在哪裡,便是穆天德那雙手。
先前看見穆天德離開時,他那背在身後的手,那極爲不正常的動作。
若是一般人,手背在身後,該是左右手相疊,而穆天德的姿勢,卻是左手緊握着右手的手腕上面部分。而最爲惹眼的,便是那龍袍折袖紋路上深色的印記。那印記,與折袖上的金色絲線相融,幾近看不出顏色。
若是杜微微推算不錯,那印記,便是血跡!
賀瀟和穆雲新皆爲習武之人,腳步剛跨入殿上,便已是嗅到了那絲絲縷縷從裡殿傳出的血腥之氣。
眉頭重重蹙起,穆雲新的步子率先加快,入了裡殿,只一眼,腳步便停在了裡殿入門處。
旋即,賀瀟和杜微微的身形也是入了內。
裡殿上,早已是一片狼藉,矮桌翻倒在地,所有的瓷器都裂成碎片灑遍了地面,而那最惹人眼的,便是那倒在滿地碎片中,滿身血跡的木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