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瀟的手依舊端着酒杯,停在半空中沒有動。
杜微微終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擡眼向着廳門口的方向看去,張望了許久,眉眼間一個靈動向着紫蔻看去。
紫蔻會意,轉身向着門口走了幾步,看了一看,這纔回過身,向着杜微微的方向搖了搖頭。
杜微微這才猛地一下子放鬆了下來,好看的眉眼重重一挑,湊到了賀瀟的身旁,看着他那依舊沒有放下的手,輕聲道:“嘖嘖嘖,看樣子,人家可是不領你這情啊。”
“是啊。我哪有夫人這般巧舌如簧。”賀瀟倒是並不在意杜微微的這玩笑,反倒是應和着笑道,頓了一瞬道,“你就不怕他明日當真離開?”
“那便要看他,有多在意自己的孃親了。”杜微微的話語很是輕鬆,十分篤定的模樣。
賀瀟的視線投向廳外的方向,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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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的雲,滿片滿片地飄着,終是將那明亮的月色遮掩了許多,直至完全暗下。
慎刑司前,四個侍衛的身形悉數都跪着,他們的前頭,站着了一個全身隱匿在了黑色衣袍中的人,昏暗的月色下,臉上是一面銀色的面具,說話的聲音也是格外沙啞:
“去將人放出來。”因爲聲音悶在了面具下,加上面具人特意變了腔調說話,所以根本分辨不清是男是女。
“可是……”
“沒什麼可是,我讓你放出來便放出來。”
“皇上那處,屬下怕是不好交代。”領頭的侍衛有些爲難地開了口。
“我說讓你放便放!哪裡有那麼多廢話!”許是見侍衛半天跪着卻是沒有動作,面具人怒意猛地泛起,聲音猛地拔高,“皇上那邊,我自是會處理!”
四個侍衛明顯被嚇到,頭瞬時又低垂了下了不少,領頭的侍衛終是無奈地點了點頭,向着身後的幾人招了招手。
兩個侍衛見狀,相互看了一眼,起身匆忙向着慎刑司裡頭跑去。
面具人的氣息還因爲發火的緣故不平穩,卻是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背過身子,不再看向他們。
不過片刻的時間,一道顯得格外尖銳的聲音便從慎刑司的門口響了起來:“鬆開!你們要帶我去哪兒?!”
聞聲,面具人轉過身子,向着發聲處看去,只一眼,面具下的面容上便是怒意綿延,這女人,果真是一點都不識規矩!
侍衛的力道很大,拉扯這將金庭從第六件間牢獄中拖了出來。
“放開我!不是要關我?!拉我出來幹什麼?!啊!”金庭的態度格外囂張,在這慎刑司也是有好長一段時間了,雖說並未遭受什麼到虐待,卻是也早是心生了膩煩,此刻這兩個侍衛將自己的手鐐腳鐐給解開,還將自己帶了出來,倒是讓她有了不想離開的想法。
“金庭。”便是在金庭發瘋了一般叫囂時,面具人一步上前,重聲叫了她的名字。
金庭本還掙扎着,卻是在侍衛的扼制下不得動彈,只得是用言語來叫囂,聽聞這異怪的聲音,才停了下來,向着發聲的人看去。
看了許久,才帶着一聲冷笑道:“你又是誰?”
“金庭,看樣子,你倒是很適應這慎刑司。”
沒有接話,金庭只是又一次重重的冷笑,目光斜睨着面具人。
面具人倒也是沒有惱火,只是也同樣陰森地笑了一聲:“你自是可以不跟我走,不過,你女兒杜煙兒,我可保證不了不會出什麼岔子。”
“你想對煙兒做什麼?!”果不出面具人所料,杜煙兒三個字一出口,金庭本還不以爲然的態度頓時就有了轉變,眸子裡的擔心分外明顯,一個用力掙脫開了侍衛的扼制,腳步上前,一步抓住了面具人的黑色長袍,“你要對煙兒做什麼?!!!”
“金庭,想保你女兒,便乖乖地跟我走。”面具人的聲音又一次陰冷落下,腳步也是沒有停留,徑直轉身向着暗處走去,腳步聲格外沉重的模樣。
金庭的呼吸變得格外急促,身子也是有了絲不可遏制的顫抖,在原地站了許久,才猛地一下如反應過來一般,快步跟了上去。
直到跟上了面具人的腳步,聲音才壓低道了一句:“什麼都可以聽你的,只要……只要你不要傷害煙兒……”
聞聲,面具人古怪的嗓音低低地笑了笑:“那便看你,有多少誠意了。”說完,腳步愈發加快往暗處走去。
金庭的心神早已是因爲聽到了杜煙兒的名字有了慌亂,腳步更是匆忙往面具人走的地方而去。
聽到身後緊跟而上的腳步,面具人的笑意更是森森而起。
直至走到了一處絲毫沒有光線,甚至連最後一絲光關都透不進來的地方,面具人才停下了步子。
金庭對宮中並不熟悉,也是並未看出來,這處地方,正是屬於季安宮的地界。
面具人的步子停下,沒有再動,夜色中,銀色的面具竟還泛起了一陣陰冷的寒光。
“這是……”
“金庭,你和宮中那個侍衛的事,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面具人的聲音即便十分奇怪,可此刻,卻是和他的面具一般,同樣泛起了冷意。
金庭只覺得身子一僵,半天說不出話來。
自打相府內出了一個王妃,一個四皇妃,她腦海中讓自己女兒嫁入大家的念頭便沒有斷過,甚至,她想讓自己的女兒能夠嫁給太子殿下做太子妃,也是因爲如此,她纔會想着能隨時隨地知曉宮中的消息,也因此,纔會和那阿樂有那般的糾纏。
見金庭半晌都沒有說話,面具人的冷笑聲也是愈發明顯了起來:“金庭,我這麼說,你該是知曉要如何做了吧?”
金庭僵住了許久,許久,才尋回了自己的聲音,這一次,話語裡滿滿的都是妥協:“你說……你說……我都依你的……都依你的……”
見自己的話語起到了效果,面具下的面龐勾起一絲得逞的陰笑:“金庭,我要你,將相府搞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