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沉寂無言，向着季安宮而去。
穆天德走在前頭，身旁跟着的，是始終小心翼翼的海公公。
穆雲錦的手一直拉着杜飄靈的手沒有鬆開，腳步不急不緩地跟在了兩人的身後。
“錦兒成婚，也是有段日子了吧？”前頭，穆天德的聲音悠悠傳來。
穆雲錦沒有開口應話，而是笑着點了點頭，他知曉，父皇自是知道自己的迴應。
步子一頓，穆天德停住，身子微微側過，看向了身後的兩人：“也時候該生個小皇孫了。”說完，眼眸裡是淡淡的厲光，直直地看向了穆雲錦。
杜飄靈的手猛地一僵，險些就要用力從穆雲錦的手中抽出來，下一瞬，卻是感覺到穆雲錦的手更爲用力的抓住了自己的手。
“靈兒的身子骨弱，兒臣私心想着，還是要等她身子好些了再考慮孩子，不若，兒臣心頭也着實心疼。”穆雲錦的聲音綿若儒雅，一番露骨的情話出口，卻讓人聽着沒有絲毫的不適，反倒是覺得十分的舒心。
杜飄靈的手想要再次抽出，卻是因爲聽到了穆雲錦的話，神緒有些呆愣在原處，直至穆雲錦的手又一次拉了拉她，纔回過神來，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麼，回以穆雲錦一個淺淺的笑意。
嘴邊輕輕地扯起一抹笑，穆天德並未多說什麼，而是轉過身，邁開步子向着遠處走去。
杜飄靈的思緒久久都沒能回過神，腳步卻也是跟着穆雲錦一同走了一段路，才慢慢地定下了心神。
季安宮，很快便到了眼前。
遠遠地，竟看着有些淒涼。
便是在膳食殿上一提，再之後，穆雲錦便沒有提及季安宮。
季安宮三個字入眼，海公公的步子先行走了上去。
宮門緊閉着，整個宮殿周圍都極爲安靜。
“叩叩叩——”門環落在門上，在寂靜的環境裡，顯得格外清晰。
只是良久，殿內都沒有迴應。
海公公的眉頭稍稍皺了一瞬，手上動作有一瞬的遲鈍，卻是很快又上手敲了起來：“叩叩叩——”
依舊，沒有迴應。
海公公的視線沉了沉，回過頭，看向了穆天德的方向。
穆天德的眸子動了一動，向着海公公點了點頭。
得到穆天德的示意，海公公很快便有了動作，雙手摸上了門環，手中用力，將那門一下子推了開來。
撲面而來的，是一股幽然的清香，以及一片乾乾淨淨的院子。
“皇上。”海公公揚了揚手，做出了恭敬的模樣。
脣邊的笑意有了絲淺淺的涼意，穆天德揹着手，邁步向着季安宮走去。
杜飄靈感覺到，自己的手心和穆雲錦的手心心心相對，不同的是，她的手心緊張得出汗，穆雲錦的手心，卻是冰涼似水。
直至穆天德的腳步入了殿中，穆雲錦才拉着杜飄靈一道入了季安宮，這個自己成年前所長久居住的地方。
穆天德的步子剛入內，一道女聲便響了起來，還帶着了淺淺的怒意一般：“什麼人？膽敢擅自入季安宮？！”說着，一道粉色的身影已是從側房內走了出來，步子匆忙，低着頭，邊走邊束着頭髮。
穆天德的步子停住，笑意不減，寒意卻是加重，站在院子的中央，看向了那個丫鬟的方向。
海公公在穆天德的身後，自是感覺出了帝王的怒意，看了一眼腳步往這邊走卻是一直沒有擡頭撥弄着頭髮丫鬟，擡高音量道了一句：“放肆！皇上面前也敢如此無禮？！”
聲音格外洪亮，嚇得小丫鬟本還束頭髮的手猛地一下子鬆了下來，而後擡起頭看向了院落中央的方向，只一眼，便嚇地她一下子跪了下來。
“皇……皇上……奴……奴……奴婢參見皇上……”雙膝猛地跪下，說話的聲音也是結結巴巴斷斷續續才說完全。
她怎麼都不會想到，已是許久都未到季安宮的皇上，竟是這一大早來了季安宮！
穆雲錦和杜飄靈的身形也是很快便入了院子中，在離穆天德五步遠的地方停下，遠遠地，已是看見了那個跪着的丫鬟。
穆雲錦的聲音略帶着一絲訝異出口：“小春？這是怎麼了？”說着，笑意揚起看向了海公公。
海公公的眉頭沉着，並未回身應穆雲錦的話。
饒是杜飄靈這般都未曾在宮中生活過的人都已是看出來定是這小丫鬟犯了錯纔會跪着，穆雲錦怎的還會問出口？
果不其然，穆雲錦的話落下不過片刻，穆天德面上的笑意已然完全消散，四下看了看有些淒涼的院子，沉沉的話語問出口：“季兒呢？”
小丫鬟跪在地上，因爲害怕身子瑟瑟發抖的模樣：“奴婢……奴婢不知……”
近幾日，宜嬪的身影她們幾個丫鬟都是未曾見過，宮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十三皇子打理，也尤爲囑咐不得亂嚼舌根，以至於她們也不過看見了十三皇子幾面，去向，又怎麼會讓她們下人知曉？
也便是因爲如此，宮中的丫鬟都變得懶散了許多，不用早起，不用侍奉，自是個個都覺得愜意不已。
穆天德的步子原地踱了踱，面上盡數都是冷漠：“看樣子，這季安宮的人，是要換換了。”說完，擡起手撣了撣自己明黃色的龍袍，不作任何停留，徑直往主屋方向走去。
小丫鬟本就跪着的身子愈發抖動地厲害，卻是一句話都不敢說，聽到皇上的最後一句話，只覺得自己已然入了絕路一般，眼前一黑，竟是一頭栽了過去。
杜飄靈的身子略略側着躲在了穆雲錦的身後，視線看向了那個叫小春的丫鬟，頓了一瞬，終是沒有說什麼。
沒有人注意到，穆雲錦翩然的面容上，那一滑而過的森森寒意。
穆天德，已是入了主屋。
海公公身形站在門外，格外恭敬。
穆雲錦的眼眸斂下，格外穩重的步子卻是極爲緩慢，拉着杜飄靈往主屋方向走去。
便是腳步剛上到階面時，明黃色的身影一下子便陡然間從屋內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