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救……救娘娘啊!!!”猛地一陣咳嗽,易若用盡自己身上的最後一絲氣力叫出這最後一句話。
而後,真的,重重地倒在了一片火海中。
蔓延狂火瞬間將易若所吞噬。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瞬間,易若的脣邊,還是緩緩勾起了一絲笑意。
於她而言,一切,都結束了。
………………
地的身形很快在宮外隱蔽處的馬車旁停下,沒有任何的猶豫,徑直將水沐清方向,往馬車上走去:“銀兩和衣裳都已是備好,出了京都,自是有人接你。”
水沐清站在原地,胸口的疼痛越發明顯,看着地不斷收拾的動作,哭意滿滿的聲音響起,更是染上了不少的焦急:“易若呢……易若呢……易若呢?!”
地對水沐清實在是不喜,此刻聽到她的話語,眉頭涌上一絲不耐煩,回眸重聲道:“上車。”絲毫不願意回答水沐清的問題。
“我們不是要等易若出來嗎?!”水沐清心頭一急,再也沒有了顧忌,一把抓住了地的衣袖。
“上車!”地已是快沒了耐心,一把甩開了她的手,厲聲而落。
水沐清被嚇得身子顫抖了一瞬,腳步後退了幾步,身子轉過,看向了皇宮的方向,高高的城牆遮擋了視線,早就是看不見三水殿,只有那漫天的煙花還在不停地放耀着奪目的璀璨。
雙手死死地攥着自己的裙襬兩側,水沐清卻還是死死地看着宮門方向,希望可以看到那個讓自己心安的身形。
“水沐清,上車。”
地已是收拾好了東西,一個轉眸,此番聲音的怒意更甚。
水沐清的呼吸猛地一窒,腳步終是轉過,向馬車上走去。
地的眸子漠然地掠過水沐清,手中繮繩一個用力,馬車應聲飛奔而出。
終於,離開了。
呆坐在馬車之中,水沐清的淚不受控制不斷地往下落着,腦海中,反覆浮現而上的是易若推開自己手的那一瞬間。
馬車行出不過片刻的功夫,地的手猛然伸入馬車中,旋即東西落下,飄到了水沐清的腳邊。
正是先前易若所送的那封信。
也是因爲落在了水沐清的腳步,蓄着淚水的眸子看過那信,眼中的水光顫抖地更爲厲害。
水沐清很是清晰地看見,那火漆封口處的一行格外漂亮的小楷字。
齊清,親啓。
“芳鑑齊清,
見字如面,面如吾卿。
相識已逾三年,或喜或悲,或欣或淚,皆相伴而過。
吾了曉於心,且分切篤然。
知吾者,或非卿一人。了卿者,獨吾一人也。
卿見信此,吾已遠觀此世。萬般切切之語,皆於信語而傳。
吾知卿心悅之人,然若而迎,如飛蛾撲火,自取其滅。
望卿萬萬離汀元千百里,莫念莫回,莫思莫歸。
切記切記。
順頌冬餒。
易若手肅。”
“啪嗒。”
淚水瞬時落在了信紙上,暈開了筆墨,逐漸模糊了起來。
芳鑑齊清……吾已遠觀此世……
水沐清的心頭充斥着從未有過的冰寒和悲痛,雙手捧着那被淚打溼的信紙,身子好似凍住一般,怎麼都不能動。
易若……易若……易若……
死了……
易若死了。
四個字,先是一個魔咒一般終於是真正地入了水沐清的腦中,
先前的那些不安,真正落了下來,卻是讓她更爲整個人似是落在了冰水中再沒有了溫度,水沐清的手依舊捧着那封不知暈開了多少筆墨的信,沒有絲毫的哭聲,淚水卻是不停息地往下落着。
悲痛撕心裂肺從胸腔處蔓延開來,水沐清的整個身子死死地繃緊,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重重地扼住了她的喉嚨。
痛楚,由心而生,遍佈四肢百骸。
這種痛,並非賀瀟要殺自己時的那種痛苦,也並非自己放棄賀瀟時的那種失望。
是一種,明明自己的命還在,卻早是失去了魂魄的痛。
馬車內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地駕着馬車,直至快要接近城門處,才發覺有些不對勁,快速地回過頭撩起車簾向裡頭看了一眼,心頭瞬時凝了神,卻又是匆忙回頭專心駕馬,撩起車簾的一瞬,他已是看見了裡頭,那哭得沒有了人形的水沐清。
可自始至終,女子竟是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
馬車,終於是在城門前偏僻的地方停了下來。
地的動作相當之快,看到那哭的不成樣子的水沐清,心頭已是有了不好的想法,停下馬車,一個轉身,撩起車簾,一把將水沐清捧在手上的信奪了過來。
“給我啊啊啊!!!!!”
始終沒有出聲的水沐清像是瘋了一般,在信封離開手中後,身子猛地從馬車中躍出,撲向了地。
地完全沒有料到女子會有這樣的動作,身子躲閃不及,已是被水沐清撲臥在前板上,下一刻,水沐清已是不管不顧,雙腳重重地踩在了地的右手手臂上。
“給我啊!!!!”
水沐清瘋了一般,面上淚水肆意橫流,可眸子裡的光卻又是要殺人一般冰寒不已。
地口中一聲悶哼,眉眼發了怒,一個反手便要向着水沐清推去,卻是在看到她將那封信死死地貼在了自己胸口的動作時,還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坐直了身子在地上站定,看着水沐清像護着孩子一般護着那封信,深吸了一口氣,先是回眸看了看城門處的侍衛,而後再看回水沐清,低聲出口:
“易若,信上說什麼了?”
意識裡,地已是有了些預料。
水沐清將信捧在自己胸口的位置,淚水還在落着,口中的聲音支離破碎一般喃喃響着:“都是我……我害死了易若……都是我……都是我……應該我去死纔對啊……應該我去死……”
似是突然意識到什麼,水沐清一個擡頭,眸子裡聚集着分外複雜的情緒看向地,一個起身,而後衝着地在前板上,重重地跪了下來:“地!地!地!你殺了我……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說話的同時,水沐清似是瘋了一般,不住地磕着頭,額頭極爲大力地,一下又一下地撞在前板上,沒幾下便滲出了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