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的言澤舟還沒有作聲,聽筒裡有人遠遠的在喊他。他輕輕咳嗽了一句,然後對可安說:“如果沒什麼事情,先掛了。”
“哎,別。”可安叫住他,掃了一眼窗外漸暗的天色,問他:“吃飯了嗎?”
“還沒有。”
“我去給你做吧。攖”
“去哪?”
“你家啊。”
可安脫口而出,說完就有些後悔,果然,言澤舟一下就抓到了重點。
“你有我那的鑰匙?償”
可安“嘿嘿”地笑着,只能坦白從寬。
“上次走的時候,你不是讓我幫你鎖門嘛……”鎖完門,她就順手帶走了,然後,一直沒有還給他。
她幾乎可以想象到言澤舟的臉黑成什麼樣了。
心更虛了。
“我不是故意……”
“那你去吧,我晚點回來。”
他竟然沒有深究,反而就那樣輕易的允許了。
可安掛上電話的時候,心還在“噗通噗通”的亂跳着。
她反覆咀嚼着他的那句話。
“我晚點回來。”
這多麼像是一個晚歸的丈夫對妻子的交代。
浮沉了一天的心緒,就這樣安安穩穩的回順,如同活水,找到了源頭。
他是她的救贖。
言澤舟停了車,望着公寓裡那方燈火,微微出神。
以前,能讓這幢冰冷的房子溫暖起來的人,只有母親。現在,又多了一個。
他下車,把車門關好。轉眼看到她的車,正規規矩矩地停在他隔壁的車位裡。
這個小區,車位都是業主購買標號的,他記得以前隔壁的車位是有人的,可今兒,車位前頭的號碼已經改成了她的車牌號。
“言檢你回來啦!”正好迎面碰上物業的大叔。
言澤舟隨手一指車位,物業的大叔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女朋友,把這車位買了。”
“我女朋友?”
“啊?不是嗎?那姑娘以你的名字買了這個車位,我以爲她是你女朋友呢。”
言澤舟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問:“原本的業主呢?”
“你說小李啊?那姑娘給小李打了個電話,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小李二話沒說就同意讓給她了。”物業大叔笑呵呵,盯着瑪莎拉蒂車頭的車標,意味深長地道:“言檢,這姑娘可不簡單吶。我看她就算現在不是你的女朋友,也早晚得是你的女朋友。”
言澤舟無言地笑了,他和物業的大叔告別,轉身往回走。
他剛走到門口,還未開門,手機裡跳出了一條短信。
是她的。
“你什麼時候回來?”
他收起了鑰匙,沒着急進屋,而是倚在門框,給她回短信。
“臨時要加班。”
短信發送沒幾秒,屋裡就傳來一陣哀嚎。
言澤舟勾了勾脣角,開門進屋。
可安正四仰八叉地倒在他的沙發上,聽到聲音,她頹頹地翹起來腦袋看過來,一看到是他回來了,她立馬跳起來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你……你不是要加班嗎?”
她腳上踩着他的大拖鞋,像只小企鵝一樣搖搖擺擺地朝他跑過來。
“臨時又取消了。”他一本正經的。
可安瞪着他:“你們‘領導’可真隨意。”
“還行,至少不會隨便拿了別人家的鑰匙走。”
可安頓時臉紅了。
“我那是沒找着機會還給你。”
他沒說話,俯身打開了鞋櫃的門,鞋櫃上的第一排,有一雙女式的拖鞋。拖鞋的款式並不特別,但是色調的處理讓人無端感覺到一種典雅。
可安剛纔並沒有開鞋櫃,這會兒看到,頓時有了防備的神色。
“這雙女式拖鞋是誰的?”
“怎麼?”
“看來你家裡經常有女人來啊。”
“偶爾。”
“偶爾?那就是有咯!”可安不樂意了。
言澤舟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樣子。
“你連我家的鑰匙都有了,其他女人有我家一雙拖鞋怎麼了?”
“那個女人是誰啊?”
言澤舟不說話,俯身給自己找了雙備用的拖鞋換上。
他進了屋,她還跟着他,不甘心地繼續追問:“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啊?”
言澤舟喝了口水,倚着吧檯轉過身來,她站在他面前,來勢洶洶,幾乎都要貼到他身上的架勢。
“看來不說是沒飯吃了。”他淡淡地掃了一眼餐桌上的菜。
可安又朝他邁進一步,兩人快撞到了一起。
她昂首挺胸地點頭:“你知道就好。”
言澤舟想往邊上挪挪,可安看出他的意圖,雙手一撐,就來了“吧檯咚”,將他兩邊的路都給堵死了。
“說不說?”她仰着頭,額角幾乎頂到他的下巴。
言澤舟進無可進又退無可退,無奈地舉雙手投降。
“我媽的。”
可安緊凜地神色一鬆,這才收手往後退了兩步。
“原來是未來婆婆的啊。”她小聲地咕噥着:“那就算了,去洗手吃飯吧。”
未來婆婆?
言澤舟按了按太陽穴。他只是由着她登堂入室,她倒好,已經得寸進尺地惦記上他家的戶口本了。
“還不快洗手。”她催促。
言澤舟往廚房走。
廚房裡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狼藉一片,她收拾的很乾淨,用過的砧板和切刀都洗過了,用剩的食材也都分門別類的用保鮮袋裝好了放在冰箱裡。
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這個女人,幾乎是十項全能的。
他洗了手,剛要出去,就聽到她在餐廳裡喊:“言澤舟,拿個湯勺出來。”
湯勺……言澤舟環顧了一圈。
他很少進廚房,這會兒突然要他找個湯勺,還真是有點難爲他。果然,他翻找了一圈,什麼都看到了,就是沒有看見湯勺。
估計是在外面等得不耐煩了,她“踢踏踢踏”地跑進來。
“找不到嗎?”
“好像沒有。”
“我剛纔都看到了。”她麻利地蹲下來,打開放碗的那排櫃子,一下就把湯勺找了出來。
言澤舟別過臉去,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
她站起來,得意地笑了,但並不拆穿他。
“走吧。吃飯。”她說。
言澤舟走在她身後。
可安的長髮用一條茶色的布條束着,安靜貼在後背。她窈窕的身姿在燈光下帶着光圈,柔和的不像話。即使穿了他的大拖鞋,她依舊走路帶風。歡快地好像隨時會飛起來。
她是有魔力的。
他覺得,他的房子,因爲多了一個她,忽然變得更像一個家了。
三菜一湯,她的烹飪手藝帶着西式風格,口感卻是傳統的東方味道。
“怎麼樣?”
言澤舟才嘗第一口,她就迫不及待地問。
“不錯。”他回答地很快。
她頓時來勁兒了:“怎麼個不錯法?”
“比起當年的便當……”
“哎呀!”她叫起來,有些害羞地揮揮手,“當年做便當的時候,我根本還不會下廚,那能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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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澤舟擱落了筷子,表情嚴肅。
“當時不會下廚,你就給我做便當?那你是拿我當什麼?小白鼠?”
“不不不,當然不是啦。”她搖着頭,“我要是拿你當小白鼠,還能每天在你便當裡淋個愛心醬嗎?”
“那你拿我當什麼?”他忽然較了真。
可安眨眨眼,湊過去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說:“我拿你當初戀啊。”
言澤舟沒動,也沒逃離她的目光。
她的眉眼裡像是藏着星星花,每次只要一笑,總讓人想起浩瀚的夜空,也想起溫暖的春天。她的坦蕩和灑脫,像是個無底的蠱。
“不過,你那時候不是都沒有吃我的便當嗎?”她撅了撅嘴,話題一轉:“你要是吃過,你就會知道,我的廚藝,一直在爲你進步。”
屋裡浮動着菜香和溫情,言澤舟的胃裡和心裡都很暖。
他伸手,給她舀了一碗湯,推過去:“我後悔了。”
“後悔什麼?”
“後悔沒有嘗過你做的便當。”他很認真地說。
可安抿着脣,眼角忽然不爭氣的溼了,她佯裝低頭喝湯,卻還是忍不住說:“嗯,活該你後悔,活該。”
言澤舟笑了,也低頭喝湯。
她熬的湯很鮮,卻不是那種用佐料硬提出來的鮮。
“我以後經常來給你做飯好不好?”她提議。
“爲了來給我做飯,纔買下了那個車位?”
“你知道車位的事啦?”可安吐了吐舌,“誰告訴你的?”
“物業。”
“我可沒和物業那大叔說我是你女朋友。是他一直在說。”她急着解釋。
言澤舟笑了。
“你怎麼說服那業主和你換車位的?”他好奇的是這個。
可安想了想。
“我和他說,我在追你。可你很難追。所以,我現在還不能和你在一起。但是,我希望我的車能和你的車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