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辦在海城酒店。
儀式舉行之前,可安在酒店化妝。最後的頭飾,化妝師說按照風俗,要由新娘的母親親手戴上去。
可安愣了一下,剛想解釋說母親已經不在了,化妝間的門忽而被推開了。
她還未擡頭,就聞到一陣熟悉的香水味償。
門口站着的,是沈潔瑩。
沈潔瑩身着一身火紅的旗袍,身段妖嬈,喜氣洋洋攖。
“我來吧。”沈潔瑩說着,走到了可安的身邊。
“小嬸!”可安站起來,眼眶有些熱。
沈潔瑩和寧子季早已簽訂了離婚協議,她搬出寧家之後,回孃家住了沒幾天就去了國外。這段時間裡,可安一直試圖聯繫上沈潔瑩,但結果都徒勞無功,沒想到,言澤舟竟然給她安排了這樣一個驚喜。
沈潔瑩笑着。她臉上的妝容依舊精緻,笑容依舊燦爛,生活給她的傷痕,好像早已被時光的洪流沖走。
“坐下吧。”沈潔瑩壓着可安的肩膀,輕輕地將她按回椅子上。
可安看着鏡面裡的沈潔瑩,沈潔瑩也在看着她。
“可安,以前的我貪玩任性,在寧家的時候也沒有給過你太多的溫暖和關愛,但是,這麼多年來,我也算是看着你長大的。我沒有做母親的命,可是,我是從心底裡喜歡你,把你當成我自己的孩子的。今天,就讓我來親手送你出嫁吧。”
“謝謝小嬸。”可安抽了一張紙巾,止住了眼角快要溢出的眼淚。
“好了,這大喜的日子,哭什麼啊。”沈潔瑩捏着可安的肩膀,“等下新郎官進來,還以爲我欺負你呢。”
“我高興。”
“高興就笑啊。”沈潔瑩摸着可安的長髮,似感慨似安慰:“生活有太多需要流眼淚的地方,如果高興還哭,眼淚會不會太忙?”
可安被逗得破涕爲笑。
沈潔瑩點點頭:“這就對了。”
化妝師把頭飾遞過來。
沈潔瑩接到手裡,掂了掂:“好重。戴着會不會累?”
“不會。”可安回答得斬釘截鐵。
沈潔瑩笑了,滿目贊色。
“可安,婚姻比愛情重很多,你和澤舟都是聰明人,我相信你們一定能夠好好經營,願你們百年好合,白頭到老。”
“我明白了小嬸。”
沈潔瑩鄭重地將那朵頭飾戴上了可安的髮髻。
頭飾上晶瑩的水鑽,在燈光下發光,那光芒,好像可以照亮未來。
言澤舟在外面招呼賓客。
大廳裡很多客人都是他費了心思請來的,比如,鄭叔一家。
他記得,去汝古的時候,可安對鄭嬸說過,若是日後結婚,媒人的大紅包歸她,而且要接鄭叔鄭嬸來城裡吃酒的。
她說過的那些與婚禮有關的話,他每一字每一句都記得,也要每一字每一句都替她實現。
酒店門口有輛黑色的轎車停下來了,門童迎上去開門,他看到了從駕駛座上下來的傅博。
“哥!”傅博也看到言澤舟了,他人還沒進屋,就先揮起手來。
言澤舟沒動,只是靜靜地盯着傅博車子的後車廂。
後車廂的門很快就被打開了,先鑽出車子的是傅博的母親喬素玲。
喬素玲穿着一身黑色的長裙,手臂上那條大紅的披肩將她整個人都點亮了。她下車之後,繞到了車廂的另一邊,將傅殷扶了出來。
傅殷一身正裝,看起來精神不錯。
“怎麼站着不動?”母親言伊橋不知何時站到了言澤舟的邊上。
言伊橋今天的裝扮,像極了一個大家閨秀,典雅、舒服,讓人挪不開眼。
“沒事。”言澤舟說。
“走吧。我和你爸陪你去迎客。”
言澤舟回了回頭,這纔看到,崔來全正站在他的另一邊。
他們,好像在一起給他力量一樣。
傅殷他們一家已經往大廳裡來了。
言伊橋和崔來全帶着言澤舟也上前了兩步。
兩家人站着,彼此打量,意味深長。
“哥!你今天真是好帥啊!”傅博忽然擡手,直接朝言澤舟胸口落了一拳。
言澤舟穩穩地站着,勾脣回了一句:“哥哪天不帥。”
氣氛忽然就輕快了起來。
四位家長都笑了。
“今天尤其帥,特別帥!”傅博繼續誇獎。
“你也不賴。”言澤舟說。
傅博下巴一揚:“那可不,都說我長得有點像你呢,你帥成這樣,做弟弟的怎麼能拖後腿是不是?”
“好了好了,你們兄弟兩都帥成不成?”喬素玲站出來圓場,她笑得很溫和,看向言伊橋的目光也很溫和。
言伊橋笑着朝喬素玲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她把目光落向傅殷:“聽澤舟說你病了?”
傅殷也看着言伊橋:“動過手術,已經沒事了,謝謝。”
“這段時間,傅太太一定很擔心吧。”言伊橋的眼波在傅殷和喬素玲間流轉。
“是啊,不過好在,虛驚一場。”喬素玲答着,語氣自然地如同正和一個多年未見的老友閒聊。
“人生在世,沒有什麼比健康平安更重要的。尤其,到了我們這把年紀。所以,我先生總是提醒我要控制飲食,注重鍛鍊。”言伊橋看向崔來全,伸手挽住了崔來全的胳膊,向大家介紹:“這是我先生。”
傅殷上前了一步,朝崔來全伸出手:“你好。”
“你好。”崔來全握了一下傅殷的手。
崔來全今天也穿上了正裝。他打扮起來,氣場倒也不比傅殷弱。
“一直想來拜訪你,只是這段時間身體不好,所以耽擱了。”傅殷抿脣片刻,接着說:“這麼多年,感謝你把澤舟,教育的這樣好這樣完美。”
崔來全眨眨眼,笑得憨實。
“澤舟本來就懂事。”
“不,一個孩子成長過程中,父親的引導作用非常重要。作爲父親,你是成功的,我是失敗的。”
“爸!”傅博高聲打斷,略帶撒嬌道:“別以爲你拐彎抹角我就聽不出來你在批評我。”
在場幾個人都笑了,傅殷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你還知道你自己不乖啊!”喬素玲捏了一下傅博的臉,“你爸生病這段時間,要不是你哥看着你,我都不知道你會闖什麼禍呢。”
“我闖什麼禍了闖什麼禍了?”傅博不滿意。
“是沒闖禍,那也是你哥教得好。”喬素玲看向言伊橋和崔來全:“澤舟這孩子,你們兩位教得實在太好。他不僅自己一身的正能量,還能將這身正能量傳遞到別人的身上,要不是有他,傅博這孩子,都不知道又會走上什麼歪路。”
“媽!今天是哥大婚的日子,怎麼開起我的批鬥大會來了?”
“還不讓我們說了是不是?”喬素玲瞪了傅博一眼。
傅博避開他母親的目光,看向言澤舟:“哥,他們這麼誇你,我都聽得一身雞皮,你怎麼好意思站在這裡這麼久?不覺得慎得慌嗎?”
言澤舟聳聳肩:“都是實話,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他高大的身影,在燈光下像鍍了一層光。雖然說着自誇的話,但也說出了幾分正氣。
傅博仰頭嘆了一口氣,眼見自己一個都勸服不了,他乾脆上前幾步,一左一右圈住言伊橋和崔來全的肩膀:“叔叔阿姨,我們先進去吧。他們這些人太浮誇了,沒勁。不如我們去看看新娘子吧……”
言伊橋和崔來全被傅博逗得大笑,順着他的意和他一起朝化妝間走去。
大廳的光將他們三個人攬在一起的畫面勾勒得溫暖無比。
“恭喜啦澤舟。”喬素玲收回視線,對言澤舟說。
“謝謝阿姨。進去坐吧。”言澤舟側身,讓了一步。
傅殷在原地邁開了步子,言澤舟和喬素玲同時伸手扶住了他,這種默契,像是來自骨子裡。
是的,就是來自骨子裡的。
他們都放心不下傅殷。
傅殷拍了拍言澤舟和喬素玲的手:“這段時間,辛苦你們倆了。”
喬素玲別開了頭,藏住了發紅的眼眶。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好像終於等來了柳暗花明的一天。
那麼,多辛苦,都值得。
言澤舟搖搖頭。
“不辛苦,我們只要您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