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 我只有裝作,什麼都不知。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
無論你的心情,是歡喜,還是悲傷。
不覺間,四月將至。
人間最美四月天。
自從烏鎮歸來,程天佑就變得忙得離奇。
我雖然沒有寧信的玲瓏心,也沒有黎樂的獨特,卻也知道,男人忙的時候,女人可以送一杯茶,但是不要多說一句話。
只是,有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他的疏離;但是,很快,我就安慰自己,不要想太多,他只是工作太忙。
又或者,只是,當初的那半年時間裡,我們獨處的時間,太過綿密,所以,纔會有落差。只是,這種落差,讓人虛空,讓人不安,甚至,讓人痛苦。
人不怕板上釘釘的殘酷,最怕似是而非的不確定。
上午推窗,有下人在一旁耳語。
——大少爺最近早出晚歸的,可真怪。
——香港也不帶大少奶奶去,只自己一人……
——哎!聘則爲妻,奔則爲妾。
——前段日子多甜蜜。這新鮮勁兒過了。哎。
——富家子弟,遲早的事兒。聽說集團下還有個經紀公司,一堆大美女小明星的。這太太再漂亮也是沒用的。
——我還聽這裡的老人說,以前,咱太太是嫁過人的……
——噓。
風言風語陡起,餐桌上,突然已不再見的報紙;只是,龔管家忘記了,在這個資訊如此發達的時代,還有網絡。
還有八寶的欲言又止,柯小柔的無奈搖頭。
但是,每個人卻又如此平靜,就彷彿這一切,他們早已預料到一般。
我只有裝作,什麼都不知。
週末。三月的最後一天。
他難得沒有一早出門,我一早就讓劉媽將早飯送來房間。
他下牀,微微一怔。
我笑着說,我們好久都沒一起吃飯了。哪怕是早飯。今天是週末,你不上班。我請你一起吃早飯。不要拒絕!
他看着我,笑了笑。
吃過飯,話也少。
我突然說,天佑,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事了?
他看着我,說,沒有啊。
我低頭,說,不知道爲什麼,我總感覺到你不對。
他看着我,說,可能最近太忙。本來,婚姻不是戀愛,難免平淡。怎麼?你不習慣?
我連忙擡頭,猛撇清,怎麼會?
我要是敢說“是的我不習慣”,那就無異等於間接承認“是的,老孃耐不住寂寞,正準備紅杏出牆”。
我訕訕一笑,說,我就是怕在烏鎮的事情,讓你不開心。
他擡手,遲疑了一下,還是親密地颳了一下我的鼻子,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怎麼會?真要不開心啊,也會是沒吃上千島湖的魚頭不開心。
我一怔。
他笑笑,彷彿很無心的樣子,說,怎麼了?
我忙搖頭,說,沒。
茶室裡,我親手給他泡好茶,骨瓷的杯碟,檀木的桌几,陽光灑滿窗臺,初綠的樹影,斑駁着陽光,一室花蔭涼。
我靠在他身上,這一刻,陽光很暖,他也很暖,仿
佛這些日子的疏離不曾有過一般。我突然哼起了那首古老的歌——
春季到來綠滿窗,大姑娘窗下繡鴛鴦。
忽然一陣無情棒,打得鴛鴦各一方。
夏季到來柳絲長,大姑娘漂泊到長江。
江南江北風光好,怎及青紗起高粱。
秋季到來荷花香,大姑娘夜夜夢家鄉。
醒來不見爹孃面,只見窗前明月光。
冬季到來雪茫茫,寒衣做好送情郎。
血肉築出長城長,奴願做當年小孟姜。
……
我緩緩地將腦袋靠在他腿上,仰望着他的臉,程天佑看着我,良久,他嘆氣,說,難爲你了。這應該不是你喜歡的歌。
我就笑,想逗他,說,靡靡之音,也就你喜歡!
他總喜歡聽這些很久遠的歌,這是我在巴黎照顧目盲的他時知道的,那時候,浪漫的法蘭西,留聲機裡唱播放着的是湯唯在《色戒》裡清唱的《天涯歌女》。
很多時候,他看這部電影的時候,會將湯唯爲梁朝偉在日式料理店裡唱這首歌的片段重複地放。
所以,我留了心,學了一些這樣的歌。
現在想來,大約是他小時候跟祖母常聽,所以,便也成了他的習慣。
那一刻,一支《四季歌》,我們十指相扣,他輕輕地吻過我的手指端,我卻分不清,到底是纏綿,還是痛楚。
手機催促的短信音,打斷了這份寧靜與溫柔。
他低頭瞥了一眼,說,我得出門。
他離開後,徒留下我,和這一屋子的冰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