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 程天佑!我發誓!這輩子,我要你和姜生!愛恨不能!
煙火已冷,賓客已散。
蘇曼悻悻離開。
輪椅上,他捧着她的臉,那張淚流滿面的臉,從十幾歲就深深烙在他心裡的臉。
樓下。
寧信站在門口,微笑着,如同這裡的女主人一樣,送走每一位客人,蘇曼拿着包,跟看神經病似的,看了她一眼,離開。
黎樂走過來,看着她,說,放手吧。
她優雅地送走最後一位客人,轉臉,看着黎樂,仰着臉笑笑,表示你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
兩個太過優秀的女人,雖非敵人,卻總也難做朋友;從初中開始,就已經這般。
程宅外。
黎樂說,你一定不甘心,爲什麼是她。
黎樂說,因爲少年愛過的女孩,純潔無關肉慾的愛情,卻被有些人給毀了,中年大叔和清純高中生,同一張牀上,畫風不要太妖冶。所以,無論他此後千帆過盡,繁華歷經,也走不出當年的背叛和少年的屈辱,以及對純粹愛情的渴望。心理學上,這稱作心理補償。而姜生,這一切,都能滿足。
寧信笑笑,說,心理醫生就是愛揣測人,讓我也猜猜你吧!今天,你來找程天佑,是給陸某人求情吧?
黎樂立刻警惕起來,說,小魚山的事情……你怎麼會知道?程天佑不會傻到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陸文雋也不是一個亂性的人!難不成……這件事,和你有關?
寧信的臉微微一白,瞬即,她笑笑,岔開話題道,黎樂,不是不愛他嗎?你不是特不拘於流俗嗎?看你緊張的樣子……在心理學上,這叫舊情難忘?還是狗拿耗子,多管閒
事!然後,她學着黎樂的樣子,優雅至極,回敬說,放手吧!
塵世間的紛擾,在這一刻,再也與這座宅子無關。
這一刻,與這座宅子有關的,只有一段源於少年時代的糾結愛情。
漫長的對望,淚眼婆娑間。千年萬年,都嫌太少。
這麼多年,秘密終於揭開,真相太過殘忍。
她說,我都知道了!不要放開我的手!我永遠都在你身邊!我不要離開!不管發生什麼事情!
最終,他的手輕輕地放開,說,你走吧!
他說,我需要像一個男人那樣活着,但是,在你面前,我註定做不了。
她說,別再逼我走了!你是愛我的!
他看着她,從未有過地平靜,說,我不愛你了。
她說,你別自欺欺人了!天恩!
他說,這一次,我沒有自欺欺人。金陵,如果說,這麼多年,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地說,不愛你了。那麼這一次,我沒有。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是不甘,也是不信,說,你怎麼會、怎麼……
他說,在你出現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還心如擂鼓;在你哭泣的那一刻,我還心如刀割;在你抱着我號啕大哭的那一刻,我還是恨不得將自己撕碎,因爲這麼久了,我還會惹你哭……可當你告訴我,事情的真相,你都知道了的時候,我的心卻突然坍塌,無邊無際,可無邊無際之後,就是平靜。
他看着她,那麼冷靜,那麼平靜,說,平靜之後,我發現,原來,我久久也放不下的人,就在這一刻,放下了。愛了那麼久的愛情,不愛了。
金陵愣住了,呆呆地,不敢相信地看着程天恩。
就在
下一刻,她想發泄着嘶吼着“你胡說”的下一刻,門外突然響起的爭執聲,替代了她的叫喊。
程天恩愣了愣,輪椅轉動——
走廊外,樓下。
——你要袒護他到什麼時候啊!他逼人吸毒啊!他是個劊子手啊!他的手上沾滿了我朋友的血啊!
——你冷靜!
——我冷靜不了!你爲什麼要這麼袒護他啊!他不是孩子了!你爲什麼要這麼袒護他,天恩對你就這麼重要!
——姜生!其實,天恩的腿……不是意外!是我故意毀了他……
輪椅之上,他的世界,一片死寂。
再也聽不到任何人的聲息和話語。
十幾歲那年,失去了雙腿,他的心沒有死掉;這麼多年,依靠着藥物維持着尊嚴,他的心沒死;卻在這個午夜,他的一句“故意”,他的心,死掉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樓下,程天佑抱着昏厥的姜生走進自己樓裡的時候,程天恩突然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金陵!金陵!哈哈哈哈……
金陵看着天恩,知道他難過,卻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她只能說,天恩,你不要這樣。天佑他說不定是有隱情的。
天恩轉眼看着她,眼眸裡是冰冷到死的光,他笑,無比淒涼,說,隱情?呵呵。哥哥故意毀了弟弟,還有什麼隱情?哈哈哈哈哈哈……
他看着窗外,那個消失的影子,那個這麼多年來他仰望的影子,那個最終將他的心給生生豁碎的影子,一字一頓地說,程天佑!我發誓!這輩子,我要你和姜生!愛恨不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悲涼的笑聲,涼透了這個午夜,涼透了這個新年的最新一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