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塘裡的藕等挖的時候,照舊忙碌了好幾天。今年的藕產量還行,就是價格比去年還要略低一些。
加上前面賣魚等得的錢,這一年總共下來也有一百多兩的收入。除去人工開銷,還剩餘了八十多兩,白顯當初入了夥,因此也少不得要給他分紅,給了他二十四兩,並地裡出的一些產物。田家那邊支付了十八兩。自己還得四十幾兩。
以爲多一項的收益會比去年好許多,看來還是太樂觀了。可給田家送錢去的第二天,田老爺竟然派了個家僕將十八兩銀子又原封不動的給退還了。
項家人很是納悶。少東沉吟道:“莫非是老爺子嫌少不成?”
家僕說:“項大爺,我們老爺說這是他正該幫忙的,還請項老爺和項大爺別客氣。再有項二爺中了相公,一直沒有來道賀,這錢就算是給項二爺的賀禮。”
少東和永柱面面相覷,心想還有這個說法嗎?
永柱怕後面有什麼麻煩事,又怕以後田家人不肯幫忙,便讓少東再跑一趟將這筆錢給送過去。
後來少東回來說田老爺堅持不要,永柱想了想也只好作罷。
冬天裡漸漸的活就少了下來,因爲在這之前就決定等到這些出了錢,便準備建房。這幾日來,此事也漸漸的納上了日程。
現有的八間半的屋子,似乎有些不夠住了,再有翠枝鬧着要分家。永柱也是點頭答應了的,建房這筆錢永柱說該他出。可是具體怎麼建,建多寬還沒個主意。
翠枝堅持要將房子修出去,想四口人自在的過日子,不再看白氏的眼色。永柱卻擋着不讓:“外面找地可不是件容易事,還得看風水。還得買地。想來想去,也只有右邊的這塊地還合適,修個四五間房子應該不成問題,將東面的院牆給開扇門,就能往來。錢本來就不多,何必再去花那個冤枉錢。我還本來想修個四合院來着,我們住前面,你們住後面,但想想這和沒分家好像也沒什麼區別。”
翠枝小聲嘀咕道:“四合院只怕還是不夠住。”
永柱分明也聽見了,看了翠枝一眼。繼續道:“修好後,你們一家子四口住新房。另起爐竈,我也不管你們吃喝開銷。到時候再過糧食給你們。”
翠枝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卻被少東拉了拉衣袖,示意她別再亂開口。
少東說:“這邊的房子也修建好些年了,我看也該翻新翻新。不如這次都重修一遍吧。爹要住四合院也行,建個小小的四合院,應該能行。”
永柱想了想:“只怕錢不夠,莫非又要拉外債不成?”
少東道:“我明兒找人去打聽一下,再讓弟妹給算算,看要多大的費用。再說我那裡也還存了點錢,既然要興土木,不如就修好了。能管個幾年,爹,你說對不對?”
永柱望了望房樑,心想這都要翻修的話,瓦、木頭也都要不少。還有大石頭、土,人工等等。加起來只怕是筆不小的開銷。雖然家裡現在有點錢,可這是一家子的開銷。
青竹坐在角落裡靜靜的做針線,至始至終沒有發過一句話,她也沒什麼見解要表述,心想既然打算離開這個家,那麼不管房子修成哪樣都與她沒多大的干係,所以倒算是個冷靜的旁觀者。
明霞可是一心想要住嶄新的大房子,最嚮往的自然是南口那些偌大的庭院。不過那只是夢想罷了,庭院住不起,可怎麼着房子也要有大姐家的那麼氣派吧。
第二日,少東便去找村裡幫人修房子的人打聽了,回來又和永柱合計了一回,讓青竹幫忙算了一下造價,算來算去,想要將所有屋子都重新修一遍的話,得花四五十兩銀子不止。
永柱說:“難道要將掙的這些都花出去麼,眼見就要過年了,過年吃什麼,明年吃什麼?”
少東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花銷,以爲有個二三十兩就足夠了,心想就木料這一項還得去買,用做檁子的可都要生長了幾十年的大樹。不過他也是鐵了心了,既然要動土,不如就修好了,老爹辛苦了半輩子,總得讓他住得舒適,咬咬牙,堅定的說道:“我那裡還存了些錢,一併加上,要是還不夠的話去小叔家借一點。”
“你是打定主意了麼?”
“是呀。一會兒吃了飯我再讓人幫忙將圖紙繪出來,就去打聽哪裡的木頭好。”
永柱想了想便道:“你拿主意吧,我也不攔着你。”
修房子的事就正式的納上日程了,也成了少東主要忙碌的一件大事。
明春回來了,這次回來動靜倒小,不過卻拿了好些衣裳,看樣子似乎要在家裡常住。只是臉上依舊沒有什麼笑容。白氏看在眼裡疼在心上,關心備至。
“難道你又和姑爺鬧彆扭呢?”
明春沒好氣的說:“我都麻木了,不想再和他鬧。愛怎樣就怎樣吧。我眼見不見,心不煩。離了誰不能過,我就不信這個理。”
白氏勸道:“你也別說這樣的喪氣話,他要是敢欺負你,我就讓你爹好好的教訓他一頓。”
“算了吧,我可不想成爲別人眼中的笑話。身上不大舒服,娘,你給我做碗薑湯吧。”
“你是着了涼麼,要喝薑湯?”
“感覺鼻子有點塞,頭也有些暈。”明春覺得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
白氏倒覺得女兒的氣色不大好,似乎比上次來家消瘦了些,莫非馬家的日子真不能過呢,但也不能剋扣媳婦吧。憋着一口悶氣,只得親自下廚去給明春弄吃的。
明霞回來時見大姐回來了,便要去翻明春的包袱,明春覺得心煩,呵斥道:“你也不小了,怎麼這麼喜歡翻別人的東西,裡面沒有給你的東西,你也別亂動。”
明霞訕訕的住了口,撇撇嘴,一臉不高興的說道:“幹嘛發這樣大的火呀,不過看看,又不是要拿你的東西。”
“十來歲的人了,一點教養也沒有。將來也是被人嫌棄的份兒,我勸你還是趁早改改吧。”
“什麼?”明霞這個年紀已經很敏感了,聽見自家大姐這樣說她,頓時覺得面子掛不住,連忙爭論道:“大姐呢,大姐自以爲嫁了個好人家。不還是被夫家嫌棄的份,有什麼資格來說我。有本事你別睡在這張牀上,既然嫁出去了,幹嘛還要回來。”
明春更覺得頭暈,明霞的這篇話徹底讓她火了,忙翻身下來,要去拉明霞,打算好好的教訓一下這個妹妹。明霞瞅着明春怒氣騰騰,心想看來真把她惹急了,拔腿就要跑。才跨出門檻卻撞着了一個人,身上沒什麼東西一澆,燙得明霞“哎喲!”的叫了一聲。
“作死呢,慌慌張張的幹什麼,鬼在攆你不成?”
明春氣急敗壞的站在門口對白氏說:“娘,你也不教教明霞,她都這麼大了,還是像個小孩子,做事說話都讓人討厭,一點教養也沒有。”
白氏才知道明霞將明春給惹火了,拉住明霞質問道:“好端端的你這又是怎麼呢,你大姐難得回來一次,你還不讓她好過,成心找茬是不?”
明霞卻道:“自己沒本事留住男人,衝我發火做什麼!”
白氏伸手就給了明霞一個耳刮子,斥責道:“是誰教給你的,白白長了這麼高的個子,竟然一點也不長心。快去給你大姐道歉。”
明春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又羞又怒,曾幾何時,連妹妹也用這種口吻來教訓她了。明春氣不過,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也不教訓明霞了,依舊回牀上合衣躺着。
且說青竹正坐在檐下做針線,瞅見這一幕幕的鬧劇,倒十分的淡定,反正又與她無關,她纔不願意去攙和。
白氏氣不過,照着明霞的腿就狠狠的踢了兩腳,明霞吃痛的坐在地上打滾撒潑。白氏卻懶得理她,交代青竹再去幫忙熬碗薑湯。青竹答應一聲,放下針線就去了。這裡又忙去安撫明春。
“孩子呀,你別隻是哭。你妹妹實在不好我也打了,她還小,口無遮攔的,你別太往心裡去。”
明春哽咽道:“娘,你說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呀,偏偏遇見了他這樣的冤家。”
“還說享福,哪知卻讓你受了這麼大的氣。你也忍忍吧,做媳婦的哪個不是這樣過來的,再說你們都還年輕,血氣方剛的,你也別說氣話,在家安心的住幾天。姑爺定會來接你回去。明霞我會教訓她。”
明春抹了抹眼淚說道:“挨千刀的,明知道我小產了,背地裡還幹那些讓人不齒的齷齪事。這不是給我添堵麼。”
“小產?幾月沒的,上次你來家怎麼沒聽你說起過?”
明春低聲道:“還未滿三個月呢,他喝了酒回來,我說了幾句,他伸手推了我一把。在桌子上磕了一下,後來見了紅就沒了。”
白氏瞪大了眼,滿是心痛,摟着明春苦澀的說道:“還真是罪孽呀。孩子呀,沒想到你竟然吃了這麼多的苦,我讓青竹去殺雞,燉了雞湯來好好的給你補一補。身子弄虛了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