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寒睜開眼,定定地看着她,過了許久才嘆道:“韶嶸,你果然是長大了,你比以前要成熟穩重多了。”
“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怎麼可能不長大?”孟花朝衝他笑笑,將醫藥箱收拾好之後重新放回原位。
孟星寒支起半邊身子,環顧四周,問:“這裡就你一個人住?”
當然不是她一個人住,這裡還住着裴九川那個死變態,但這話不能告訴孟星寒,否則他非得瘋了不可!孟花朝定了定神,說:“嗯,這裡暫時就我一個人。”
“哦。”孟星寒不疑有他,打量完這裡之後就又躺了回去。
他說:“我這裡會給你惹來麻煩,等天黑了之後,我就找機會偷偷溜出去。”
孟花朝這纔想起來問他:“昊王府戒備森嚴,你是怎麼混進來的?”
“我趁着護衛換崗時的空隙,悄悄打暈兩個護衛,然後翻牆進來,沒想到剛一進來就碰上了你。”
“幸好你碰上了我,否則你就算不被逮住,也會因爲流血過多而死。”孟花朝走到窗邊,探出身子看了看外面,見到外面沒人,便放心收回身子,重新關上窗戶。
她轉身看向孟星寒,又問:“你出去之後會不會有危險?那些叛徒會不會繼續追殺你?”
孟星寒卻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有辦法應對。”
孟花朝看着他的眼睛,果斷說道:“你撒謊,你要是真有辦法應對,就不至於冒着生命危險混進昊王府裡。”
孟星寒苦笑起來:“妹妹越來越聰明,我這個做哥哥的真是自愧不如。”
“你少給我戴高帽子,廢話少說,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怎麼保證你的安全。”孟花朝頓了頓,“我這裡倒有個辦法,不過可能有點冒險,你願不願意試一下?”
孟星寒目露好奇:“什麼辦法?”
“聲東擊西,混水摸魚。”孟花朝湊過去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聽她說完,孟星寒的雙眼一下子就亮了,但隨即他又有些擔心:“這主意雖然好,但裴九川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萬一引起他的懷疑,到時候你豈不就危險了?”
孟花朝說:“可這是我們目前唯一的出路,不然的話,就只能坐在這裡等着被發現了。”
孟星寒默然。
此時在宮中,昭陽殿作爲皇帝的寢宮,坐落於整個皇宮羣的中軸線上,金碧輝煌,高大巍峨,充滿了莊嚴的皇家氣勢。
裴九川身配長劍站在階梯下,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噙着邪魅的笑容,漆黑的雙眸深不可測,鮮紅的錦衣華服猶如血色殘陽,襯得他的皮膚越發雪白妖異。
守在殿門前的侍衛們此時都不敢直視他,全都被嚇得滿頭大汗,兩條腿都在不住地打哆嗦。
只聽裴九川慢悠悠地說道:“陛下,我只是想請您下一道賜婚的聖旨,您只要點個頭蓋個章就行了,我保證拿到聖旨就走,絕不多耽誤您一刻鐘。”
片刻過後,從昭陽殿內傳出皇帝的聲音:“朕說過了,你貴爲王爺,三
軍統帥,要娶的女人就算不是公主郡主,最少也該是個大家閨秀,否則朕怎麼對得起你死去的父母?你說的那個女子,既無顯赫的出身,也沒優秀的德行,容貌才情亦是很普通,這樣的女人如何能爲你坐鎮王府打理後院?你還是回去吧,這樁婚事朕不能同意。”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沙啞,似乎有些疲憊。
裴九川輕笑一聲,狹長的雙眸之中,說不清是嘲諷還是淡漠,他道:“多謝陛下關心,但娶什麼樣的女人,是我的私事,我已經是成年人,可以獨立做出最適合自己的判斷,還請陛下多多體諒。”
這次,沉默了很久,才聽到皇帝的聲音再次響起:“如果朕不同意你們的婚事呢?”
“不需要您的同意,我們也能成親。”
“你這是要犯上忤逆?”
裴九川漫不經心地擺弄着手裡的灑金摺扇,好整以暇地說道:“您說是,那便是吧,反正您是一國之君,您說的話永遠都是真理。”
“既然是真理,你又爲何不聽話?”
“真理固然好聽,但人活在世,總不能事事都以真理爲準則行事,否則活着還有什麼意思?”裴九川合上摺扇,“陛下,您認爲我說得對嗎?”
又是一段沉默,昭陽殿內再次響起皇帝長長的嘆氣聲:“你還是在怨朕嗎?”
裴九川笑意更濃:“不敢。”
“九川,你都多久沒喊朕一聲皇叔了?”
裴九川的語氣意味不明:“我是天煞孤星,若是喊您皇叔,怕會爲您招來血光之災,這些,可都是國師親口說的。”
這一次,整座昭陽殿都陷入了深深的寂靜之中,許久都未曾再響起任何迴應。
大門輕輕被打開了,一身白衣的白鏡離從殿內走出來,太監總管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走到臺階下方,白鏡離對總管說道:“不必送了,你回去伺候陛下吧。”
總管連忙點頭應下,轉身看到裴九川,猶豫了一下,方纔笑着對他說道:“陛下最近身體不太好,剛纔經過國師大人的施針,現在已經睡下了,王爺若是有事,還請改日再來吧。”
對於皇帝的刻意疏遠,裴九川顯得不以爲意,他瀟灑地說道:“陛下既然已經安睡,我就不好再打擾了,勞煩總管幫忙轉告一聲,請陛下好好休息,待我成親當日,希望陛下能賞臉來喝杯喜酒。”
總管看着他欲言又止,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沒有多言,只是朝他躬了躬身,便又回到了昭陽殿內。
在裴九川和總管說話的時候,白鏡離一直站在旁邊看着,等裴九川說完了,他看也不看旁邊的白鏡離,徑直繞過白鏡離所在的位置,優雅地緩步離開。
白鏡離主動開口叫住他:“王爺留步。”
裴九川腳下一頓,回頭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問道:“國師大人有何貴幹?”
“剛纔聽聞王爺即將大婚,我想跟您說聲恭喜。”
裴九川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似的,忍不住輕笑一聲:“能得到國師大人的
祝福,實乃本王三生有幸,多謝多謝!”
白鏡離像是沒聽出他話裡的揶揄,微微笑道:“成親是大喜事,不知王爺的婚事定在哪日?我也想前去討杯喜酒,沾一沾王爺的喜氣。”
“具體時日還未定,定下來之後一定會送上請柬給國師大人。”
白鏡離又道:“我別的不行,星象占卜之術還算略知一二,王爺若是不嫌棄,可否讓我幫你們算算最適合成親的黃道吉日?”
裴九川半開玩笑似地說道:“算得不準,本王可要砸了你的攤子。”
白鏡離搖搖頭,閉上眼睛默算了一會兒,然後睜開眼說道:“這個月的二十二,便是一個大好的良辰吉日,最適宜婚嫁,若是錯過這個日子,下個吉日可就要等上大半年纔會有。”
這個月二十二,距離現在只有十天的時間了,貌似有點趕。
但對裴九川來說,這樁親事是越快越好,如果不是那些繁文縟節,他恨不得今天晚上就把孟花朝娶回家。
只不過現在的重點是他並不信任白鏡離,這個所謂的良辰吉日到底是不是真如白鏡離所說的那般好,還得回去再找個大師算一算才能知道。於是裴九川又衝白鏡離笑了笑,說:“多謝國師大人出手幫忙,這個日子本王會考慮,家中還有事要處理,請恕本王沒空再與你閒聊,告辭。”
裴九川纔剛走出兩步,就聽到身後的白鏡離突然開口說道:“王爺當真要娶孟姑娘嗎?”
這話聽起來怪怪的,裴九川再次停下腳步,扭頭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本王不娶她,難道還娶你嗎?”
白鏡離:“……”
他雙手攏在袖中,靜靜地站在漢白玉砌成的地面上,身姿卓然,氣度高雅。他淡淡地說道:“婚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爺要娶孟姑娘,難道不需要經過她父母的同意嗎?”
“她爹孃都已經去世。”
白鏡離又道:“那她沒有其他的親戚嗎?比如說叔舅姑嬸,亦或者兄弟姐妹?”
裴九川瞥了他一眼:“你問這麼多幹什麼?”
“王爺無需緊張,我只是很好奇孟姑娘的身世來歷。”白鏡離高深莫測地看着他,“難道王爺不覺得好奇嗎?孟姑娘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她的父母是什麼身份?她爲什麼會出現在王爺的身邊?她到這裡來的目的是什麼……這麼多的問題,您全都知道嗎?”
裴九川還在笑着,但眼中卻已經翻起淡淡的寒意:“這些都是本王和她之間的私事,與你這個外人無關,你只要管好自就行了,少來多管閒事。”
說完,他便收回目光,頭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他漸漸遠去的背影,白鏡離臉上的微笑一點點消失,神色猶如被覆上一層薄冰,充滿了幽深的寒意。
當裴九川回到昊王府時,已經臨近午時,也不知道小東西有沒有吃午飯,若是趕得及時,還能跟她一起吃午飯。想到這裡,裴九川不由得地加快腳步,可等他剛跳下馬背,就見到王府門前站着許多全副武裝的護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