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擡着麻袋走出後門,門口停着一輛破舊的板車,他們將麻袋扔到板車上。其中一個人罵罵咧咧地說道:“這兩個死人生前肯定是胖子,媽的沉死了!”
他們拖着板車來到一處偏僻的山林之中,胡亂挖了個小坑,將麻袋扔進去,撒上幾捧黃土,基本能把麻袋錶面蓋住就行了。
“兩位姑娘,你們死得冤枉,但跟我們沒關係,你們要怪就孟閣主吧,是他心狠手辣殺了你們的。”兩人神神叨叨地念了幾句,然後就拖着板車頭也不回地跑了。
等他們走後沒多久,原本蓋滿黃土的麻袋忽然動了動。
孟花朝掙扎着從麻袋裡鑽出來,她拍掉麻袋上的黃土,手忙腳亂地爬出土坑。她坐在地上直喘氣,幸好那兩個人爲了敷衍了事,沒有把土埋嚴實了,否則她肯定得被活埋了!
她緩過氣兒來之後,伸手將麻袋從坑裡拖出來,解開口袋,露出兩具屍體的頭顱,她們正是之前被孟星寒一劍殺掉的兩個啞巴丫鬟!
孟花朝雙手合十,誠懇地念叨:“對不起啊兩位小妹妹,都是因爲我才連累了你們,希望你們來世能投個好胎,別再給人做奴僕了,安息吧。”
說完,她面朝屍體,認真地拜了三拜。
做完這些事,孟花朝尋來一根木棍,將土坑又挖得深了些。她將裝有屍體的麻袋扔回到坑裡,再把黃土推入坑中,用力將土壓實了,做出一個圓鼓鼓的小土丘。
她尋來一塊木牌,插在土丘前面,用髮簪在木牌上刻下啞巴丫鬟們的名字,然後又朝她們拜了一拜,這才轉身離開這裡。
孟花朝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她只能憑着直覺四處摸索,這次老天沒有再繼續坑她,給她一點好運氣。
她趕在天黑之前,成功找到了山林的出口。
走出山林,外面是一片田野,在田野的四周,零零散散地坐落着幾戶人家。夕陽西落,炊煙渺渺,各家都在忙着做晚飯,田野上空無一人。
孟花朝蹲在溪邊,捧起清水,洗掉臉上的塵土,露出傾城絕世的美麗容顏。她看着水裡的倒影,微微蹙眉,這張臉太招搖了,出門在外很容易惹來麻煩。
她隨手抓了一把泥土,抹到臉上,摘掉身上的所有飾品,抓亂頭髮,弄髒衣服,把自己弄成一個髒兮兮的小叫花子。
孟花朝穿過田野,敲開一戶人家的木門,她可憐兮兮地懇求道:“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就快要餓死了,求您發發慈悲,給我一點兒剩菜剩飯吃吧。”
開門的是個老婆婆,頭髮已經花白,佝僂着背,她眯起渾濁的雙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孟花朝,這才緩緩開口說道:“你等一下。”
老婆婆轉身回到屋裡,過了片刻,她端着一碗堆滿飯菜的大碗走了出來,說:“只有這些了,你先湊合着吃吧。”
孟花朝接過碗,連聲道謝,然後就蹲在門邊的石頭上,不顧形象地埋頭大吃起來。
忙活了一整天,在精神與身體的雙重壓力之下,她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這麼一碗除了鹹味就沒有其外味道的粗糙飯菜,她此刻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
老婆婆倒了一碗水,放在她的手邊,說:“喝點水吧,別噎着了。”
“謝謝您!”孟花朝端起碗,三兩口就將碗裡的水喝了個乾淨。
等到吃飽喝足之後,孟花朝坐在地上,摸了摸圓鼓鼓的肚皮,發出滿足的喟嘆。她站起身,順手從衣袖裡掏出一對耳環,打算用這對耳環作爲飯菜送給老婆婆,但轉念一想,這東西是孟星寒爲她置辦的,孟星寒肯定認得這東西。倘若老婆婆將這對耳環拿出去典當,萬一引來麒麟閣的人,肯定會連累到這位好心的老婆婆。
孟花朝只得將耳環又收了回去,就在她思考該怎麼回報老婆婆的時候,老婆婆從屋裡走了出來,在她身後,還跟着虎頭虎腦的小男孩。
老婆婆問道:“這些飯菜夠了嗎?”
孟花朝點點頭:“夠了夠了!謝謝您!”
跟在老婆婆身後的小男孩探頭看孟花朝,眼睛裡滿是好奇,老婆婆摸摸他的腦袋,介紹道:“這是我的孫兒小虎子,小虎子,叫阿姨。”
小男孩有些羞澀地叫了一聲姐姐,然後就低頭看着懷裡抱着的母雞,不再作聲。
那是一隻瘦巴巴的母雞,趴在小男孩的懷裡一動不動,孟花朝作爲獸醫,她對動物有種超乎尋常的敏銳感覺。只是一眼,她就看出這隻母雞有對勁,她試探性地問道:“老婆婆,這是您養的雞嗎?它是不是病了?”
老婆婆微微一怔:“你怎麼知道它病了?”
“我是一名獸醫,對付動物生病還算有些經驗,如果您相信我的話,可否讓我幫它看看病?”
老婆婆有些猶豫,這隻母雞是她養了好久的,一直都捨不得吃,就打算留着它下蛋,以後好拿着雞蛋去集市上換些錢給孫兒上學唸書。這隻母雞倒也爭氣,每天都能下幾個蛋,幾個月下來收入頗豐,但最近不知道怎麼的,它忽然就病了,不吃東西,也不下蛋,每天就這麼病怏怏地趴在雞窩裡,幾天下來就瘦了好幾兩,老婆婆都快心疼死了。
她很擔心母雞就這麼病死,想去鎮上尋個獸醫給母雞看看病,但醫藥費實在是太貴了,他們家裡本就很窮,實在是捨不得爲只雞花這麼一大筆錢。眼下,只能暫時先這麼拖着,眼下聽到孟花朝的話,老婆婆有點心動了。
現在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姑且試上一試,說不定真能治好母雞呢!
老婆婆點點頭,讓小虎子將母雞交給孟花朝,孟花朝將母雞放到石頭上,一手抓住它的爪子,一手扒開雞毛,仔細查看。
很快,她就查出了病因所在,她對老婆婆說道:“您這隻雞是菜籽餅吃多了,出現中毒症狀,好在病情比較輕微,以後少餵它吃菜籽餅,再多餵它喝點水,過幾天應該就能好轉了。”
老婆婆恍然大悟,前兩天家裡剛做了些菜籽餅,母雞愛吃這些東西,小虎子就拿了許多菜籽餅餵給母雞吃,沒想到會讓母雞中毒。
孟花朝將母雞還給小男孩,老婆婆連聲道謝,還說要給她診金。孟花朝擺了擺手:“您之前送了飯菜給我吃,這診金就算是抵消了我欠您的飯錢吧。”
聽
她這麼說,老婆婆沒有再強求。
天色已黑,田野之中一片寂靜,老婆婆見孟花朝一個女孩子,走夜路容易遇到危險,便邀請她留在過夜,等明天天亮再走。
孟花朝本想答應,但腦子裡忽然閃過白天馬神醫說過的話……“子時三刻,城東郊外。”
她不知道這個子時三刻,指的是今天還是明天,她不敢心存僥倖。既然馬神醫特意說了這八個字,意義很重要,她得親自去城東郊外看看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她婉言謝絕了老婆婆的挽留,快步穿過田野,身影很快就隱沒在了濃重的夜色之中。
與此同時,在皇宮之中,翰墨齋內,氣氛猶如凝固了般,壓得人幾乎喘不過起來。
北冥帝坐在高座之上,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跪在地上的卓茂意,面無表情地問道:“你把剛纔的話再說一遍。”
任誰都能察覺到北冥帝此刻的心情非常糟糕,如果再惹怒他的話,肯定小命不保,但卓茂意偏偏就不肯妥協,咬緊牙關一字一句重複道:“紀將軍是被人冤枉的,懇請陛下收回成命,不要將他發配邊疆,並重新徹查此事!”
他的話帶着迴音,在空曠寂靜的翰墨齋內來回飄蕩,所有人都恨不得把腦袋埋進肚子裡,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滿滿的,北冥帝綻放出一絲殘酷的冷笑:“你的意思是,孤冤枉了紀將軍,是孤做錯了,對嗎?”
卓茂意立刻說道:“陛下只是受到奸佞蠱惑,陛下只要除掉奸佞,重振視聽,就一定能明白此事的真相!”
“奸佞?你說的是誰?”
卓茂意說:“是孟皇后!”
砰地一聲巨響,北冥帝一掌拍在書案上,帝王一怒,嚇得在場所有人都紛紛跪倒在地,齊呼陛下息怒。
北冥帝冷冷地看着卓茂意,怒道:“卓茂意你好大的狗膽!竟然敢妄議皇后之事,你真以爲孤不敢砍了你嗎?”
卓茂意頂着強大的威壓,滿頭大汗,差點就要妥協了,但一想到烏煙瘴氣的朝堂,以及民不聊生的江山,他就只能硬着頭皮說道:“孟皇后本是已死之人,卻死而復生,本就是不祥之人。她蠱惑帝心,陷害忠良,霍亂朝綱,其罪當誅!”
聽完他的指控,北冥帝怒極反笑:“既然你這麼想死,那孤就只能成全你,來人,把卓茂意拖出去,重打一百大板,革去官職,將他發配三千里!”
話音落地,立刻就有侍衛衝進翰墨齋,抓住卓茂意的胳膊和肩膀,將他往外拖。
卓茂意並不反抗,他一直死死盯着北冥帝,大聲說道:“陛下,醒醒吧,那個女人是妖物,總有一天,她會害死你的!”
北冥帝憤怒地吼道:“堵上他的嘴!”
一百大板打下去,就算是從軍出身的卓茂意,也差點沒能抗住。他的下半身被打得皮開肉綻個,血肉模糊,侍衛將奄奄一息的他扔出皇宮,任期自生自滅。
寒風凜冽,卓茂意趴在雪地裡,艱難地擡起頭,看着面前緊閉的沉重宮門,眼中浮現出絕望之色。
難道北冥國真要毀於一旦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