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樊二的建議,裴九川頭也不回地說了兩個字:“不必。”
如此毫不猶豫的拒絕,換做任何人都會有點尷尬,但樊二卻好像沒事兒人般,無所謂地聳聳肩膀:“好吧。”
戰爭還在繼續,由於人數上的巨大差異,北冥王城的情況越來越糟糕,城牆已經傷痕累累,城門更是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倒塌的危險。
就算是孟花朝這個外行人,此時也能看得出來,敵軍是有備而來,他們打定主意要攻下北冥王城,無論是物資、還是人數,都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北冥王城被牢牢捆住,即便裴九川是真龍天子,此時也只能被困在這混亂的泥潭之中,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孟花朝看着裴九川堅毅的側臉,她很想勸他放棄,趁敵軍尚未攻入城前趕緊逃跑,但她知道,以裴九川的驕傲,他絕對不可能做出棄城逃跑這種猶如喪家犬般的行爲。
對他而言,哪怕是死,也絕不能逃。
孟花朝憂心忡忡,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裡不斷祈禱這場戰能打得慢一點、再慢一點……
裴九川忽然轉過身來,拽着孟花朝就往城牆下面快步奔去,他跑得很快,孟花朝有點追不上他的速度,幾乎是被他一路拖着走的,冥夜立刻跟了上去,唐非劍和樊二緊隨其後。
他們跑下城牆,翻身上馬,朝着城中跑去,可還沒跑出多遠,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身巨響。
轟隆!
大門終於被撞開了!
敵軍猶如潮水般涌進來,裴九川一聲令下:“火箭,射!”
隱藏在四周角落裡的暗衛立即拉弓射箭,燃燒的箭矢猶如狂風暴雨般撲向敵軍,同時有人從城牆上方往下潑火油,火焰遇到火油立刻就熊熊燃燒起來,並且向四周蔓延,轉眼之間,城門附近十丈內的距離全部被火海佔領。
鮮紅的火焰在肆意跳躍,跑在最前面的士兵被燒得滿地打滾,鬼哭狼嚎之聲不絕於耳。
孟花朝回頭往後看去,整座城門都已經被火舌吞沒,火焰映紅了半壁天空,彷彿天都被燒着了似的。
她問裴九川:“這火太大了,萬一滅不掉的話,整座北冥王城都會被燒光了的!”
裴九川頭也沒回地說道:“就算燒光,也絕對不能便宜了那些人!”
“可是城裡的百姓們怎麼辦?他們也會被燒死的!”
這時,跟在後面的樊二開口大道:“娘娘放心,城中百姓早已被轉移出城,現在的北冥王城只是一座空城罷了。”
聽他這麼說,孟花朝心下稍安,她又問:“我們現在去哪裡?”
“先去找小饅頭,然後就離開這裡,”裴九川說。
孟花朝頓時就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他的後腦勺,她問:“你要帶着我們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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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震天下的鬼剎閻王居然要跑路?這事兒要是說出去誰會相信?可現在竟然成了現實,這未免太夢幻了把!
逃跑二字一下子就刺激到了裴九川的某根神經,他扭頭就衝孟花朝吼道:“什麼逃跑?我們這是戰略性撤退!現在情況對我們不利,我們不能硬碰硬,最好的辦法就是避其鋒芒,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養精蓄銳,總有一天勞資還會再殺回來的!”
孟花朝看着他炸毛的模樣,特別想笑,
但又怕對他造成二次刺激,硬是忍下了笑意,一本正經地附和道:“嗯,我們一定還會再回來的!”
身後的火海一時半會兒無法熄滅,但敵軍人多勢衆,就怕他們另向其他辦法再衝進城裡,裴九川不斷催促墨雲加快速度,四周的景物不斷向後倒退。
由於墨雲是難得一見的珍稀良駒,奔跑速度絕非普通馬駒可以相比,跑着跑着,樊二和唐非劍的馬就與墨雲漸漸拉開了距離。至於冥夜,則完全不用擔心,它跑得不快不慢,正好與墨雲保持着一個錯身的距離。
他們在皇宮外的臨時營地裡找到了柔兒和小饅頭,裴九川立刻召集營地中的將士,沉聲宣佈道:“現在情況特殊,我們必須要實施戰略性撤退,所有人根據各自的編制找好隊伍,帶上糧草和輜重,按照順序出城。”
他特意加重了戰略性撤退五個字,強調自己這不是逃跑,只是因地制宜審時度勢而已。
柔兒問孟花朝:“我們什麼時候能回來?”
“不知道,這種事情取決於敵人是不是好對付,如果能儘早解決掉敵人的話,我們就能儘早回來,”孟花朝伸手抱起寶貝兒子,在他臉蛋上響亮地吧唧了一口。
柔兒不傻,從這些話中不難知道,目前北冥王城的處境肯定不妙。
她接着問道:“我們出城之後要去哪裡?”
孟花朝還是搖頭:“這我不知道,待會兒問問別人吧。”
她口中的別人當然就是裴九川,當裴九川重新整合好隊伍,衆人按照裴九川的指示去做,場面有條不紊,非常和諧。
孟花朝和柔兒帶着小饅頭乘坐馬車,其他人全都騎馬,還有一小部分只能步行。
隊伍正式啓程,浩浩蕩蕩地朝着裴九川指示的方向前進,孟花朝從馬車裡探出腦袋,衝經過馬車的裴九川問道:“我們這麼多人,能出得了城嗎?”
“走正門當然不行,只能從後山的獵場繞出去,”裴九川說。
這座皇宮依山傍水,地理位置極佳,後方山巒起伏,山中全是茂密的樹木,還有許多野獸動物。從前幾個朝代開始,這座山就被圍了起來,稱爲皇家專用的獵場,每年春秋兩季,皇帝都會率領皇子百官在這裡舉辦圍獵盛會。
孟花朝知道這個獵場的存在,但從來沒有深入地進去過,不過獵場嘛,裡面肯定養了不少的動物。一想到那些肥美鮮嫩的肉,孟花朝就饞得口水直流,自從隊伍進入獵場的範圍之後,她就不斷地伸長脖子往車外張望。
裴九川經過馬車旁邊時,擡手就往她腦門上敲了一下:“小心被樹枝刮傷,趕緊把頭收回去,老實在車裡呆着,不準亂動!”
孟花朝捂住腦門,悻悻地縮回到車裡,可沒過多久,她又把腦袋探了出來。
裴九川忍無可忍,伸手揪住她的耳朵訓道:“你到底有沒有聽到孤的話?”
“疼疼疼!”孟花朝連忙驚呼。
裴九川鬆開手指,不滿地看着她:“這裡到處都是樹,荒郊野外的,有什麼好看的?”
孟花朝一手捂住耳朵,一手擦了擦嘴邊的口水:“這裡是不是有很多野物?比如說山豬野雞什麼的?看到了的話就弄幾隻回來唄,別平白便宜了白鏡離那羣王八犢子!”
裴九川再次被這姑娘的粗壯神經給打敗了。
他扶住額頭:“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着吃吃吃!”
“民以食爲天,無論身處何時何地,我們都必須保持住對吃的熱愛,這樣生活才能更美好,世界才能更和平!”孟花朝義正言辭地說道。
裴九川:“……”
最終在孟花朝的軟磨硬泡之下,裴九川答應她,如果在路上碰到野物,他就順手獵回來給孟花朝加餐。
有了裴九川的承諾,孟花朝終於可以放心地待在馬車裡了,她問柔兒:“我們這次出來有帶調料嗎?”
柔兒非常汗顏:“我們這是逃命,只帶了些緊要的東西,哪裡會帶調料這種玩意兒?”
“噓!”孟花朝食指放在嘴邊,衝她做了個小聲說話的動作。
孟花朝小聲說道:“不要說逃命這兩個字,被陛下聽到了,他非得揍你丫的不可!”
柔兒立刻閉上嘴,瞭然地點點頭。
孟花朝嘆了口氣,很失望地說道:“沒有調料的話,等下烤肉就不好吃了。”
“等下去問問火頭軍,他們那裡興許會有調料,”雖然在此時說這個話題顯得很不搭調,但柔兒還是幫她想了個辦法。
孟花朝卻從她的建議裡,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孟花朝摸摸下巴,說:“我等下去問問陛下,他那裡或許有帶了調料。”
柔兒不解地問道:“陛下怎麼可能隨身帶着調料這種東西?”
“呵呵,我原本以爲是不可能的,但事實卻告訴我這種奇葩事情是有可能發生的,”孟花朝想起剛遇見裴九川那會兒,他奴役她烤肉的情景,那時候她就親眼看到了他從馬背的行囊之中翻出許多調味料。
柔兒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但見她沒有解釋的意思,就沒好意思追問下去。
山路很崎嶇,馬車顛婆得厲害,小饅頭被晃了一會兒之後,實在受不了了,主動提出要騎馬。
這麼小的孩子騎什麼馬?萬一摔着了咋辦!孟花朝剛想開口拒絕,就見到裴九川直接將一匹個子稍微比較矮小的灰白色馬牽到馬車面前。
一見到這匹馬,小饅頭立刻就興奮地撲了上去:“小灰灰,原來你也跟來了?我真是想死你了!”
被稱作小灰灰的馬同時也親暱地蹭了蹭他的臉蛋,兩個傢伙想得非常熟稔親密。
小饅頭手腳麻利地翻身上馬,那動作無比流暢,看得孟花朝目瞪口呆。
孟花朝:我的兒子什麼時候學會騎馬的?爲神馬我這個當媽的都不知道!
小饅頭完全不知道自家老媽悲憤的心情,騎着小灰灰開開心心地跑向隊伍前方,被拋下的孟花朝心情很抑鬱,她瞪着裴九川說道:“我也要騎馬!”
她根本就不怎麼會騎馬,這個要求純屬故意找茬,她滿以爲裴九川會一口拒絕,沒想到他竟然爽快地一口答應:“行!”
說完,他就讓人把她的“馬”牽了過來。
一頭渾身毛髮都被剃光了的肥驢閃亮登場,不偏不倚地出現在她面前。
孟花朝表情木然:“小禿你個逗比怎麼會在這裡?”
小禿直接衝她打了個響亮的噴嚏,渾濁的熱氣噴了她一臉。
她抹了一把臉上的唾沫星子,怒罵:“尼瑪是有多久沒刷過牙了?口臭成這樣簡直不能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