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對此事感興趣,裴九川便又多聊了幾句:“這些國家大部分都位於西北偏遠地區,那裡土地貧瘠,當地人大多以打獵放牧爲生,所以他們的生活都比較貧苦。偏偏他們都喜歡喝茶,但是他們的土地種不出茶葉,因此茶葉在他們的國家和部族之中賣得比黃金都還貴,即便是這樣仍舊有價無市。這次他們難得有機會來一趟中原,便想趁機多賣點土特產,然後再順路多買點茶葉絲綢之類的帶回去,這樣來回一趟,價格起碼能翻幾十倍。”
孟花朝露出詫異的神情:“能賺這麼多啊?”
裴九川笑笑:“茶葉在他們的國家和部族之中非常珍貴,只有少數貴族和王族才能吃得起,普通人能遲到點茶葉杆子都覺得很幸運了。你是沒看到,那些使者自從來到宣都王城,就整天捧着茶杯,一天到晚茶不離手,喝得肚子都撐圓了還不停。”
孟花朝忍不住跟着笑起來:“他們也不怕喝多了撐得慌。”
頓了頓,她又問道:“既然倒賣茶葉能賺這麼多錢,爲嘛你們不自己賣?”
裴九川反問道:“怎麼賣?”
“就像西市一樣,在邊境開幾個集市,由官府出面管理,允許臨邊各國的百姓在集市裡進行貨物交易,官府可以按照交易數目收取一定比例的稅金。”
孟花朝說得很隨意,但裴九川在聽到之後,卻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像是真的在考慮此舉的實際可行性。
他慎重地說道:“此事聽起來不錯,但需要從長計議。”
孟花朝卻笑嘿嘿地說道:“你們慢慢計議吧,反正這事兒跟我沒關係。”
裴九川卻認真地看着她說道:“你很聰明,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聰明。”
孟花朝得意地笑。
接着聽到裴九川繼續說:“能有這種聰明的人,不像是普通人家能教得出來的,看來你的出身應該很不俗,難道你是哪個貴族的千金小姐?還是哪個官宦世家的名門閨秀?”
一聽這話,孟花朝心裡不禁咯噔一跳,她扯動嘴角誇張地笑起來:“這玩笑真好笑啊哈哈哈!”
她越是閃躲回避,裴九川就越是覺得自己猜得很對,他說:“你不想說,我也不逼你,反正不管你是什麼出身,你現在都已經是我的人了。”
孟花朝眼神飄忽:你要是真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不把我綁起來扔進俘虜營就算謝天謝地了!
裴九川又說:“我願意等你,等你將來想說了,再說給我聽。”
孟花朝摸了摸鼻子,訕笑道:“我吃飽了,咱們還要繼續逛嗎?對了,你之前不是說要帶我去實行賭約嗎?時候不早了,咱們快去吧。”
見她如此生硬地轉移話題,裴九川摸摸她的腦袋,無奈地說道:“真拿你沒辦法。”
他們離開了西市,乘坐馬車繞了幾條街,在一座大鐵門前停下。
孟花朝跳下馬車,看着面前高大的黑鐵大門,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刑部大牢。”
四個字,言簡意賅,頓時就讓孟花朝愣住了。
她一臉詫異:“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裴九川沒有直接回答,淡笑道:“你跟我進來就知道了。”
孟花朝只得將信將疑地跟着他走進刑部大牢,負責看守大牢的獄吏一見到裴九川來了,連忙雙膝跪地,哆哆嗦嗦地磕頭行禮:“下官拜見王爺。”
裴九川隨手一揚,讓他起身,說道:“帶本王去見他。”
獄吏戰戰兢兢地應下,帶着他們進入最裡面的一間牢房,推開牢門,獄吏側過身,讓裴九川和孟花朝先進去。
牢房裡面很窄小,但收拾得挺乾淨,有桌椅。
裴九川讓孟花朝坐下,然後轉頭看向獄吏:“都準備好了?”
獄吏連忙點頭答道:“按照王爺的要求,都準備好了。”
裴九川對孟花朝說道:“你先在這裡坐着,等下讓你看場好戲。”
孟花朝不明所以,目送他走出去,片刻過後,她聽到隔壁傳來了開門聲。也不知道是怎麼設置的,坐在這間屋子裡的孟花朝,可以清楚聽到隔壁房間的聲音。
她聽到裴九川在說:“唐非劍,你還是什麼都不肯說嗎?”
一聽到唐非劍這個名字,孟花朝登時心頭一緊,豎起耳朵貼在牆壁上仔細傾聽。
一陣沙啞的咳嗽聲過後,唐非劍的聲音透過牆壁傳了過來:“成王敗寇,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少跟我說廢話。”
“你放心,只要你說實話,本王會給你留個全屍的。”
唐非劍低低地笑起來,笑聲中充滿嘲諷的意味:“無論你想知道什麼,我都不會說。”
裴九川並不生氣,語氣從容不迫:“如果你能老實回答本王的問題,本王可以讓你最後再見一面孟花朝。”
這一次,唐非劍沉默了很久,才緩緩說出四個字:“她還好嗎?”
“她好不好,都得看你的表現。”
唐非劍怒吼:“你這無恥之徒!你不能傷害她!”
一陣稀里嘩啦的鐵鏈撞擊聲,顯示出他現在有多麼的激動。
裴九川依舊一派從容:“本王只問你一句話,這句話還是本王代替她來問你的。”
唐非劍漸漸平靜下來,他虛弱地說道:“她想知道什麼?”
“她讓本王問問你,你到底有沒有把她當成朋友?”
這句話問出來後,整間牢房裡是死一般的寂靜。
孟花朝幾乎將整個人都貼到牆壁上去了,她緊張地等待答案,只要他回答是,她現在立刻就衝到隔壁牢房裡面讓裴九川放了他,她寧願放棄完成任務的機會也要救他!
只聽見唐非劍慢慢地吐出兩個字:“沒有。”
一瞬間,孟花朝猶如被人狠狠砸了一拳,整個人都懵了。
唐非劍剛纔說了什麼?
他說沒有把她當成過朋友,從來沒有!
那她以前那麼挖心挖肺地對他好又算什麼?她的真心相待,換來的竟然是連個朋友都算不上!
這是一個多麼諷刺的笑話啊!
隔壁
的對話還在繼續,裴九川問道:“你這話若是被她聽到,她肯定會傷心死。”
唐非劍的語氣很冷淡:“與你無關。”
“既然你不把她當成朋友,那位什麼還要靠近她?你對她有什麼企圖?”
唐非劍不說話。
裴九川追問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只不過是爲了完成任務和報仇,纔會可以與她交好,以此來換取她的信任。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不是甚至想過要殺掉她,以此發泄你對本王的仇恨?”
唐非劍仍舊是沉默不語。
沉默,在某些時刻,代表着默認。
孟花朝猶如墜入了冰窖,遍體生寒,心裡被失望與難受擠得滿滿的。
隔壁的談話還在進行,但後面又說了些什麼,孟花朝已經沒有心思去聽了,她跌坐在椅子裡,望着前方的牆壁發呆,神色頹然。
沒過多久,裴九川回來了,他一進門就見到孟花朝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禁皺起眉頭,走過去摸摸她的臉頰,關切地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孟花朝沒理他。
裴九川嘆道:“別難過了,唐非劍不值得你這樣對他。”
孟花朝仍舊沒有說話,裴九川靜靜坐在旁邊陪着她,一直等到她的情緒好轉了些,他方纔拉着她的手離開牢房,回到昊王府中。
今天的晚飯依舊很豐盛,但孟花朝卻難得地沒有食慾,她隨便扒拉了兩口米飯,就放下筷子,起身回到臥房。裴九川推門走進來時,就見到她縮在牀上,身上蒙着厚厚的被子,看不到臉,只能看到露出來的一截黑髮。
裴九川走過去,把她從被窩裡挖出來,發現她兩眼通紅,非常心疼。
他捧着她的臉頰親了又親,柔聲說道:“別難過了,就算沒有唐非劍,你也還有我。”
孟花朝低着頭不說話,過了好久才突然開口道:“我輸了。”
裴九川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嗯?”
“那個賭約,是我輸了,我願意認罰。”
按照當初的約定,她輸了就要嫁給裴九川,聽她這麼說,他應該很高興,但“認罰”二字卻讓他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他認真地說道:“我不希望你覺得嫁給我是一種懲罰。”
孟花朝吸了吸鼻子,聲音有點兒顫抖,像是隨時都有可能哭出來,她說:“反正就是我輸了,你想怎麼着都行吧。”
見她這樣,裴九川真是心疼得不行,說話得聲音輕柔到不可思議的地步:“我們現在不說賭約的事情,你需要好好休息,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反正我們的時間還有很長,不急,慢慢來。”
孟花朝卻固執地說道:“願賭服輸,我願意嫁給你!”
裴九川定定地看着她,許久都沒有說話。
孟花朝使勁擦了擦有些溼潤的眼角,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冷靜些:“我是認真的,我願意嫁給你,但我有兩個要求,第一,我不能接受你三妻四妾,一旦你娶了我,就不能再娶別的女人。”
一聽這話,裴九川怔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