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兵閣,小院裡。
齊堯坐在石凳上,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左手。
這是一隻神奇的手——它觸碰到了另一個世界,爲齊堯打開了一扇大門。
俞叔說,叫我快點回來躲好,不然就會被俞家的一羣八大姑提着刀把這隻手給淨化掉。
他不想做獨臂大俠,所以在神兵閣躲了三天。
每天都會有一羣年過半百的大嬸在神兵閣門前叫囂,齊堯覺得她們很不講道理。
明明就是俞家先欺負我,然後俞靜嵐——明明就是個女孩非要打扮成男的,小爺我剛到雪城,她就找我比鬥,於是我和她進行了一場公平公開公正的比賽,結果很明顯,我贏了她輸了。
輸了不要緊,但是哭鼻子就是她的不對了——是,我的確打了她的屁股,但是之前我並不知道啊,我不是也說了嗎,叫俞靜嵐來啊,我讓她打我的還回來總行了吧,我打她三下,她也打我三下,我們就此兩清。
可是這些大嬸不答應,她們非但不答應,還把屁股分做了三六九等,齊堯就是那個最低等的,俞靜嵐就是最高等的,一番換算下來,齊堯要被打上幾千下,每天打幾下,得要打上幾年才能還清。
齊堯這才發現,不要嘗試和女人講道理,更不要嘗試和大嬸講公平——在她們眼裡俞靜嵐是星星是月亮是手心裡的寶,而他是石頭是泥巴是磚縫裡的草。
於是齊堯做了一個決定,以後要多找幾個老婆,然後等她們都老了變成了大嬸,他就指使她們,誰要敢欺負我家的娃,你們就堵在他家的門口罵得他們不敢出門。
“嘿嘿。”想想都覺得解氣。
“弟弟,”陳紅豆突然從他背後冒出個頭,“你在傻笑什麼呢?”
齊堯嬌軀一顫:“沒什麼。”他不能把這個想法說出去,因爲許下的願望要是講出口就不靈了。
陳紅豆不知道齊堯已經許下了這麼不靠譜的願望,她一把抓住齊堯的左手:“我瞧你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半天,是不是被劃傷了?”放在眼前仔細地看了看。
“沒啊。”齊堯與她混得極熟了,也漸漸習慣了陳紅豆的親密舉動,“紅豆姐,大伯什麼時候回來啊?”
“誰知道呢,”陳紅豆聳了聳肩,“你有什麼事情嗎?”
齊堯把手抽了回來,陳紅豆也是擅長鑄劍的,雖然雪澤仙宮的功法屬水,但是他們每年都會從沿海五城運來大量的海底冰焰,配合伏息養氣決用來煉器也算是不錯。
這次陳絳南就是去雪澤仙宮想要收購一批冰焰,來給陳紅豆平時練習用,雪澤仙宮也樂得作個人情,陳紅豆本來就是兵閣的弟子,她的修行天賦一般,但卻是這一代弟子裡面煉器天賦最好的,二十歲的二品鑄劍師,放在雪澤仙宮這樣的大門派裡面也是需要重點培養的。
反正你女兒平時要來練習的時候我們都是隨時爲她開門,要什麼材料就有什麼材料的——你要花錢給自己的女兒練習那就是最好的了,也能爲我們分擔一點財政壓力。
要知道培養出一個鑄劍師可是非常花錢的!
陳絳南也不在乎,神兵閣有時候會缺少一些珍惜材料,但是——就是不缺錢!
“我想等大伯回來了,就開始學習鑄劍。”還有將近兩個月的時間纔到雪澤仙宮的入門試練,像齊堯這麼愛惜時間的人怎麼可能把這段日子給荒廢了?
他這幾天呆在神兵閣無所事事,每天除了摘星手就是煉器四着,倒是惡補了一下煉器的知識。
不能再修煉《鑄劍決》,要是一不小心突破到煉體大成,再散去修爲的時候就很麻煩了,而摘星手自己已經大概知道了該如何運用和修煉,後面就是要大量的時間去積累。
所以現在就開始學習鑄劍是比較合適的安排,而他自己也很想試試《煉器四着》的“齊、集、淬、鑄”到底有多麼厲害。
“爲什麼要等爹爹回來?”陳紅豆嘴角一翹,你面前就是雪澤仙宮兵閣的未來之星,“你紅豆姐姐一樣可以教你啊!”說着就拉着齊堯往內閣的方向走去。
齊堯倒還不知道陳紅豆會鑄劍,他心想反正基礎知識懂了就行,也沒期望能弄出多麼了不起的兵器,現在先接觸一下,等大伯回來有什麼問題再問他便好。
越到鑄劍廳氣溫就越高,空氣中散發着一股金屬的味道,耳邊的“叮叮噹噹”聲也越發地明顯和頻繁。
但這鑄劍廳中並沒有齊堯想象中的那種髒亂,相反,每一個火爐鐵站都分得整整齊齊,兩人爲一組在有序地忙碌着。
陳紅豆神神秘秘地跟齊堯說道:“我先帶你去見一個人。”說着又帶着他七拐八拐地,走到了一處獨立的火爐旁,但這爐火卻沒有升起,一個滿臉胡茬的男子正拿着一把銀亮的刻刀,在鐵氈上刻着一把寶劍。
陳紅豆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兩人偷偷摸摸地走到那個男子的背後,看着他在劍上刻紋。
看得一會,那男子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紅豆啊,來給魏叔叔看一看,這劍紋到底該怎麼改?”
陳紅豆吐了吐舌頭,走到那劍旁,仔細看了看。
她的俏臉頓時一垮:劍脊上刻的是防止靈氣流失潰散的,劍尖上卻想要刻加強靈氣爆發的,我要是說這把劍給刻壞了,魏叔叔心裡得多難受啊,他還盼着鍛出一把精品寶劍,升二品鑄劍師呢。
魏不鳴和陳絳南是多年的摯友,他們兩人又是兩個極端。
魏不鳴修行天賦驚人,三十多歲便突破了胎息境,他的煉器天賦同樣非常驚人,在這神兵閣混了二十年,到現在都纔是個一品鑄劍師,偏偏他又非常熱衷此道,每次陳絳南指出他哪個地方沒有做好的時候,他就會擺出一副非常受傷的表情,那眼神就是在說“我們不是朋友嗎,你怎麼能這麼打擊我”,於是陳絳南後來都不敢開口了。
而陳絳南,他的修行天賦不顯,確是一個十成十的鑄劍天才,他的二等天品落霜劍就是送給了魏不鳴,這也是魏不鳴願意一直留在雪城的原因。
人生在世得一知己,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魏不鳴非常不滿意地說道:“要是刻壞了就說,魏叔叔難道還能怪你不成?”
這口氣好像刻壞這把劍的人不是他一樣。
陳紅豆嘴角一抽——您還真就怪了我好多次呢。
她看着這把被刻得鬼模鬼樣的劍,正要硬着頭皮開口,就聽見齊堯說道:“魏叔叔這把劍倒是沒有刻壞,只是您的劍紋選擇有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