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編曲室裡。
許青焰正一遍遍檢查辛苦扒出來的譜子，《我懷念的》譜子正式成型，這意味着他已經初步掌握了扒譜能力。
雖然藉助了一點點外力，但沒有關係。
確認再三沒問題之後，他留了一個心眼。沒有直接傳給了林晚粥團隊郵箱，而是傳到了她的私人郵箱。
郵件如石沉大海，林晚粥依舊沒有任何回覆。
圍脖軟件上的數字依舊維持着99+，許青焰沒點開來看過。看了一眼時間，估摸着下午有時間去找找房子。
豪華小區固然不錯，只是手裡錢不多，暫時求收留而已。錢到賬就找房子，車藉着開沒事，房子不能真長期佔着。
裴暮蟬偶爾也開玩笑，許青焰算是半個財神爺。
給錢不給錢都挺麻煩，落腳還行，兩人關係本來就不錯。但還是得有分寸感，不然很難長久的維持一段關係。
篤篤篤，敲門聲響起。
編曲室其實不大，一張桌子擺着裝載了編曲軟件的電腦和一系列的配件，其實就算是核心裝備了。
從編曲室離開，他本想找裴暮蟬一起吃飯，卻發現她提前離開了。
原本許青焰以爲裴暮蟬只是單獨去吃飯了，結果一下午的時間也沒見人，他只能趴在辦公室桌上開始用手機找房。
年輕人進入社會，上的人生第一堂課就是租房。
以前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現在是牛馬沒工作，但是牛棚已經安排好了。放眼望去，村裡大部分的牛棚都已經被中介明碼標價。
星海市是一線城市，中介比狗都多。
“房子還在嗎？”
“在的，圖片只是引流，方便來線下看房嗎？”
“方便，你說句實話，把現在還在的，符合我要求的房子，視頻發給我一下。”許青焰只想知道哪邊有房子。
叮咚！
“草！老子要租房，你發幾個墓地給我幹什麼？”
“你誤會了，這就是優質房源。”
“叼你媽的，廁所加張牀，給老子開價一千二啊！”許青焰繃不住了，啪啪啪打字，“我太奶埋這都憋屈了，你說優質？”
中介：“沒關係，窮鬼有窮鬼的活法，/微笑/。”
次奧！許青焰剛掙了三十萬，能受這種委屈？
他氣憤不已，啪啪啪一頓截屏加打字。剛把老子有三十萬發過去，忽然彈出一個感嘆號，不出意料的被拉黑了。
煩！
有錢也是一種煩惱，沒地方炫耀。
許青焰能受這委屈？都他媽的掙三十萬了，還能在這星海連個落腳的房子都找不到，大不了加錢！一百！
他不信了，一千塊在星海，難道只配住墓地嗎？
那沙比中給他的發的房子，說實話狗看了都嘆氣。沒法形容，他說要一個離地鐵站近一點的房子。
中介給他推了一個上下兩層的墓室結構的房子，甬道耳室一應俱全，盜墓賊來了都想不到棺槨藏在閣樓。
拿一把ak，打生化是真的好守。
上一天班，受一天氣，回來直不起腰。彎了幾十年的脊樑，真住進去立刻就得斷，上吊都找不到合適位置。
找了半天，他又看中了一片地方的房子，估摸着天色還早。由於不熟路，於是聯繫了一箇中介帶路，開着車直接找過去了
趙大星是一個看房中介，年紀三十出頭。不上不下的年紀不知所謂的結了婚，揹着車貸，還有老家的房貸負重前行。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只找苦命人。
原本身體硬朗的父親前年去世了，病牀前抓着他的手說疼，心頭苦澀的滋味，從墳前香一直延續到了他嘴上叼着的利羣。
結婚前承諾的分擔房貸，現在只能他一個人去發愁。
嗡嗡嗡！
手機震動，趙大星趕忙接了電話。
“哎，你好，約好來看房的是嗎？伱在哪個位置，我去接你，不麻煩。走街串巷看房，騎車挺方便的。”
“好嘞，十分鐘，馬上到。”
趙大星踩着電動車，扣上頭盔開始在車流裡瘋狂穿梭。一溜煙拐了幾條街，終於找到了正主，剛從車上下來。
人看着年輕，估計二十幾歲的模樣。戴着棒球帽和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但能看出來外在條件確實很不錯。
他再回頭一看，發現那人開奧迪a8來看房。在星海中心，張口就是要一千的房子，心事頓時快壓不住了。
“您好，是紀先生嗎？”
“是，你叫我紀成疊就好了。”許青焰鎖了車，轉頭髮現趙大星掏出了手機似乎準備拍照，不由愣了一瞬。
“你這是幹什麼？”
“直播，紀先生，提前和您說一聲。”趙大星將鏡頭壓下，無奈道，“我們公司任務，以短視頻的方式宣傳公司。”
“每週一次，我快完不成了。您看不會拍到您的臉的，您體諒一下，都是打工人。”
“你這也太辛苦了，那我還是換一家中介公司吧，”許青焰壓根不知道道德是什麼，怎麼可能被綁架。
“什麼？”趙大星微愣。
“我心地善良，見不得有人受苦。”許青焰道，“不好意思，你回去吧，我找個沒那麼多破規矩的中介。”
說着，他轉身就要走。
“哎哎哎，紀先生，我給您真實優惠。”趙大星眼看天色漸晚，這單不接，明天帶人看房又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了。
開奧迪a8，雖然出價只肯開一千，但看樣子今天應該能定下來。
聞言，許青焰腳步停住了，回頭瞥了趙大星一眼。
“保真？”
小電驢在巷子裡穿行，手機放在支架上，四周景物倒退。趙大星的直播間在線人數並不多，寥寥幾條彈幕飄在屏幕上。
“大星又來應付公司任務了？”
“笑死，上次直播差點被人打，怎麼這次還敢？”
等到了目的地，許青焰一下車，零星的彈幕頓時多了幾條。
“小哥哥看着好帥啊，怎麼口罩戴這麼嚴實？根據我看帥哥多年的經驗，絕對是大帥比！含羞嗎，摘下來給姐姐看看臉。”
嘎吱一聲，趙大星拿起手機下車，看了一眼彈幕。一側身伸手，對着許青焰麻溜的介紹起了身後這片老破小區的具體情況。
“經典老宅，書香門第，小區歷史悠久。”
許青焰睨了一眼老破小，“劉禹錫的陋室銘就是在這寫的吧？”
“不滿意沒關係，我們換一個就是了。”趙大星直接上車，扭頭朝着他道，“哥，一千實在有些低了，能不能加點預算？”
“不能。”
兩人吭哧吭哧又跑了一棟樓，趙大星第一句話就讓許青焰沒繃住。
“進門就讓你洗澡的房子！”
他打量了一圈，“這是公廁改的吧？我打和平精英都不搜這種房子的，不是，我給的是一千不是一百啊。”
彈幕笑哈哈，在線人數也逐漸多了起來。
“離譜，直播從哪找的房子，有沒有星海本地人說一下，一千塊真的就只能住廁所嗎？”
“臥槽，蹲便就在牀邊上，真的繃不住。”
“哈哈哈，冬天方便，都不用下牀。直接側身就能尿了，方便捏！！”
“確實，半夜口渴不用麻煩，翻身就能從溝裡喝到飲用水。”
“這房子還帶空調，看着比我太奶年紀還大。星海的爺是真絕了啊，果然是有錢更是摳摳搜搜的。”
趙大星略微有些驚奇，在線人數不知道什麼時候飆升到了五千人，彈幕也從稀稀拉拉幾條慢慢變得密集。
一個模糊的想法在他的腦子裡生成，嗯下次要不要再拍點離譜的房子，做成短視頻說不定可以做賬號。
“走走走，不看了。”許青焰煩躁無比，“趕緊，我服了，你說多少錢才能住個正常的小區房。”
“四五千左右吧，看地段，遠一點的只需要三千多。”趙大星迴身，“紀先生你有車，其實住遠一些沒關係的。”
車又不是他的，總不可能一直開。
許青焰的打算是在星海租一個落腳點，因爲裴暮蟬在星海這發展，以後肯定少不了與她合作出歌。
至於爲什麼不繼續住着裴暮蟬的那套公寓，短時間借住確實沒什麼。但現在《晴天》成績基本拉起來了，說明以後還能繼續合作。
長遠來看，佔便宜不利於一段關係發展。
不過四五千一個月屬實有些離譜，眼下不算有錢，房子也算是必要支出，本想着能省一點是一點。
剛掙的三十萬！受這委屈？
回到工作室已經是晚上七點。
許青焰還沒吃飯，嘆了一口氣走上了還亮着燈的二樓。裴暮蟬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在那看電腦。
“譜子弄完了？”她聽見動靜，頭也沒擡，問了一句。
“嗯。”
他找了張椅子坐下，“星海這邊的房子屬實有些離譜，今天下午哎，不說了。”
裴暮蟬聞言，擡頭幽幽的看了他一眼。目光從電腦屏幕上移開，神情看不出情緒，眼底斂着一層淡淡的冷光。
“我那套房子一直也是空着，爲什麼想搬走？”
“我不常待，打算在這找一個落腳的地方。”許青焰沒隱瞞，真誠道，“謝謝裴老闆收留，但我現在手上有點錢，所以”
“正是因爲把裴老闆當朋友，所以纔不佔便宜。你的房子看着九成九新了，我一外人一直不花錢住着，寢食難安。”
“我朋友有套房子，三室一廳公寓。”裴暮蟬道，擡眸瞥了他一眼，“不貴，要不要我帶你過去看看？”
“你朋友？”許青焰略顯遲疑，瞄了一眼裴暮蟬，“你最好是真的有這個朋友，不會是你自己想補貼我吧？”
裴暮蟬：“”
她的眸色在燈光下顯得顏色很淡，像是始終縈繞着一層薄薄的霧氣。視線掃過，眸光即使是一瞥也讓人覺得驚豔。
窗外夜色沉寂，夏末夜，不知哪顆樹上的蟬拖着調子叫了一聲。
“你看我像是這麼無聊的人嗎？”她盯着許青焰，一字一句道，“我沒必要騙你，人有急事要去國外，一兩天忙着轉租。”
“她人品端正，我們認識很久了，合約還剩下一年三個月。你可以放心籤轉租合同，原租金五千，現在一個月兩千五。”
打骨折啊，這確實值得考慮。
當天晚上裴暮蟬帶着他前去看房，轉一圈沒什麼可挑的。
南北通透，採光通風，空間大又幹淨，隔音也不錯。雖然遠不如裴暮蟬那一套大平層來得奢華，但也算得上是小資。
他沒有猶豫，直接答應了。在線簽了合同轉了錢，將租房的事情敲定。
解決了租房的事情，許青焰心情不錯，肚子一扁才意識到自己沒吃晚飯。隨口一問，才得知裴暮蟬也沒吃。
兩人索性開着車在附近轉悠一圈，找了一家小館子吃飯。味道挺驚豔的，就是地方難找，價格也稱得上良心。
後廚半透明，炒鍋火光逸散。滋啦啦的香氣不住的往大堂那冒，勾人饞蟲。
又看着老闆把一條鯽魚去骨，剁成肉泥。加上蛋清攪拌均勻，拿個小漏斗往外鍋裡擠魚疙瘩，撒蔥花滴香油墊青菜。
光是看做飯，就已經值回票價了。
“謝謝你，不然我找房子還真得抓瞎。”許青焰正給她燙碗筷，嘆氣道，“都說好的房子根本不流通，我算是明白了。”
“你今天去城東那頭找了？”
“你怎麼知道？被一孫子中介帶着來回轉悠。看了不少廁所獨居，就是沒看見幾間正常的房子。”
“嗯，星海房租確實有點貴。”裴暮蟬賊不走心的說了一句，可信度幾乎爲零，“我今天看到你了，抖海直播首頁推薦。”
許青焰：“”
“認出我了？不是還戴着口罩嗎？”他有些無語，“都賴那孫子，中介嘴裡真是沒一句實話，好似好房子都滅絕了似的。”
“呵呵。”裴暮蟬撇了撇嘴，低頭刷手機，“化成灰都認得。”
或許是後知後覺這說法有些過於曖昧了，她有一瞬間的臉熱，眼睛蒙上了一層生理性霧氣。好在低頭，也沒被發現異常。
“我看看，什麼首頁推薦，拿我賺錢他就該死了。”許青焰嘟囔點開了短視頻軟件，開始搜索關鍵詞，趙大星。
剛彈出一個最新視頻，還沒來得及看，手機忽然嗡的一聲，消失了一天半的林晚粥忽的回了消息了。
“解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