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言,經過方纔那一陣折騰,我已經清醒了許多,把車窗開下來望着外面沉靜如水的夜色,不自覺地又想到那對男女的樣子,情緒不能自持,又是險些落淚。
“你剛纔就很不對勁,總得告訴我原因,不然這樣真的讓人不放心。”
“我爸媽就是出車禍死的,我那個時候雖然還小,現在也早就忘記當時具體的情景了,但是一直都留下陰影,那以後我看到大片的血都會吐,看到剛纔的傷者更是沒法控制自己……”
他沉默幾秒,隨後才說:“對不起。”
“你有何錯?是我自己的問題。”
他的車開得很快,風擦着臉側呼嘯過去,像是野獸的嘶吼。
“你回學校之後,如果還是感覺不舒服的話明天記得去醫院再檢查一下。”
“知道了,多謝你關心。”
“你那麼晚了去酒吧幹嘛?”
“找人,誰知道人沒找到,反而自己出事了。我會弄明白誰幹的,絕不會放過他。”
“我剛纔讓朋友留下善後了,他是有手段的人,回頭瞭解到實情會轉告我。既然人沒事,你也別多想了。”
我點頭,車拐個彎,停在學校邊。
大門已經關了,車無法開進學校,我擺擺手讓他走:“我一個人可以回去的,耽誤你到現在,已經很不好意思了。”
“算了吧,你走路還不穩當呢,要是路上再摔了,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我就好人做到底,把你送到宿舍樓下吧。”
他堅持送我,並沒有再扶着我,只是陪我慢慢走。路過操場的圍欄,上面綁着大幅的宣傳畫布,原來是爲了不久就要舉行的畢業典禮。一轉眼,又一屆學生要離開這裡,我很快就會是這個學校裡最老的一屆本科生了。
“在想什麼?”
“想時間過得太快,我就這麼慢慢變老了。”
“你纔多大啊,在我眼裡看着你還是個小姑娘呢,要是你說自己老了,我不是成了老頭了?”
“能問下你年紀嗎?”
他不動聲色,到底是生意人,非要我先說。
“二十一。”
“咳,我比你大八歲。”
“三十了啊?”
“算術題會做不?明明是二十九。”
“有差別嗎?”
“差別大了去了。”
我笑起來:“你還是大老闆呢,這麼斤斤計較。”
“我還想問你呢,你怎麼知道我名字的,還有我是什麼人?”
“上一期的《商圈時代》雜誌,你是封面人物,我無意中瞧見了,把那篇關於你的採訪稿給看完了。”
“現在的大學生都這麼關心商業發展嗎?”
“我是學經濟的。”
我們講着話,女生宿舍樓也就到眼前了。我一邊掏校卡刷門禁一邊跟他道別:“總之今天謝謝你啦,日後有機會我一定請你吃飯作爲……咦?怎麼門打不開?”
“怎麼回事?”
“卡刷不了,太奇怪了,我明明之前用還好好的啊,突然沒動靜了就。”
“你看這個……”他指着一邊公告欄上的通知對我說:“你們學校最新規定,爲了嚴明校紀,端正作風,以後宿舍零點到六點門禁無效……”
我這纔想起來前幾天一直風傳的我們學校裡有兩個女生在一家涉黃夜總會做陪侍的時候,被警察給抓了,被校領導視爲恥辱,各年級還特意開了大會說日後要加強管理,沒想到今天就出了這個情況。
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我想到今晚的境遇,終於忍不住發泄了情緒,看着那面通知牆,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sh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