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老夫怎麼說的來着。這些粗人腦子就是不夠使!呵呵呵!”毛文龍站在窗前聽着遠處的槍聲和爆炸聲,捋着鬍子樂不可支。
“真沒想到,敖滄海真的會反。還是您老有絕活兒,三言兩語就說動了大名鼎鼎的敖帥。佩服!佩服!呵呵!”
如果李梟在這裡,一定會驚得說不出話來。剛剛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大明遼東總督王通。
“不是老夫說的好,而是李梟先動了殺心。如果讓老夫來斷案,刺殺他嫌疑最大的也是敖滄海。卻不知,這只不過是我們連環計中的一環而已。”毛文龍志得意滿,只要李梟和毛文龍火併起來,他就立於不敗之地。
“哎……!如果大帥不搞什麼反腐,兄弟們也不會反他。真搞不明白,日子過得好好的,爲毛要反什麼腐敗。
他孃的老子當一回官兒,難道還要給老百姓做牛做馬?老夫的父親是大同府指揮僉事,混了一輩子官場。臨終前告訴我,混跡官場第一要務就是有錢。
只要有錢,上差會是你的朋友。只要有錢,下屬會成爲你忠實的奴才。當官兒不摟錢,這官兒還怎麼當?
難道說跟洪武爺一樣,誰立下大功,賞兩個大餅?老夫要是真這麼幹,誰他孃的還給老夫賣命。
你說說咱們弄這點兒錢容易嗎?
不但要養家餬口,還得時不時的喂喂手底下這些狼。上差來視察咱們要打點,下面辦事的人辦好了事情咱們還得給賞賜。
您說說,這錢是都咱們揣兜裡了?像老夫這樣的人,也不過就是過路的財神。真要是反腐把老夫打掉了,上上下下整個遼東的官員一個都跑不掉,京城裡面也有無數的人倒黴。
孃的!這麼多年積累下來的人脈關係網,是他李梟一句話就能反了的?可笑那個張煌言還幫着李梟來反,他孃的每年收冰敬碳敬的時候,他連客氣一下的意思都沒有。
奶奶的!有今天,是他李梟自己找的。”提起反腐王通就氣鼓鼓的。
大家貪錢貪的好好的,日子過得美美的。偏偏來個人,硬是要搞砸了大傢伙的幸福生活。這他孃的,誰受得了這個。
“是啊!如果不是李梟出這個昏招兒,咱們還連不起來手。呵呵呵!”毛文龍抽出一根華子,劃了一根火柴點燃,深深吸了一口。
“大人,陸戰隊已經集結完畢,先頭部隊已經開始向城內進發。電話局監聽到的消息是,李梟親自通電話調動的他們。”一個軍官匆匆跑進來,想王通報告。
“這麼快?讓咱們的人進入埋伏陣地,準備狙擊陸戰團。”王通被陸戰團集結速度嚇了一跳,可還是命令自己手下進入攻擊位置。
名刀明搶的跟陸戰團幹,王通會被打得找不着北。可趴在暗處打黑槍,王通覺得自己的手下還有一戰之力。
“不可!”毛文龍忽然出手阻攔。
“毛老,您這是什麼意思?”王通不解的看着毛文龍。
“閃開一條路,放陸戰團過去。讓李梟和敖滄海狗咬狗,等天快亮的時候,咱們好撿現成的。”
“毛老,這樣一來李梟的兵多,敖長海恐怕撐不到天亮就敗落了。”
“敗落就敗落,讓人盯着點兒。只要是毛文龍快敗的時候,咱們就在李梟身後來一下子。這樣,就可以把敖滄海和李梟一勺燴了。不用再費事兒,再搞定敖滄海那個軍頭兒。”毛文龍深深吸了一口煙,抑制了一下激動的心情。
敖滄海只要打了第一槍,事情就會變得不可挽回。
“呵呵!還是您老高明,下去命令咱們的人按兵不動,沒有我的命令不準攻擊。”
“諾!”
軍官應了一聲諾,剛要出去又被毛文龍叫住。
“讓他們在胳膊上繫好白毛巾,只要是繫着白毛巾的就是友軍。黑燈瞎火的,又是穿着一樣的軍裝,別自己人和自己人先幹起來。”
“嗯!照毛老的話去做。”王通認爲毛文龍說的有道理。
“諾!”
“大人,大帥通電全國敖爺反叛。命令一師各部嚴禁離開駐地,還說一切盡在掌握。”這時候,又一個軍官跑了進來。
“當真?”
“千真萬確,電報在此。”
“好,這一次,呵呵!倒是要看看,你李梟和敖滄海誰厲害些。”
遠處,衛戍區的槍炮聲更加激烈了。槍聲噼裡啪啦的想個沒完沒了聽不出個數來,有軍事常識的人一聽就知道,這是機槍的聲音。
“機槍都用上了,就差迫擊炮了吧。”王通的話音剛落,就聽見衛戍區那邊發出“嗵”“嗵”的聲音,同時伴隨着巨大的閃光。
“呵呵!迫擊炮都用上了,想必戰場一定非常熱鬧。好啊,老頭子好多年沒見過戰場啥樣,總督大人可願意陪同老夫登高一觀?”
“好!咱們去樓頂上,看看這兩夥人怎麼個拼法。來人,拿望遠鏡來。”
兩個人剛剛上了頂樓,就看到黑壓壓一大羣人衝到了治安團大門前。門崗剛剛問了一句話,槍就被下了。
機槍在崗樓上架了起來,可以看到不遠的地方有人把迫擊炮架了起來。更遠的地方,兩匹馬拉的炮車正在下轅,炮兵正在準備炮陣地。
“這……!這是怎麼回事兒?這是誰的人馬?”看到這一幕,王通魂飛天外。
治安團和教導團,一個團也只有兩挺機槍,十幾門迫擊炮。更大口徑的火炮,根本就沒有。
現在對方一上來,就佔據了門口崗樓。外面又架起了大炮,治安團和教導團,立刻成了洞裡的老鼠。
“把門崗奪回來。”王通是真急了,一種不妙的感覺瀰漫了全身。他身邊的毛文龍,鬍子都揪掉了卻不自知。
治安團立刻架起迫擊炮,對着門崗就是一頓轟。接着一大羣胳膊上繫着白毛巾的端着槍,向前衝鋒。身後,機槍打得山響。
一串串曳光彈,帶着尾焰飛向了崗樓。打得崗樓的外牆碎末橫飛!這崗樓修建的時候,可是用的高標號水泥,別說子彈,迫擊炮彈捱上幾發都沒問題。
“靠!”祖寬吐了一口唾沫,如果是他帶的兵,迫擊炮早就把崗樓炸得面目全非。可現在,也就三四百米的距離,迫擊炮彈居然一發都沒落到崗樓上。
崗樓上的機槍從射孔裡面,射出一串串子彈。打得那些繫着白毛巾的叛軍人仰馬翻,如果這是在一師,軍官會立刻指揮士兵隱蔽。然後呼叫炮火,同時會用機槍向崗樓的射孔進行掩護射擊。
可治安團的軍官,平日裡打交道最多的也就是地痞流氓。對付街面上的事情他們很拿手,對付軍隊那就是他們的弱項了。
看到機槍打倒了一片人,帶隊的軍官二話沒說就趴溝裡不動彈了。整隊人沒了指揮,亂哄哄的在機槍掃射下亂跑亂撞。
陸戰團的機槍手槍法極好,操着通用機槍打兔子一樣的射殺叛軍。子彈擊中人體的血霧,幾乎就沒有停止過。
隨着“咔噠噠”的聲音,地上迅速躺倒了一片屍體。
他甚至嘗試着攻擊了一下迫擊炮陣地,可惜炮陣地太遠,前面還有道牆擋着。子彈輕飄飄落到槍聲,啃下幾塊碎磚頭來。
“既然給臉不要臉,幹他孃的。開炮!”祖寬放下望遠鏡,一聲令下六門一百零五毫米榴彈炮立刻一痛轟擊。
叛軍迫擊炮陣地前面,立刻騰起一片煙柱。很快,計算兵再次調整了射擊諸元。又是六發炮彈出去!
祖寬在望遠鏡裡面,看到一個迫擊炮的炮筒子飛起來足足有十幾米高。帶着弧線砸進了不遠處的辦公樓裡面!
在一千米的距離上,迫擊炮跟榴彈炮相比就是個渣渣。
“繳槍不殺!繳槍不殺!”大喇叭裡面,不斷喊着繳槍不殺四個字。叛軍縮在掩體裡面瑟瑟發抖,一個個都看向軍官。
沒誰願意死在這裡,同樣也沒幾個人真的想反對大帥。他們甚至不知道,今天的作戰任務究竟是什麼。反正上峰的命令就是,演習!
好多人還以爲真的是演習,結果剛剛外面機槍打死了一百多人。看到血肉橫飛的場面,看到一具具倒在血泊中的屍體,他們才知道這他孃的不是演習。
又是幾發炮彈落下來,掩體的頂棚震得向下直掉灰土。終於,有人受不了了。扔下手裡的槍,發瘋一樣衝了出去。
“別開槍,我出來。我出來!”舉着手,向着崗樓的地方狂奔。
“砰!”一顆子彈從背後打穿了他的身體,人重重摔倒在地上,鮮血慢慢從屍體下面洇出來。
“臨陣退縮者,殺!”王通的聲音,從辦公樓的大喇叭裡面傳出來。
“孃的!”祖寬很想給那個辦公樓一炮,可惜,李梟有話要活的毛文龍。
因爲投鼠忌器,祖寬不得不和毛文龍王通僵持着。
另外一邊,曹變蛟輕鬆的拿下了教導團。都是一些槍還沒端穩的新兵蛋子,看到餓虎撲食一樣的陸戰退,幾發炮彈下去就慫了。
幾個軍官帶着人把團長綁了,押到外面聽候曹變蛟的發落。
聽到曹變蛟那邊已經得手,祖寬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既然辦公樓裡面有毛文龍不能打,那就帶着人衝殺進去。活捉那個狗日的毛文龍!
“全線進攻!”祖寬發出命令,卻沒有人執行,回頭一看李梟正端着望遠鏡看向對面。在李梟的身邊,站着的赫然是敖滄海。
“大帥,您怎麼來了,一會兒就好,屬下捉了毛文龍給您送過去。”看到李梟和敖滄海到了自己這裡,祖寬臉上就更下不來臺了。
“把那個給我!”李梟指了一下大喇叭。
拿着喇叭的傢伙,立刻跑過來,雙手將喇叭遞給李梟。
“裡面的人聽着,老子是李梟。現在乖乖的給老子滾出來,放下武器的,老子既往不咎。如果負隅頑抗的,老子送你碗大個疤。
誰能把毛文龍和王通那兩個雜碎送到老子面前,老子賞他一千銀幣。”李梟拿着鐵皮喇叭對着辦公樓開始吼。
“砰!”辦公樓裡面響了一槍,可射出來的子彈卻不知道飛到了什麼地方。
很快,辦公樓裡面槍聲響成了一團。
順子過來想按住李梟,把李梟拉到後面去。結果被李梟踹了兩腳!
“這是裡面內訌了,幹開槍打老子,借他們兩個膽兒。”
果然,辦公樓裡面鬧騰了沒一會兒就消停下來。
很快,就有人舉着手從辦公樓裡面走出來。然後,不斷有人從辦公樓裡面出來。出門的時候,還把槍扔到一邊。
敖滄海看到他們胳膊上綁着的白毛巾,不由得撇撇嘴。
看到對面已經放下武器,陸戰團的大兵們立刻衝了進去。把那些胳膊上繫了白毛巾的,全都押到草場上坐着。
最後,毛文龍和王通,也被陸戰團的士兵們押了出來。
李梟看了一眼毛文龍,又看了一眼王通。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不可能的,我們聽到了槍聲,也看到了爆炸的火光。你們不是已經火併了麼?怎麼又走到了一起!”毛文龍看到敖滄海和李梟站在一起,有些難以置信。
他認定,今天只要開了第一槍,兩個人就斷然沒有和解的可能。
“呵呵!有什麼不可能的,根本就沒打槍。只不過是老子閒的慌,派人放了些鞭炮而已。”李梟揹着手,頑皮的看着毛文龍。
“你……!你們早就……!”毛文龍再笨,現在也明白過來,這是倆人在唱雙簧。
“是!如果不是我們來這一出,怎麼能釣出來您老,還有總督大人。是吧,王總督。”李梟玩味的看着王通,這傢伙跟着自己,也算是飛黃騰達。
在遼東,他是一手遮天的人物。李梟不明白,他還要什麼。取代自己?他就不是那種野心家!
“大帥,卑職是受了毛文龍的蠱惑一時糊塗,您……您高擡貴手,放卑職一馬。卑職今後一定會對您忠心耿耿,大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