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梟這小子又出什麼幺蛾子,怎麼又進京了?”看到謝有財呈上來的禮單,魏忠賢很滿意的點了點頭。尤其是三十條大前門,讓魏忠賢看着都眼熱。如今賞人東西,還是大前門最受歡迎。
堂堂九千歲,家裡的應酬多。現在來客不招待大前門,那是一件非常丟面子的事情。魏公公是個要面子的人,這大前門上的花銷自然也就很大。
“前些日子,我家管事被丐幫刺殺。要不是錦衣衛許大人路過救下,差一丁點兒就沒命了。我家大人就是來處理此事,因爲朝廷有規制。外面帶兵的官兒不準在京城亂走動,所以讓小人代爲拜見九千歲。我家大人對九千歲的忠心,可沒有絲毫改變。
九千歲您可千萬不要挑理啊!”謝有財竭盡所能的發揮着自己的特長,這話讓李梟來說,打死他也說不出來。
“哦,還有這樣的事情。這江湖幫派,還有這麼大的勢力。拿我的帖子給田爾耕帶個話,讓他管一管。京城這地界,要的就是個太平。不然萬歲爺問起來,咱家也不好交代。
行了!你家大人的忠心咱家看在眼裡,回去告訴你家大人。守好了遼東,盡忠皇上纔是要緊的。”
“諾!老奴一定把話帶給我家大人。”
“回去吧!”
“諾!”謝有財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沒辦法的事情,現在魏忠賢的勢力大。想要安定的在京城賺錢,沒魏忠賢撐腰可不成。儘管李梟的心裡,也想把這個死太監砍上千八百刀。
“李梟如此無禮,居然不親自來拜見九千歲。哼!這是反心已詔。”魏廣徽看到謝有財出去,這才恨恨的說話。
“閣老!您把李梟弄掉了,遼東誰來守?”田吉斜着眼睛看魏廣徽,其實大家心裡都挺煩這個老不死的官迷。
“以前還以爲讓李梟守遼東纔是最重要的,可現在看起來。李梟這小子會經營纔是最重要的,自去年以來。遼東的兵用降了七成,朝廷裡面省下大筆的銀錢。沒有了李梟,遼東還得養那麼多兵。
養兵倒是沒什麼,只是這錢是閣老您出呢?還是怎麼着?反正我們戶部,絕對是拿不出那麼多錢來的。”說話的是倪文煥,這傢伙現在在戶部當侍郎。屁股坐在哪裡,自然要爲哪裡說話。這叫屁股決定腦袋!
“就是!李梟在遼東省下多少錢,弄掉了李梟工部第一個不答應。”李夔龍管着工部,這半年發包工程沒少撈錢。這錢大都是遼東省下來的軍費,遼東軍費上去了。朝廷銀根吃緊不再興建新的工程,老子吃誰的回扣去?
“李梟這人不錯,知道守規矩。現在知道守規矩的人不多了,我看就挺好。”拜李梟所賜,魏良卿剛剛封了候,這個時候自然要爲李梟說話。
魏廣徽詫異的看着這一切,沒想到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成了閹黨中的異類。
當異類是危險的,因爲這意味着疏遠。跟閹黨成員們疏遠,久而久之就會跟魏忠賢疏遠。這個久而久之的時間,估計不會超過三個月。
別看自己現在是閣老,大明的首輔大臣。真要是魏忠賢不滿意,等待他的只有下崗一條路走。
望向魏忠賢的時候,發現魏忠賢看向他的眼神也是冰冷的。魏廣徽的心頓時涼了半截,坐在那裡如坐鍼氈。現在,他很後悔收了錢謙益的銀子。
李梟是一塊鐵板,今後不要再踢。
“良卿說得對,李梟還是守規矩的。今後這樣的話,閣老就不用說了。他做生意養活遼兵也不容易,今後遇到困難各位大人不要袖手旁觀。”大家都不說話,魏忠賢做了最終發言。他心裡比誰都明白,李梟大把的在京城撈錢。其實是替大家在撈錢,這買賣裡面都有他們的股份。
當然,在魏忠賢心裡,最滿意的就是李梟在西便門外蓋房子給他一成的乾股。
王體乾自始至終的不說話,西便門外也有他的一成乾股。
魏廣徽回到家裡就失魂落魄的,坐在書房裡面長吁短嘆。這輩子兢兢業業如履薄冰,好不容易熬上了個首輔。眼看現在魏忠賢的態度大變,魏廣徽也知道自己距離倒黴不遠了。
李梟這小子不簡單,自己在朝廷裡面混了一輩子,還不如這小子混了兩年。魏廣徽這輩子,都沒有這樣的失落過。
“老爺,錢先生來了。”管事看到魏廣徽有些不高興,大着膽子前來稟報。不是他不怕首輔大人生氣,實在是錢謙益塞的紅包夠沉。
“不見!”魏廣徽煩躁的吼了一嗓子。
老爺不高興了,管事轉身就走。自己冒着風險通報一聲,已經算是對得起那封銀子,沒必要把自己也搭進去。
“回來,把錢先生請到書房。”就在管事開門的時候,魏廣徽又改變了主意。
管事應了一聲諾,就喜滋滋的跑了出去。這趟事情成了,肯定還會有一個大紅包。江南來的大財主,出手那叫一個大方。
“參見大人。”
“錢先生來了,坐,看茶!”魏廣徽臉上沒有了以往的笑容,變成機械式的應酬。
這種明顯的變化,讓錢謙益心裡一驚。
這一次進京,他的主要目的就是搞垮李梟。錢家一項重要收入就是販賣蔗糖,現在那個該死的李梟不知道從哪裡弄到這麼多蔗糖。而且價格只有自己的八成,對錢家糖業最爲重要的京城市場,幾乎被李梟搶佔乾淨。
更可氣的是,去年李梟在江南肆意收購稻米。導致江南米價暴漲,所有的江南米商都在囤積稻米。希望在今年大大的賺他一筆,可今年李梟卻一粒米都沒買過。直接導致江南米價大跌,讓那些囤積居奇的米商賠得損手爛腳。
不但如此,李梟還在向江南傾銷玻璃器皿。還有肥皂,火柴等等生活物資。這對江南的那些作坊,造成了巨大沖擊。不少小作坊,因爲規模太小生產成本居高不下。最後不得不破產!
大的商戶雖然還挺得住,但這種鈍刀子割肉,也讓他們心疼不已。
最直接的導火索,則是李梟剷平了白雲觀。
作爲天下道門魁首的龍虎山正一教憤怒了,憑藉道門的勢力,他們廣邀江南財閥最後公推江南名仕錢謙益來京城裡面活動,只要把李梟搞垮話多少錢都沒問題。
到了京城錢謙益就明白了,通過商業渠道搞垮李梟的生意幾乎是不可能的。
別的先不說,單單從貨運上來看,江南的貨物就有着無與倫比的劣勢。江南往來京城的貨物,通常要走大運河。大運河是方便快捷,可惜只能走小船。哪裡像李梟,都是龐大的海船。那種巨大的海船,一船的載貨量是江南小船的十倍不止。
天津衛靠岸,到京城的官道修得又平又直。更有內河碼頭,直接可以停靠的通州。
既然生意上競爭不過,錢謙益就準備玩點兒邪的。他找到了丐幫幫主洪七,結果就是丐幫與李梟兩敗俱傷。找回場子的洪七,似乎不打算再淌這趟渾水。整天東躲西藏,錢謙益邀約了好幾次,都以安全爲由拒絕會面。
好在錢謙益早就準備了另外一條線,那就是魏廣徽。好歹這位也是內閣首輔,想辦法整治一個總兵總還是不難的吧。可看到今天魏廣徽的樣子,錢謙益就知道這件事情行不通。
這李梟到底是什麼人,怎麼就這麼厲害。已經到了打不倒的地步!
面對實力深不可測的李梟,錢謙益終於覺得,這一趟不是什麼好差事。
“大人,學生……!”
“李梟的事情不必再說了,這個人你鬥不倒。放手吧!”魏廣徽覺得,自己這兩句忠告已經對得起錢謙益送來的銀子。
錢謙益瞠目結舌,鬥得倒鬥不倒另外說,這已經花出去的錢可咋整。走了一遭京城,錢沒少花,事情辦得一塌糊塗。這回去可怎麼解釋,錢家的臉要往哪裡放。
錢的問題是小事兒,面子纔是最重要的。堂堂的舉人老爺,身後站着一衆財雄勢大的江南財閥,居然鬥不過一個什麼破遼東總兵?
“大人,李梟此子私自募兵,囤聚於遼東關外蠻荒之地意圖不軌。他遲早是我們大明的禍患,爲大明江山計,爲億兆黎民計,還請大人誅除此獠。爲我大明,除此後患。”
“錢……先生!”魏廣徽差點兒就脫口直呼錢謙益的名字。
剛剛這話說得就有點兒太不要臉了,沒了李梟誰抵擋努爾哈赤的後金八旗?還意圖不軌,統共不過兩萬兵馬。就能推翻大明江山?大明雖然現在國力衰弱,可舉國之兵仍有百萬之衆。說大明王朝會被兩萬多人推翻,這不是睜着眼睛說胡話麼?
如果不是看在錢的面子上,魏廣徽真想指着錢謙益的鼻子大罵。
“老朽年高,這些事情老朽管不得。今後你與李梟的爭執,老朽不會伸手。還望錢先生好自爲之,再跟你說一句。李梟你鬥不過,儘早回江南去吧。”魏廣徽不等錢謙益說話,立刻端起了茶杯。
“端茶送客嘍!”管事高喊一聲,錢謙益沒辦法,只能告辭出來。
李梟待在通州便宜坊的貨棧裡面,今年便宜坊又蓋了三棟三層的小樓。貨棧的規模更加的擴大,每天從天津衛運來的貨物,都在這裡囤積。每天都有馬車,把這些貨物送到京城便宜坊的各個網點兒裡面。可以說,便宜坊已經掌控了這座大明都城四成以上的零售業。每天的流水就是個大數目,賬房先生要帶着手下覈對到半夜才行。
儘管心裡不願意,可李梟卻動彈不得。因爲他被自己的手下集體禁足了!
艾虎生的事情,讓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李梟的貼身保護,更是提高了一個檔次。燒雞兄弟幾個,整天都圍着李梟轉悠。只要附近有樹的地方,要麼砍樹要麼李梟就不能過去。
爲了綠色環保,不給別人添麻煩,李梟只能待在屋子裡面不出去。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天氣實在是太熱了。京城七月的天就像是在下火,雖然七月流火不是這個意思。但李梟真的覺得,天上有火在流動。尤其是到了傍晚的時候,天邊那一抹紅霞那叫一個紅。
每到這個時候,通州碼頭邊上就蹲滿了光膀子的糙漢胡吹亂侃!
這些傢伙在京城,被統稱爲膀爺。沒辦法,這個時候屋子裡面熱得跟蒸籠似的,根本待不住人。李梟就不明白了,爲毛把都城選在這麼個地方。
聯想到能熱死人的南京,李梟忽然又理解了。因爲南京他孃的比京城更熱!
只要不出去,李梟絕對不會面對酷暑。屋子裡面放了兩盆碎冰,還有兩個夥計不斷的用扇子對着冰扇扇子。待在涼爽的屋子裡,封建小領主的優越性體現得淋漓盡致。
老陳福走了進來,這傢伙就是李梟禁足的監督人。在不能保證李梟安全的情況下,他連這棟樓都不讓李梟出去。
“給你,這是你讓漁老做的東西。今天從山海關直接送來的!”陳福一揮手,後面捧着一個大盒子的膀蹄,就把盒子放在桌子上面。
“這麼快?”李梟沒想到,漁老居然用短短的十幾天時間裡面,就把這東西弄好了。
讓膀蹄找來撬棍,打開釘死的松木箱子。裡面填滿了鋸沫子,小心的用手撥開鋸沫子。慢慢的露出裡面的一個盒子!
左右人看到這盒子,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尺見方的金色盒子,在夕陽的映照下散射着耀眼的光。盒子的上方盤着一條金龍,金龍中間龍口的位置是一個鎖眼兒。這盒子擺到桌子上,連一向對金銀沒興趣的燒雞,都不禁多看了兩眼。
“這裡面裝的是啥?”饒是陳福見多識廣,也第一次見到這樣漂亮的盒子。別的不說,光是這純金打造的盒子,這東西已經是個寶貝。用這盒子裝起來的,那會是啥?
“秘密!”李梟露出狡黠的微笑,那微笑像是剛剛偷吃了肥雞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