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你個老王八蛋,難怪好吃好喝好玩兒還送禮,居然還打着這主意。老子砍了你!”滿桂一聽就怒了,抽出刀就想幹掉孫大茂這老王八蛋。

“算了!查案子是按察使的事情,派二百人把一干人犯押到濟南給盧象升。咱們倒是要看看,這盧大人,到底是姓蔣還是姓汪。”

“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盧象升就姓盧,還什麼姓蔣姓汪!”滿桂看到李梟滿嘴胡言亂語,也顧不得砍孫大茂,他很怕李梟這是魔怔了。

“滿爺你不懂,這本來就是一句戲詞兒。這個杏兒,就跟在本官身邊服侍。”“這草包,到底是姓蔣還是姓汪……!”李梟哼着戲詞兒就出了柴房,杏兒像是小狗一樣跟在李梟身後。

大牢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李梟太知道了,杏兒這樣花朵一般的年紀進了大牢,那簡直就是羊入虎口。還是讓她跟在自己身邊比較妥當!

“你孃的,算你老小子命好!”滿桂惡狠狠的指着孫大茂啐了一口,還刀入鞘也跟了出去。幾名侍衛撲過來,把孫家爺幾個繩捆索綁捆得像糉子一樣,又弄了幾輛馬車,把孫家人都塞到裡面準備連夜送往濟南府。

滿桂追上李梟,看到李梟沒有異常這才放心。“爲什麼把人教給盧象升,還得費事弄到濟南去。在這裡一刀砍了就完了!”對於李梟把人送到濟南這種舉動,滿爺覺得這絕對是脫褲子放屁。還得搭上自己二百兵,回去押送這幾個王八蛋。

“我說滿爺,你這就是不明白了。送回濟南府,就是要看看這盧象升屁股坐在哪邊兒。如果他按照《大明律》嚴懲這孫家爺幾個,你說說京城裡面的那小崽子能放過他?

翰林院那地方關係最是盤根錯節,什麼座師、同年的一劃拉一大堆人。如果這孫家小崽子人緣不差的話,京城定然有人給盧象升壓力。

就是要看看,盧象升會不會頂着壓力判孫家爺幾個死罪。如果判了,今後他也能跟咱們穿一條褲子。如果他輕輕的判了,那就是說他跟朝廷裡面錢謙益那些王八蛋穿一條褲子。該怎麼對付他,就不用我說了吧……!如果真的需要,陳洪綬的事情再來一次也不是不行。就不信,這王八蛋會沒有狐狸尾巴。”

“他孃的!也沒見你讀過多少書,肚子裡怎麼那麼多彎彎繞。俺老滿就是個殺人的命,你以後離孫承宗那老貨遠點兒,感覺你跟他學得越來越陰險。”滿桂不喜歡這些勾心鬥角的事兒,這位蒙古漢子是資深直男癌患者。毫無顧忌的征戰沙場,纔是他最樂意做的事情。

“哎……!誰不想活得簡單點兒,可現實不允許啊!走吧,連夜去兗州。人家不說了麼,如果魯王頭七還不到,那就會被彈劾嘍。”

李梟帶着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趕奔兗州,孫家這邊兒剛剛死了老太爺,現在男丁又都被抓走。女眷們的嚎哭聲更加的大了,一些僕役們趁着主家男人不在,透了些值錢的東西迅速溜號。

還有些強悍的傢伙,把目光瞄準了哭嚎中的孤兒寡母……!

一路上緊趕慢趕,李梟終於在魯王頭七這一天趕到了兗州!

兗州這個地名最早出現在先秦著作《尚書·禹貢》。傳說大禹治水成功後,劃天下之地爲九州,兗州即爲其一。《禹貢》就是各州向朝廷貢賦的標準。其中最普遍爲人們接受的還是大禹定九州。

兗州的這個“兗”字,來源於兗水。兗水又稱濟水,發源於今河南省濟源縣的王屋山中。濟水分黃河南和黃河北兩部分,後來由於水系變化,黃河以南如今已經沒有濟水了。兗水的兗字古代寫作“沇”。在小篆裡,“三點水”有時候可以寫成“橫水”而放在“允”字的上邊,後來由篆書向隸書演化時,“橫水”就變成了“六”,於是成爲今天的“兗”字。

兗州位於山東西南,北鄰寧陽,西靠汶上,南、西分別與鄒城、任城接壤,東隔泗河和孔子故里曲阜毗鄰。兩千多年前,孔孟二聖曾經在這裡講學。大唐年間,“詩仙”李白也曾經寓居在此。故而,這裡有二聖故里,文華薈萃之地的說法。

大明初年,朱元璋把自己熱愛有機化學的兒子朱檀封爲魯王。同時,把兗州封爲他的封地。朱檀先生實在是一位熱衷投身科學事業的先驅,不但研究還親自服用自行研發的化工產品……卒!

不過他的獨生兒子魯靖王朱肇輝卻在位六十四年,後代人丁興旺。剛剛掛掉的魯王朱壽鏞,就是朱檀的第八世孫。

或許是因爲這裡住着王爺,兗州府城牆高大。少說也有兩三丈高,一杆紅底黑字的明字不知道掛了多少年,旗子都褪色了掛在旗杆上蔫頭耷腦的垂着,只有偶爾的一股微風能讓旗子稍微舒展一下。

城牆上一個軍卒都看不見,城門口倒是看到五六個軍卒和三四名差役。除了檢查一下出入城的百姓之外,就是收取過路的入城稅。

李梟無奈的撫了撫額頭,據他所知這裡可是有衛所的。兗州府在冊軍戶至少有兩千戶,也就是說至少應該有兩千大兵。現在門口小貓三兩隻,足以說明這裡衛所制度已經崩塌。

如果李自成、張獻忠那種流寇過來的話。就兗州城這種防務狀態,李梟覺得最多也就能頂半個時辰。不是說兗州府官兵可以撕殺半個時辰,而是從郊外行軍到府衙估計也就半個時辰。

看到大路上忽然來了一隊盔明甲亮的軍卒,城門口頓時大亂起來。軍卒們武器一扔撒丫子就跑,差役們不顧亂竄的百姓,慌慌張張的往城裡面跑。

李梟氣得鼻子都冒煙了,看到大軍來襲第一時間難道不是關城門?指望這幫蠢貨打仗,那大明只有亡國一條路走了。

大隊人馬盔甲鮮明,沒有任何阻礙的進了兗州城。抓了一個亂跑的小夥兒,讓他帶路來到兗州府衙。只見府衙大門緊閉,門口一個差役也看不見。

李梟氣樂了,他孃的城門都不關,這府衙大門關的倒是嚴實,頂他孃的屁用。

一名軍卒下了戰馬,走到府衙門口“咣”“咣”開始踹門。

沒人開門,整個街道上也沒了人。整個兗州城死一般的寂靜,李梟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到了兗州城居然會是這樣一幅景象。

軍卒們搭着人梯翻牆進了兗州府衙,李梟走進大門才發現衙門裡面除了兩個上了年紀的老差役,硬是一個人都沒有。

“你們府尊呢?”李梟看了一眼,那渾身發抖的老差役就嚇得癱倒在地上。

“大王饒命!”另外一個老差役還算是好,至少還能說句話。

“什麼大王,這是山東巡撫李大人。讓你們府尊大人出來回話!”順子站出來對着兩名老差役喝道。

“巡撫大人?難道你們不是梁山泊的賊人?”老差役一下子就不抖了,李梟鼻子差點兒氣歪。老子堂堂的山東巡撫,居然還不如梁山泊的賊人有威懾力。

“廢話,你見過光天化日攻擊府城的賊人?快讓兗州府尹繼善出來!”

“諾!”老差役磕了一個頭,然後沒命的往後宅裡面跑,怕是這時候府尊大人上吊繩都繫好了,就等着自掛東南枝。

老差役去了不多時,一個穿着綠色官府的正六品文官跑了出來。對着李梟施禮:“不知道巡撫大人駕到,下關有失遠迎,請巡撫大人降罪。”

“你就是尹繼善?”李梟圍着這尹繼善走了兩圈兒,這傢伙個子很矮,差不多隻有一米六左右。身子看樣子也很瘦弱,官服穿在身上直逛蕩,好像穿着別人的官服。李梟見到的官兒,大多紅光滿面,肚子裡面還有些油水的胖子。這麼瘦小的官員,還是堂堂一府最高長官,的確是罕見。

“下官正是尹繼善!”尹繼善的皮膚很黑,皮膚黑的人再汗流滿面,樣子非常難看。也不知道這貨是怎麼通過殿試的!

“我說尹繼善,這兗州府讓你治理得不錯啊。我堂堂一個巡撫,進了你這兗州城居然被當成盜匪。那梁山泊裡面的盜匪,難道說就這麼猖獗。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就敢攻擊府城?”

“巡撫大人您不知道,這梁山泊的水賊可不是一般的水賊。他們是叛賊陳海龍的手下,當初陳海龍身死在濟南。但他的黨羽卻遍佈山東各地,從山東僥倖逃出來的悍匪。聯合了山東其他匪類,沿着官道向南逃竄。

直到這八百里水泊,這水泊中央有一座山叫做梁山。原本這裡就有一波水匪,佔山爲王。陳海龍的手下一來,殺了那梁山泊的頭子,自好托塔天王……!”

聽着尹繼善的話,李梟覺得自己的耳朵帶着迴音兒。托塔天王都出來了,這他孃的要不要這麼傳神。

“這托塔天王不會是姓晁名蓋吧!”李梟怎麼聽,怎麼覺得這尹繼善在給自己講故事。

“回大人的話,托塔天王姓陳名叫陳蛟,據說水性了得。可以在水下睜眼抓魚,他接了托塔天王的名號,卑職想是因爲受了那本叫做《水滸》影響。所以……!”

明白了,原來是水滸的熱情粉絲。

“行了!那托塔天王的事情以後再說,你現在帶着我去魯王府。本官要去拜祭魯王殿下!”李梟沒工夫搭理這混蛋。先把正事辦了,這位托塔天王還是等孔有德和耿忠明來解決更加妥當。

“諾!”既然不是水匪進城,尹繼善也就不那麼害怕了。剛剛他真是快嚇死了,水匪居然進了城。自己一家老小都好不了!

一邊吩咐人準備給李梟手下騰房,準備安頓巡撫大人的親兵。一邊帶着李梟直奔魯王府!

魯王在兗州已經有二百多年,這二百多年間魯王子孫已經發展到了數千人的規模。據說去年皇帝登基時,封賞太祖血脈。這一查才知道,老朱家二百多年居然繁衍出二十多萬人來。

這他孃的哪是一家人家,這他孃的是一窩耗子。

不過想想也理解,整天沒自由的生活在城裡。也不能幹其他工作,只能待在家裡家裡蹲。加上這年月又沒有多少娛樂活動,生孩子就成了朱家人喜聞樂見的業餘活動。據說周王八十大壽的時候,曾經專門向朝廷遞過奏章,請皇帝派禮部的人來家裡數數人口。

他老人家實在是弄不明白,這二百多個孫子到底誰是誰家的。

想想魯王府二百多年,才繁衍出來幾千人,實在屬於是不孝行徑。

李梟騎着馬來到魯王府門口還有百十步,就翻身下馬。跋扈不是這個時候跋扈,人家家裡死了了,至少這時候給人家些臉面。畢竟是皇帝家親戚!

李梟是欽命的山東巡撫,手裡拿着皇帝特批如朕親臨的尚方寶劍。走到魯王府門口的時候,魯王府中門打開。一個三四十歲,身材有些微胖的傢伙走了出來對着李梟拱了拱手。

“這位是魯王世子朱以潢殿下!”尹繼善提醒李梟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叫。這也不怪他,對方是魯王世子。按照禮制,的確不應該直接稱呼人家名字。不過小聲說,沒有別人聽見就不屬於此列了。

“下官山東巡撫李梟奉旨祭拜魯王殿下。”李梟手裡拿着尚方寶劍,也沒有對朱以潢施禮,也只是拱了拱手。

“臣朱以潢叩謝天恩!”朱以潢對着李梟手裡的尚方寶劍下跪,他雖然是魯王世子。但朝廷的詔令沒有下來,他就還不是魯王。所以,他不能稱孤,只能稱臣。

“世子請起,請帶本官去祭拜魯王殿下。”

“諾!巡撫大人這邊請!”朱以潢引着李梟從中門進入了魯王府。

李梟握了握手裡的尚方寶劍,也就是手裡有這玩意,不然他一個巡撫的身份也就只能走側門。回頭看尹繼善,這傢伙正繞道去側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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