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慕妍一回眸，果然看見宋宇端着酒杯，含笑快步朝他們走來。
看得出，宋宇很是意外：“剛纔我還以爲看走眼了呢，沒想到真是你啊！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告訴我一聲？我好給你接風洗塵啊！”
他噼裡啪啦說了一大堆，目光看見佟慕妍挽住陸衍手臂的手時，宋宇咳嗽了兩聲，略有些尷尬說：“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有人應該比較希望單獨給你接風洗塵吧？”
陸衍輕聲笑着說：“我倒是想。”
佟慕妍笑着說：“師兄還和以前一樣，一點沒變呢。”
宋宇和陸衍碰了杯，目光還打量着佟慕妍，讚道：“你變漂亮了，渾身都放着光啊！”他說着，靠近陸衍，壓低聲音說，“今晚你可得看緊了，顧總也來了。”
陸衍的俊眉微蹙，其實宋宇的話，佟慕妍也聽見了。
她握着酒杯的手指略微收緊了些，隨即深吸了口氣，調整了最好的姿態轉過身去，來的時候就知道遲早要面對的，她不會退縮的。
只是沒想到，他們的身後，除了來往微笑應酬的衆人，並沒有見到顧莘。
那一瞬間，佟慕妍似乎覺得鬆了口氣。
其實顧莘進來後不久，就被一羣人簇擁着走了。臻億集團的顧總可是預約也見不到的人，難得能在一年一度的酒會上遇到，那些人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一側，有人認出了宋宇和陸衍，招呼着要他們過去。
陸衍看了佟慕妍一眼，見她一笑，將手抽出他的臂彎，說：“去吧，不必擔心我。”
四年前，臻翔科技和m.z科技合作開發的大型遊戲在國際大賽中大獲全勝，從此兩家公司都名聲大噪，放眼國內業界已經鮮有對手了。陸衍和宋宇自然也成了業內衆人追捧的神話了。
雖然顧一桐還是沒有公開自己的身份，但佟慕妍想，她心裡一定也是快活的。
其實說實話，她還是很想念顧一桐的，佟慕妍不自覺笑了笑，抿了口紅酒，在心裡說：恭喜你，桐桐。
“佟慕妍！”
身後傳來女人的聲音，佟慕妍轉身，沒想到竟然是裴竹汐，她看見佟慕妍轉身，下意識拉了拉身邊的裴鋼。
看來無所事事的裴竹汐進入裴氏集團工作了，今天這種日子，裴鋼當然得抓住機會帶女人出來認識人。
裴鋼看見佟慕妍顯然也很吃驚，佟慕妍略一笑，在衆人的目光中沒有逃避，舉步上前，冷漠打着招呼：“裴總。”
裴鋼的臉色很不好看，但當着衆人的面不好發作，只好介紹這是他女兒，然後看着佟慕妍問：“什麼時候回來的？”
佟慕妍答得官方：“最近。”
裴竹汐的目光卻一直在佟慕妍身上沒有移開，面前的女人和從前真的不一樣了，雖然那時候她有顧莘和陸衍的保護，但是裴竹汐始終覺得她佟慕妍不過是個落魄的人。從前的佟慕妍，渾身上下的東西加起來也沒有她一個包包的五分之一貴。
可是如今的佟慕妍，那麼閃亮耀眼。
她的衣服太漂亮了，裴竹汐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款式！
裴竹汐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禮服，雖然她是今年香奈兒最新款，可是她剛進門就和別人撞衫了，害得她連披肩都不敢拿下來！
這讓向來對衣服和包包要求很高的裴竹汐來說，簡直不能忍！
之前和裴鋼聊天的人笑着看向佟慕妍，說：“剛纔裴小姐和萬盛集團的陸總在一起，看來裴氏集團和萬盛集團要強強聯合了？裴總，這可真是要恭喜您啊！”
裴鋼臉上的笑容還沒綻放，就聽佟慕妍冷笑道：“抱歉，我不姓裴，我姓佟。還有，和萬盛集團的陸總合作的是東陵百貨，並不是裴氏集團。我還有事，失陪。”
語畢，她高傲揚起了妝容精緻的臉，端着酒杯優雅轉身走開了。
裴鋼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彷彿被佟慕妍當衆狠狠打了一記耳光。邊上的人見此，都暗暗走開了。
裴竹汐生氣盯住佟慕妍，卻見她含笑和周圍的人碰杯，打招呼，絲毫不怯場，一切都是那麼遊刃有餘。
“裴小姐？”裴竹汐回頭，見站在後面玩世不恭的人竟然是容清暉。
裴竹汐心中的氣馬上就上來了，不過下一秒，她的腦子一轉，挑眉看着容清暉說：“佟慕妍回來了，你知道嗎？”
果然，容清暉的臉色變了。
裴竹汐繼續添油加醋說：“失去了顧家這座靠山的佟慕妍，現在就在這個酒會上。”
容清暉的目光搜索一番，果然很快看見了獨自端着酒杯應酬的佟慕妍。容清暉沉了口氣，大步朝佟慕妍走去。
裴竹汐得意喝了口酒，就這樣，好好羞辱佟慕妍吧！
容清暉過去的時候，佟慕妍正和幾個公司的總裁交換了名片。
他走到她身後，想着這幾年自己一切不順的事情，心裡的氣就不打一出來。
佟慕妍側臉看見了他，她的眼底沒有過多的驚訝，不等他說話，她從容把手中沒有收起的名片遞給容清暉，笑一笑說：“你不會這樣小氣吧？”
容清暉看也不看，握在手裡後直接抽出了自己的名片甩給佟慕妍。
她低頭看一眼，然後禮貌笑着伸出手：“原來是慶勝集團的容經理，幸會。”
容清暉冷笑說：“別跟我來這一套。”他的目光環顧剛纔和佟慕妍聊得開心的人，嗤笑說，“先是顧莘，再是陸衍，看來你佟慕妍永遠只能混在男人堆裡，賣弄自己的姿色。”
他的話，令在場的人心裡都很不爽快，畢竟男人沒有一個希望別人說自己只會沉迷女色的。
佟慕妍依舊教養很好地問：“容經理是不是對我有所誤會？”
其中一個人冷言嗆容清暉說：“這位是東陵百貨的佟總，我們和佟總可是正常的業務交流！”
另一個人附和說：“如此出言不遜，你們慶勝集團連區區一個經理都這麼囂張嗎？”
容清暉的臉色更難看了，他幾乎是下意識看了眼被自己捏皺的名片，上面果真明明白白寫着東陵百貨總裁。
怎麼會這樣？她不是被陸衍帶來的嗎？
偏偏佟慕妍還是在笑：“想來容經理還不適應這種場面，沒關係，如果容經理是想和我談業務合作，到時候你可以找我秘書約個時間。”
還和秘書約時間！這分明就是給他下馬威，在打他的臉！
此刻容清暉快要氣炸了，沉聲說：“佟總和他們能談業務，難道和我就不行？如果我偏偏要現在談呢？”
衆人一看容清暉就是來找茬的，佟慕妍還沒說話，就聽一道平和的聲音傳來：“那就抱歉了，因爲佟總接下來的時間被我提前預約了。”
他的聲音還是那樣溫和好聽，不必回頭，佟慕妍也知道是誰。
果然，面前衆人的臉上換上恭敬的笑容，紛紛跟顧莘打招呼。
顧莘含笑點頭示意，端着酒杯上前，往容清暉面前一站，聲音微沉：“容經理不會這麼不懂規矩吧？”
容清暉臉色鐵青，四年前那場婚禮全程皆知，雖然很多謠言說是佟慕妍甩了顧莘，但只要有點腦子的人都該明白，絕對是顧莘不要佟慕妍了。
可是現在的情形算怎麼回事？
但顧莘出面給佟慕妍解圍已經是事實，容清暉咬一咬牙，哼一聲走了。
顧莘終是轉過身來，目光落在今晚漂亮得像個天仙似的的人身上。她絲毫沒有躲避，就這樣擡起頭，直直對上他的目光。
指腹因爲激動沁出了汗，顧莘的嘴角不由自主揚起了一抹笑，想了那麼久，唸了那麼久，可當佟慕妍站在他面前，他卻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這樣愣愣看着，只想這樣一動不動看着她。
周圍的歡聲笑語，觥籌交錯彷彿都淡了……
顧莘清楚聽到了自己逐漸加快的心跳聲，和那次他以爲佟慕妍回來時的感覺一樣，他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他終於清楚地明白，佟慕妍纔是他能活下去的良藥。
佟慕妍見他靠近，沒有往後退，反而是笑着開口：“好久不見，顧總。”
一句“顧總”瞬間拉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顧莘終是回過神來，脫口叫她：“慕妍……”
“顧總既然約我談工作上的事，還是公事公辦的好。”佟慕妍淡淡打斷他的話，繼續說，“不過我覺得東陵百貨應該沒什麼要跟臻億集團合作的。但我很感謝顧總看好東陵百貨，有句話說，買賣不成仁義在，這杯酒，我敬顧總。”
她說着，擡手將杯子輕輕碰撞在顧莘的杯沿上，隨即她低頭要喝酒，卻見顧莘一動不動端着酒杯看着她。
“顧總！”夏商周快步過來了，之前他見顧莘被一羣人圍着喝了一輪了，雖然樑院長說紅酒對顧莘的病有益，但今天明顯喝太多了。他好不容易纔幫顧莘在那邊把所有的酒都當下來，轉身就發現顧莘不見了。此刻，夏商周看見對面的佟慕妍，大爲吃驚，“顧……顧太太！”
佟慕妍琥珀色的眼睛裡染着笑，開口說：“夏秘書是真傻還是裝糊塗，叫什麼顧太太，請叫我佟總。”目光掃過夏商周震驚的臉，又重新落在顧莘的臉上，她的紅脣輕啓，“顧總不給面子？”
夏商周忙攔住顧莘，朝佟慕妍說：“顧總今天喝多了，不如由我……”
“都喝了那麼多，還在乎我這一杯嗎？”佟慕妍輕笑着，“還是顧總心裡有鬼不敢喝我敬的酒？”
她的臉上眼底明明有笑，但顧莘卻覺得在那些笑容背後，深不見底的，全是很對他的憎恨。
他凝視着她，清淺一笑：“你敬的，就算毒酒我也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