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的風,似乎到了中午時分,才終於平靜下來。只是船內的氣氛,還一直沉在最低點,壓抑的氣氛,充斥着整個空間。
剛掛斷明媚的電話,明炎一的手機,又再度響了起來。這一次,換成了最平常的鈴聲,來電顯示着未知的號碼。
他吩咐了幾個人按住班傑,警惕的不讓他發出聲音,這才接通了電話。
“老弟,囚禁一個無辜小市民的遊戲,就這麼有趣兒嗎?”明紀軒邪氣的聲音,清晰的傳入耳畔。
“你TM的最好有急事!”明炎一溫怒的開口。該死的,就連這種地方,也能被他發現嗎!
“哎喲,你的火氣還真是大,看來平時喝的養生粥,沒起到什麼作用嘛。”對方的口氣,一如平常的悠然。
“明紀軒,信不信我把你國內的那點兒小動靜,都給端了?”
“好好好!我錯啦,言歸正傳!”聽出明炎一是真的暴怒了,明紀軒的態度,終於端正起來,“你手裡那個叫班傑的人,沒有參與這次的綁架案,嫌犯我已經都抓到了,主謀另有其人。”
主謀另有其人。
這句話,在明炎一的耳邊遊蕩着,像是一隻討人厭的蒼蠅,可他卻不能擡起手來,一掌拍死它。
“主謀是誰?”他只想聽到,一個確切的答覆。
一定不是她,一定……
“劉明美,你的舊愛。”話語簡潔明瞭,平淡,卻有十成的把握。
明紀軒最初一直認爲,伊然夏就是明炎一婚約的對象,哪知道一經查證,才發現佳麗另有其人。那麼這個伊然夏的背景,一定不會僅僅只是一個藝人,這麼簡單而已。
“如果你在逗我玩,就保護好你的舌頭。”對面一陣短暫的靜默後,便傳來了明炎一森然的聲音。緊接着,就是一段空白斷線的忙音。
明紀軒並不爲之懊惱,幽幽的收起電話。修長的手指,在玻璃質的茶几上,有節奏的敲打着。
看來,伊然夏這條線路,遠遠比那個劉明美,更令人忍不住摸索下去。
……
“子叔,把那個電腦拿來,幫他鬆綁。”明炎一掛了電話後,臉上依舊保持着冷峻的面容,從容的下着指令。
“少爺,你……確定要這麼做嗎?”
跟隨他多年的老管家,自然能夠輕易的揣摩出,明炎一此刻的心思,照辦不誤的拿來了一臺已經待機的電腦。
他終於肯放過我了嗎?班傑謹慎的望着明炎一,忍不住腹誹猜疑。
“現在,做你喜歡的事情吧。”明炎一將電腦擱在班傑的雙腿上,打開了一個word文檔。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打字啊。”
他說的雲淡風輕,嘴角邊透着噬骨的味道:“隨心所欲的打出你那些可笑的文章,這不是你最得心應手的事情嗎?”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班傑的問話,非常之輕,又非常之小心。生怕一不留神,又激怒了這個喜怒無常的主子。
“你知道嗎?當一個人,能夠盡情的做自己所熱愛的事情時,有多麼的忘我?那種沒有束縛,盡情享受的感覺,就像是瀕臨死亡一樣。”
明炎一淡笑着,圍繞着班傑的座椅徘徊繞圈,“我覺得……你會非常喜歡,我給你安排的這件美差的。”
一番話語過後,明炎一倏爾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巧的遙控器,還不等班傑有所反應,他就按下了其中的一個按鈕。
“這臺電腦裡,安裝了一顆微型的炸彈,其威力足以讓這艘小船徹底炸燬。”
“你、你說什麼?什麼炸彈!”班傑覺得,自己一定是幻聽了。他木訥的盯着眼前並無異樣的電腦,光標還在空蕩的文檔裡,不斷的閃爍着。
“不要着急嘛,炸彈的效果,要在十分鐘以後才能啓動。”明炎一勾着脣,即使看到班傑如此驚慌失措的樣子,也無法澆滅,他內心高漲的怒火。“老老實實的待在這裡,系統啓動以後,你必須保證一直在打字。”
“若是超過五秒鐘,文檔裡還沒有新的文字錄入的話,就會……”
“啊!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班傑害怕的抱着腦袋,縱使是從人的發音中,聽到類似爆破的聲音,他的身子都不由得顫抖。
“別想要逃走,只要你從船上探出腦袋來,就會有人直接斃了你。”他並不打算繼續聽到,班傑千篇一律的道歉。
“重複敲擊某幾個鍵,也是會引爆炸彈的哦。”明炎一輕拍了拍班傑的肩膀,力道極其輕,卻讓班傑覺得,整個肩膀都灌了鉛,壓得他的身子痠軟無力。
他不能夠輕易的原諒,班傑對伊然夏的所作所爲。但現在的他,並沒有興致再度陪班傑耗下去。
他恨不得,立馬見到那個蛇蠍心腸的女人,立馬撕開她僞善的面具。
當然……
他很清楚,自己的心底,還遲遲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你們都和子叔一起,到岸上去守着。”明炎一吩咐着還留在這裡的幾名黑衣男子,轉而邁開步子,一併離開了這間昏暗的小屋子。末了,還不忘記回過頭,熱心的提醒着一臉焦急的班傑:“還有五分鐘,系統就啓動了,你還能活動一下腕關節。”
可怕的男人!
這是班傑的腦子裡,僅剩的一個念想。
他不是第一次聽說白澤這個組織,知道他們手段狠絕,個個都是不好招惹的角色。領頭人物,更是行跡詭異,常人難以掌握到這個男人的確切信息。
看來,他只是想了一個婉轉的手段,來滅了自己的活口吧?不……這應該,是一個非常殘酷,又極端惡劣的手段。
班傑的腦海裡,忽閃過許多零散的場景。覈對了電腦上的時間後,便緊張的擡起手來,十指如飛的在電腦上敲打着。
不就是打字而已嗎?這有什麼困難的。
他自言自語的安慰着自己,並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手指都在不停的發顫。
我不想死,我知道錯了,我不想死啊……
這份強烈的恐懼感,迫使他一刻不停的輸入着大串的字符。
剛開始,近乎大篇幅的文字,都是他個人的懺悔書。
從被尚影娛樂開除後,自己失業了兩個多月,卻苦苦尋覓不到任何的工作。再到偶然認識了劉明美,聽信讒言,替她做了見不得人的勾當。再到跟蹤,到淪落至此。
彷彿心中對劉明美的怨恨越深,他打字的速度,也就越發的加快了。
……
A市市區的最核心地段,居住着掌控整個城市的一些特殊人物。
他們或許是房地產的大亨,或許是金融界的佼佼者,又或許是商界的領頭元老。當然, 這其中,也包括了A市劉市長家的府邸。
整個別墅區的建設環境,恍若是一個小型的公園,都是以生態、自然爲主,是在這繁華地段中,難得尋覓到的宜人景觀。
“炎少,很高興又見到您了。”
小區的安保人員蔡老伯,畢恭畢敬的衝着赤色青炎中,那個冷麪孤傲的男人鞠躬。
蔡老伯原本是一個地產商家裡的管家,退休後,就開始在別墅區的大門口值班。
或許讓他將所見所聞暴給娛記,能夠比其他任何記者,寫出更有爆料性,更私密的豪門驚天新聞。
比如,傾顏事務所的天王View,就是總裁明炎一。比如,炎少在接手公司之前,一直和劉市長家的二小姐密切往來。
“蔡叔,您的身體還是這麼硬朗啊。”明炎一客套的對老人打了個招呼,隨後便踩下油門,繼續向別墅區深處行進。
這條蜿蜒小道,對於明炎一來說,再熟悉不過了。這裡充滿了往日的回憶,鋪天蓋地的席捲過來。
所有青春的故事,在許多個白晝黑夜,在溫暖的懷抱中,親密的愛語裡,編織成一張密實而柔軟的網,將他整個人都圈在其中。就連這裡清新的空氣,似乎也瀰漫着朝氣蓬勃的味道,一種屬於年輕的味道。
而在明炎一的青蔥月月裡,他狹小的生活圈裡,一直就只有劉明美一個人的身影。
這樣的圈子,太渺小,又太龐大。小的只有她一個人,還存在他的世界裡。
可當他全身心的,將那個人的生命軌跡,與自己重疊的時候,才發現對方在自己的心底,已經佔據了多麼龐大而沉重的一隅。
所以……
他纔會如此的怨恨她。
赤色青炎劃過最後一道漂亮的弧線,便平穩的停在了一幢歐式洋樓門口。修長的手指,在手機上流利的播下一串數字。
他早就刪掉了她的聯繫方式,可直到再一次通話的時候,明炎一才發現,自己早已將對方的手機號碼爛熟於心。
“我到了。”
“門沒有關,你進來吧。”
簡潔的對白,不知爲何透着幾分含情的味道。
劉明美對於明炎一主動提出見面這件事,是異常激動的。就連她過分的提出,讓他到自己家裡來面談,對方也沒有拒絕。
她以爲,明炎一還是深愛着她的,她纔是他最在意的那個人。
“我等你好久了呢。”
明炎一剛踏進劉家的玄關,迎面而來的,就是一簇嬌豔欲滴的玫瑰花捧,以及劉明美笑靨如花的面容。
“以前都是你送我玫瑰,這一次,換我送給你。”
如果時間往前推兩年,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欣然接受這麼美麗的鮮花。可如今,濃郁的花香撲鼻而入,像是最好的催化劑,在一點點的試探着,他內心深處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