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崢一口氣幹掉碗裡的酒,擦了擦嘴角的酒漬,緩緩的說道:“我在掌管吳家之後,清理了一遍吳家的安保人員,該殺的殺,該趕走的趕走,該留下的也留下了一部分。在留下的這一批人裡面,有一個叫蔣偉的,曾經是吳存榮的心腹。這樣的人要留下,我自然會詳加盤問”。
“你猜我問出了什麼”?
吳崢自顧說道:“吳家、呂家和田家的三位老祖宗都是武道極境,三人都是多年不出世的老怪物。別說三位同時出現在南山,哪怕就是一位出現,那也肯定是遇到不得了的大事情,更別說當時他們還帶了不少三家的高手一同前往”。
陸山民眉頭跳動了一下,本來他不想聽吳崢廢話,但聽到這裡瞳孔不自覺的微微放大,這也是他一直疑惑的事情。
吳崢很是滿意陸山民的表情變化,不緊不慢的繼續說道:“因爲有人給吳家傳來消息,說是影子的高層人物會在那天出現在南山”。
陸山民下意識的瞪大眼睛盯着吳崢。
吳崢繼續說道:“而給吳家傳遞消息的正是納蘭子建”。
“證據呢”?只是靜靜聽着沒有說話的陸山民脫口而問,心中泛起陣陣漣漪。
“證據”?“呵呵”,吳崢得意的笑道:“納蘭子建之前一直打着影子富可敵國的旗子多番遊說四大家族,除了他還能有誰”?
吳崢看了眼陸山民仍然不太相信的表情,繼續說道:“吳家是最先與納蘭子建達成同盟的,在對影子的財富上也是最上心的家族。所以納蘭子建第一時間傳了消息給吳家,而後吳家衡量再三,認爲單憑吳家一家可能吞不下,所以才又通知了田家和呂家”。
吳崢看了眼陸山民,繼續說道:“這不是我的猜測,而是我向吳家老祖宗吳德求證過,這麼重大的事情,吳德當時還親自見了納蘭子建一面”。
“而且···”吳崢故意拉長尾音觀察陸山民的表情,見陸山民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慢悠悠的說道:“而且葉梓萱在南山的消息也是納蘭子建告訴吳家的”。
陸山民腦袋嗡的一聲炸響,不自覺的咬緊牙關,冷聲道:“繼續說”!
吳崢越來越滿意陸山民的表情,慢悠悠的說道:“當然,納蘭子建的原話是他的表妹葉梓萱被影子劫持在南山,請求我們幾家幫忙搭救”。
陸山民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
吳崢呵呵一笑,“你看,聰明人說話就是不一樣,聽上去毫無破綻,腦袋不靈光的人還真會被他矇混過關”。
“但是呢”,吳崢聲音一變,又說道:“你我都是聰明人,都知道以納蘭子建的出身,他又豈會不知道豪門世家的心性涼薄和陰險狠毒,以他的聰明,若真是想救葉梓萱,又豈會完全不防備幾家順勢殺了葉梓萱嫁禍給影子的可能性”。
吳崢淡淡道:“所以啊,他表面上言辭懇切的求幾家救葉梓萱,實際上心裡打的算盤卻是借刀殺人,致他的好表妹於死地。目的嘛,應該是想逼他外公朱老爺子出山”。
陸山民心痛到了極點,本來因葉梓萱的死而造成的傷痛隨着時間已經慢慢被壓制在了內心深處,吳崢的話卻猶如一把 剜心的利刃,再一次本內心深處的傷痛給挖了出來。
他知道吳崢沒有撒謊,納蘭子建如此瞭解世家豪門,如此聰明的人,怎麼可能在關係到梓萱生死危亡的時刻寧願冒險向田家、呂家和吳家求助也不通知自己一聲。關鍵是之後發生的事情也確實證明是這三家爲了嫁禍給影子反而謀害了梓萱。也確實證明了是因爲納蘭子建給吳家傳遞了信息才導致梓萱的蒙難。
陸山民的腦袋嗡嗡作響,他一直都認爲葉梓萱的死納蘭子建要負責人,但也僅限於是因爲納蘭子建攛掇葉梓萱趟進了這趟渾水,是無心中間接害了梓萱。
他從來沒有往納蘭子建直接設計謀害梓萱的方面想過。
想到納蘭子建那一聲聲表妹夫,想到他口口聲聲說梓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最疼愛的妹妹,體內的內傷本就沒有好完全,此刻悲恨交加,體內氣機奔騰肆虐,嘴角竟流出了一抹鮮血。
“納蘭子建”!
吳崢嘴角翹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原來山民兄弟有傷在身,那你更要控制好情緒,這個時候戰況未明,黃九斤和海東青又生死不知,你若是傷上加傷的話,可是相當的危險”。
陸山民目光如炬,冷冷的盯着吳崢,緩緩調息體內氣機。
“吳崢,你不僅僅是想殺納蘭子建吧”!
··········
··········
翩翩公子如玉,陌上世人無雙!
一襲白衣,信步由繮。
白色的原野上,白色的身影緩步而行,每踏出一步,方圓天地之氣歡騰愉悅。
前方,是一道亡命奔跑的身影,楚天凌腳下翻飛,一路掀起陣陣雪花。
但是,任由他腳下急性,卻與身後悠閒而來的白衣公子越來越近。
漸漸的,他感知到了天地之氣的震動,感知到了身後有天地之氣凝聚而成的無形氣機襲來。
內氣外放,化氣爲形,天地之氣任人驅使。
化氣境,他做夢也想不到納蘭子建竟然真的踏入了化氣境,不僅是他想不到,估計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想到。
震驚、恐懼都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
一股深深的無力感襲遍全身。
若是剛纔沒有冒然與納蘭子建對接一掌,說不定還有脫身的可能。
但是現在,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在他的前面,還有一個跌跌撞撞的身影在逃跑。
楚天凌猛的一咬牙尖激發起全身的內氣,身體再一次加快速度,追上了前面那人,一把將他扣在了手裡,轉身看着那位已經離自己不遠的納蘭三公子。
納蘭子建停下了腳步,笑着問道:“怎麼不跑了”?
楚天凌死死的扣住納蘭子纓的喉嚨,“再上前一步我就殺了他”。
納蘭子建微微一笑,“楚天凌,你腦子沒問題吧,你以爲我會在乎他的死活”。
楚天凌也不確定納蘭子建會不會在乎納蘭子纓的死活,但事到如今,他除了賭一把之外,已經別無選擇。
“納蘭子建,我瞭解你,你是個高傲無比的人,根本不屑於與其他人多說話。之前你之所以一直沒有動手,停下來說那麼多話,就是因爲納蘭子冉離我很近,你擔心我突然暴起殺了他。你故意給我創造一個逃跑的機會,讓我用納蘭子冉的身體阻擋你,以此保下納蘭子冉的命”。
納蘭子建拍了拍手,讚歎道:“難關能在納蘭家不聲不響潛伏這麼多年,果然有點智商”。
納蘭子纓心下大喜,看來納蘭子建還是重視親情,自己這條命有救了。
“三弟,是大哥錯了,大哥現在認識到錯了,納蘭家嫡系在我們這一代就我們三兄弟,兄弟之間打斷骨頭連着筋,我以後一定改邪歸正,你讓我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們一起復興納蘭家族”。
楚天凌心頭也是一喜,他萬萬沒想到納蘭子建這樣陰狠的人居然還會顧念親情,看來是賭對了。
“三公子,子纓說得沒錯,納蘭家嫡系在你們這一代就你們三兄弟,子纓更是你二伯唯一的兒子,他若死了,納蘭家的二房就斷了香火了,你如何向你二伯交代,向你爺爺交代。我在二爺身邊呆了幾十年,與子纓的感情也很好,你只要放我走,我保證不會傷害他一根毫毛”。
納蘭子建像看白癡一樣看着兩人,然後重新邁開步子朝兩人走去。
楚天凌大驚,扣着納蘭子纓的脖子往後退,隨之也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三公子,你再向前一步,我就殺了他”。
納蘭子纓頓時呼吸困難,臉色蒼白得如大地上的白雪。“三弟、、三弟···”。
納蘭子建含笑漫步,隨着他踏出腳步,周圍雪地上的積雪緩緩升空,而後在天空中緩緩凝聚成一隻巨大的手掌。“殺啊,快動手,我都等不及了”。
楚天凌心中狂跳,天空的中的手掌壓迫得他體內的氣機逃逸奔騰。“你別以爲我不敢,你把我逼急了,我就拉着他一起墊背”。
納蘭子建臉上笑容依舊,“楚天凌,你是不是覺得很瞭解我”?
“我真的會殺了他”!
楚天凌再次加重手上的力量,納蘭子纓一口氣提不上來,張大嘴巴,雙腿不停的亂登。
納蘭子建神色自若,談笑風生,隨着距離越來越近,天空中那隻積雪凝聚而成的手掌越來越大,越來越厚,停留在楚天凌的頭頂之上,遮天蔽日。
楚天凌徹底絕望了,“爲什麼”?“爲什麼你不殺納蘭子冉,卻要殺納蘭子纓”。
納蘭子建再往前一步,天空中的手掌緩緩壓下。“你猜”?
話音一落,風聲大作,空中手掌悍然拍下,如山嶽般砸下兩人頭頂。
天地之間一聲巨響,掀起數丈飛雪!
雪花散去,地上顯露出巨大是手印。
納蘭子建看着雪地上死相慘烈的納蘭子纓,搖了搖頭。
“沒骨氣的東西”!
然後又淡淡道:“別裝了”。
話音剛落,納蘭子纓的屍體從掌印中飛射而出奔向納蘭子建,楚天凌從納蘭子纓的屍體下面沖天而起,轉身就往陽關方向跑。
納蘭子建風輕雲淡般一揮手,納蘭子纓的屍體在空中炸裂,灑下紛紛揚揚的鮮血和殘肢。
白色的身影一步跨出,與此同時手掌向前虛空拍下,前方的楚天凌如釘子遭遇重錘般被重重釘在雪地裡,雙腿入地,積雪齊膝。
楚天凌七竅流血,鮮血覆蓋滿面。
他轉過頭望着已站立在身後的納蘭子建,眼中滿是不甘,能夠踏入半步化氣,他這一輩子付出了太多太多,爲了磨礪道心,不娶妻生子,爲了感悟道法,沒日沒夜的參悟,從十歲踏入武道,整整用了五十年,才終於在前不久踏入了半步化氣。
“憑什麼我爲之努力了一輩子,你卻可以輕易得道”。
納蘭子建抿嘴一笑,手掌緩緩放在楚天凌的頭頂,氣機沿着百匯穴涌入楚天凌的腦袋。
一顆大好人頭如西瓜般破裂,紅的白的黑的一齊涌出。
納蘭子建掏出手絹擦了擦手,“這世界上哪有什麼憑什麼,有的人奮鬥一輩子也到不了終點,有的人一出生在就在終點。而我,就是一出生就在終點的那個人。”
納蘭子建望着陽關方向,臉上笑容燦爛。
“你說氣人不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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