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獨自一人,憑藉陸山民的身手,再加作爲一個獵人對山林的熟悉,想逃掉輕並不是難事。
但有葉梓萱在,無論如何也逃不掉,更何況葉梓萱腳踝還受了傷,哪怕現在纏住了黑衣人,葉梓萱也跑不了。
陸山民焦急萬分,他心裡很明白,這樣的僵局持續不了多久。雖然扣住了黑衣人的雙腳,致使對方踢打過來的力量無法完全發揮。但久而久之,自己早晚會被踢蒙,成爲待宰的羔羊。
混亂之,陸山民看見葉梓萱正朝這邊爬來,剛開始還不明白這丫頭這個時候爬過來幹什麼,當看到她手的石塊,心下大驚。
“快躲開,別過來”。
葉梓萱長髮拖地滿臉淚痕,對陸山民的喊聲充耳不聞,一手拿着石塊兒,一手匍匐前行,朝着黑衣人爬去。
陸山民心急如焚,這個傻丫頭不是自尋死路嗎,一塊石頭能拍死一個踏入易髓境的內家高手嗎。
一定不能讓她靠近黑衣人,否則不待她把石塊砸下,反倒會被對方擒住,到時候投鼠忌器,真的只能任人宰割了。
眼看葉梓萱越來越近,陸山民低喝一聲,從四肢百骸之調出那一絲絲能夠調動的內氣化爲內勁,再加渾身的肌肉力量。猛然起身,一把將黑衣人扔了出去。
被扔出去的黑衣人並沒有像預料那樣被砸到周圍的樹幹。
黑衣人像一隻輕盈敏捷的猿猴,四肢迅速的在周圍的樹枝和樹幹輕點化去力道,最後停在了七八米開外。
陸山民像一頭下山的猛虎,在剛纔扔的一瞬間衝向了黑衣人,他要讓戰圈儘量離葉梓萱遠一點。
黑衣人雙腳一剛落地,再次蹬地衝向陸山民。
四目相對,黑衣人眼盡是戲謔,陸山民眼滿是殺意。
剛纔的交鋒,陸山民大概摸清了對方的路數,雖然無法估量出對方的內家拳的具體境界,但對方的拳法很老道,步法也很詭異,僅憑散打和泰拳加一身的蠻力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在兩人相撞的瞬間,陸山民前腳劃出一個半圓,右腳七星點地,瞬間側過半個身位,來到黑衣人的左側。
黑衣人眼露出一抹驚異之色,剛纔的兩個回合本以爲摸清了陸山民的路數,沒想到他竟然還有壓箱底的手段。
太極圓轉,七星位移。正是刀疤教他的那套內家拳的步法。儘管刀疤再三叮囑三年之內不許用這套拳法。但現在生死關頭,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剎那間移動到黑衣人的一側,同時右手迴轉擊打向對方的腰眼,這正是刀疤教他拳法的第一招。
雖然刀疤沒告訴他這套拳法的名字,但顯然這確實是一套高明的拳法。
四肢百骸的內氣大部分被困在竅穴之,能直接運用的內氣並不多,再加這一招並不利於肌肉力量的爆發,力量還不如僅憑爆發力打出的一記散打直拳。
但在猝不及防之下,黑衣人還是了一拳。
陸山民見這套拳法有用,心下大喜,腳踏七星,步法配這套拳法完全施展開來。
樹林裡頓時楓葉飛舞,兩人越打越快,陸山民這個時候才發現對方剛纔是勝在拳法和步法,內氣並不充盈,至少可以肯定並沒有達到易髓境期的境界,否則哪怕自己的拳法再精妙,如果能動用的內力對方差得太多,也必然早已落敗。
動用刀疤教的拳法,雖然拳法和步法更加精妙,目前也能暫時擋住對方的攻勢,但最大的弊端是拳法的運動軌跡完全違反了肌肉爆發的力學規律,導致肌肉爆發力大大減弱,再加本身能動用的內力不足,每一拳的力量至少減弱了五成。
迅速拆打十幾招之後,陸山民再次落入下風,身被狠狠的打了幾拳。內家拳的拳勁與外家拳不同,有一種隔山打牛的效用,可以透過皮膚肌肉層傷及裡面的五臟六腑,饒是陸山民十幾年打熬出來的堅強體魄,也被打得血氣翻涌。
眼看陸山民頻頻招,葉梓萱着急萬分,她現在已經從剛纔的驚嚇緩過神來,手裡拿着石塊準備扔那個黑衣人,但在黑夜之,兩人身法變幻又很快,害怕誤傷了陸山民。只得拿着石頭在那裡乾着急。
“表哥、阿英姐,你們在哪裡”!葉梓萱仰着頭聲嘶力竭的喊着。
陸山民呼吸開始沉重,這套拳法是他第一次用於實戰,熟練程度還差得太遠,四肢百骸之的內氣能直接動用的又是杯水車薪,繼續這樣下去落敗是必然的結局。
肖子建和阿英到現在都還沒來,估計已經是到了半山腰,況且肖子建一個讀書人,阿英雖然是一個高手,但也不知道具體實力如何,他們是指望不了。
陸山民緊緊的咬着牙關,拳法陡然一變,換爲一招泰拳的肘擊,用盡全身力氣打向黑衣人頸部。
黑衣人沒想到陸山民一連串連續的拳法突然變了風格,趕緊雙掌抵住。
“砰”,黑衣人被震退一步。
陸山民抓住那千鈞一髮的時機,腳下步法一轉,俯身撞向對方腹部。
對方趕緊雙掌壓下。
陸山民咬着牙硬抗了這一掌,雙手死死抱住對方的腰部,抵住他的腹部奮力往山下衝。
山路崎嶇不平,黑衣人在連翻後退的過程,突然感覺腳下一空。緊接着身體失去平衡,兩個人抱成一團朝山下滾去。
山下傳來一陣撞擊滾動的聲響,聲音越來越遠,林子裡驟然安靜了下來。
葉梓萱呆呆的愣了半天,哭喊着朝山下瘋狂的爬去。
陸山民和黑衣人抱成一團,一路碾壓了不知多少低矮的灌木,撞崩了多少堅硬的石塊。
天旋地轉了不知道多久,當陸山民清醒過來的時候,天皓月當空,柔和的月光照在他的臉。
下意識的移動身體,身的每一寸骨頭都傳來鑽心的疼痛。
咬着牙,扶着身旁的一棵樹,勉力的站起來,身邊早沒了黑衣人的身影。
陸山民暗叫糟糕,深吸一口氣,胸口疼痛難忍。撥開草叢奮力的朝山跑去。
跑出幾十步,聽到了葉梓萱的哭聲。原來剛纔並沒有滾出多遠。
陸山民焦急萬分,生怕黑衣人再次返回去找葉梓萱,不要命的往山奔跑。
這般的驚心動魄,葉梓萱從未經歷過,半個小時前還深處甜蜜的幸福無法自拔,轉眼間出現一個襲擊的黑衣人。
此刻,她的眼淚已經哭幹了,只是低聲的乾嚎。
絕望之於虛妄,正與希望想同。
大喜過後的大悲,才能真正體會到悲痛的滋味。
哪怕她不懂得武術,但也看得出陸山民不是那黑衣人的對手,山林裡到處都是荊棘和石頭,陸山民多半是凶多吉少。
但是她沒有放棄,也絲毫沒有害怕那個黑衣人。
在攀爬的過程,衣袖和褲腿都磨出了洞,隱隱能看見裡面滲着血珠。她早已忘記了疼痛,這麼瘋狂機械的往山下爬。
月光下,當看到葉梓萱在灌木叢爬行的情景,陸山民心裡疼痛得一陣抽搐。
“梓萱”!陸山民顫抖的喊了一聲。
葉梓萱停止了爬行,擡頭看去,正是陸山民。他的額頭、臉手臂身到處都是被灌木和石頭劃出的血口子。
“山民”!!葉梓萱喜極而泣,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陸山民緩緩的彎下腰,輕輕的抱起葉梓萱,像抱起最心愛的物品。
葉梓萱把頭埋進陸山民的胸膛,雙手死死的抱住陸山民的脖子,生怕這一撒手再也看不到他。
滾燙的淚珠滴滴答答的落在陸山民的手,但她的臉卻露出了花一樣的笑容。
半山腰處,肖子建靠在悍馬車,一根菸接着一根菸不停的抽。
“少爺,你都抽了一盒煙了,別抽了”。
肖子建神色凝重,緊皺的眉頭一直沒有展開,這麼多年,阿英還是第一次見到肖子建這樣糾結的神情。
肖子建猛然轉頭,看着滿面寒霜的阿英,帶着懇求的語氣說道:“阿英啊,這麼多年,我從沒求過你一件事情,今天我求你一件事”。
阿英臉露出一抹難色,“少爺”?
肖子建扔掉手裡的菸頭,用腳踩了踩,拍了拍膝蓋,抖了抖衣袖,作勢要跪下去。
阿英大驚,趕緊前一步托住肖子建。嘴脣顫抖。
“少爺”?
“阿英啊,我只有這一個妹妹”。
“少爺,你還有很多兄弟姐妹”。
肖子建一臉的哀求,“他們都不算”。
黑夜,一道黑影迅馳而至,停在兩人五米開外的位置,彎腰低頭。
“少爺,阿英小姐,事情辦妥了,並且屬下還有一個意外的驚喜”。黑衣人的聲音帶着亢奮和驚喜,像是發現了一座稀世寶藏一般。
阿英緩緩的閉眼睛,深吸一口氣,猛然睜開眼,寒芒迸露。轉身走向黑衣人。
黑衣人是浸淫多年的內家拳高手,頓時感到了一股滔天殺意奔涌而來。心下大驚,不明白阿英爲什麼會對他起殺意。
不等阿英靠近,運轉全身內氣,腳下步法邁開,轉身想跑。
可是,僅僅只邁出一步,一雙鋼鐵般的雙手已經鉗住了他的腦袋。
“咔擦”一聲,黑衣人緩緩的癱倒在地。
肖子建皺着的眉頭終於舒展開,咧嘴露出輕鬆的笑容。
“謝謝你阿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