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春節來得匆忙,去的也匆忙。
天京城在清靜了短短一個星期之後再次熱鬧起來。
雲水澗這處高檔會所也再次賓客盈門。
男男女女、紅紅綠綠、穿金戴銀、嬌笑連連,好一副盛世繁華。
馬娟扭着腰肢走進包房,包房裡已經坐着兩個男人,一個耷拉着頭,手上夾着一支快要燃到盡頭的香菸,一個帶着墨鏡,半靠在沙發上。
馬娟笑呵呵的坐下,“新調教了一批小妹兒,個個水靈潤嫩,要不要給你們安排兩個”。
墨鏡男人淡淡道:“我還是喜歡娟姐這種”。
馬娟呵呵一笑,胸前顫抖不已。“我這種徐娘半老也感興趣”?
墨鏡男人說道:“娟姐風韻猶存可不老”。說着,男人微微勾起一抹笑容,“而且,我聽說娟姐的功夫一流,我想試試是不是言過其實”。
馬娟臉色漸漸變得陰冷,聲音也變得深沉:“夏冰,你膽子越來越肥了,連老孃都想睡”。
墨鏡男人淡淡一笑,“娟姐想哪裡去了,我指的是武道”。
馬娟翹起二郎腿,點燃一根女士香菸。說道:“是嗎”?
墨鏡男人淡淡道:“聽說你在陽關與黃九斤一戰收穫良多,我剛纔觀你的氣機,若隱若現、捉摸不定,差不多入化氣了吧”。
馬娟恢復了之前的笑容,“聽說你一直想與陸晨龍一絕高低,有本事找他打去,哪一個女人找自信有什麼意思”。
墨鏡男人臉色微微一沉,隨即又笑了笑,“他現在是老先生身邊的紅人,我哪敢動他啊”。
墨鏡男人一邊說一邊盯着馬娟的臉,“說不定我們以後都得聽他的”。
馬娟雙手環胸,襯得胸前格外的威武。“我是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知足的女人,有這間雲水澗安身,我很滿足。至於聽誰的,無所謂”。
墨鏡男人淡淡道:“只要能讓組織恪守宗旨,能夠沿着原來的道路走下去,聽誰的確實無所謂”。
馬娟吐出一口煙霧,笑道:“你倒是對組織忠心得很”。
墨鏡男人說道:“我本是一個國際通緝要犯,是老先生救了我,是組織替我改名換姓易容,給了我夏冰這個身份”。
說着,墨鏡男人看向耷拉着頭的男人,“徐江,聽說你的情況跟我很像,是吧”?
徐江沒有擡頭,也沒有回答,像尊雕像一樣。
馬娟深吸一口煙,以鄙夷的口吻說道:“陽關一戰,他被黃九斤打痿了,這輩子都舉不起來了”。
聽到馬娟的話,徐江終於擡起頭看向馬娟,眼神中有一種無比複雜的痛苦,不過隨之又再次耷拉下了頭。
夏冰笑了笑,看着馬娟說道:“聽說娟姐的過去也頗爲坎坷,是因爲組織的信念才加入進來的”。
馬娟眉頭微微皺了皺,曾經那段痛苦的回憶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夏冰,你到底想說什麼”?
夏冰端起桌上的紅酒杯抿了一口,“我很擔心”。
“你擔心什麼”?
夏冰淡淡道:“你難道一點也不擔心嗎”?
馬娟一雙媚眼緊緊的盯着夏冰,沒有說話。
夏冰接着說道:“雲水澗雖然只是一家會所,但裡面卻濃縮了整個社會。你在這裡將近二十年,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物,你對人性的瞭解應該比大多數人都要深得多。而且你是做情報工作的,以你的職業敏感性,難道一點都不擔心陸晨龍這個人”。
馬娟眉頭緊皺,仍然沒有說話。
夏冰繼續說道:“如果真讓陸晨龍接替了老先生的位置,組織還能不能存在,或者說還會不會是之前那個我們用生命守護的組織”。
馬娟冷冷道:“說了半天,你想坐那個位置”。
夏冰搖了搖頭,“我是不想我們用生命守護的東西被人毀滅掉,只要不是他,任何人坐我都不會有意見”。
馬娟叼着煙,目光深邃,眉頭緊皺。
這個時候,一直耷拉着頭的徐江也擡起了頭,茫然的雙眼中多了一抹震驚。
夏冰淡淡道:“娟姐,陸晨龍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比我更加了解。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壓根兒就與我們不是一路人”。
馬娟沉默了半晌,沉聲說道:“你想多了,老先生深謀遠慮,比我們想得更爲甚遠。他老人家早已有所準備,陸晨龍能不能坐上那個位置還是個未知數”。
夏冰笑着搖了搖頭,“你指的有所準備是李紅旭吧。當年陳素能被他征服,李紅旭同樣也能被他征服”。
馬娟說道:“李紅旭是我親手調教出來的,只有她征服男人,沒有能征服她的男人”。
夏冰淡淡道:“世事無絕對,當年老先生不一樣覺得陳素能征服他嗎,到頭來還不是被他給征服了。他,不是一般的男人”。
馬娟冷聲道:“那又如何,老先生並沒有完全放心他,我相信以老先生的智慧,不會讓你說的那種情況出現”。
夏冰再次搖了搖頭,“你與老先生都是武道高手,老先生更是一位武道傳奇,但是,你們是內家高手,雖然見多識廣,但永遠無法切身體會一個外家金剛的心性到底是多麼的堅毅,你們從本能上就把這件事看簡單了”。
說着,夏冰看向徐江,說道:“徐江,你應該有深刻體會吧”。
徐江默不作聲,但是他是比較認可夏冰說的話的,他是半步金剛的境界,非常清楚要多麼堅毅的心性才能走到這一步,但就連他都被黃九斤打破了心境,可想而知,真正金剛境心性該有多堅毅。
夏冰回過頭看着馬娟,“我當然知道老先生防着陸晨龍,還知道他用氣機鎖住了陸晨龍主要筋脈。但是老先生把他放在第一繼承人的位置是可以肯定的。”
夏冰嘆了口氣,接着說道:“你我都知道老先生爲什麼要把他放在第一繼承人的位置,除了他本身的能力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愧疚”。
“這些年你我都看到,老先生雖然嘴上不說,但對於陳素的死,他的心裡一直是耿耿於懷的,從某種程度上說,他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去彌補。當然,或許他老人家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老先生即便是有兩手準備,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的心裡仍然抱着僥倖心理”。
馬娟陷入了沉思,其實關於這件事她不是沒想過,內心深處也不太放心陸晨龍這個人,但是她一直都是無條件聽從老先生的安排,沒有真正深入細緻的去分析過這件事。
夏冰看着馬娟,問道:“你說?關乎組織命運的大事,我們能有一絲一毫的僥倖心理嗎”?
徐江也看向馬娟,也等着馬娟怎麼回答。
馬娟依然沉默不語,幹這一行這麼多年,她自然知道做事不能抱有僥倖心理,別說這麼大的事,哪怕就是處理一個小小的情報也得精益求精。
包房安安靜靜,唯有滿屋的煙霧繚繞。
良久之後,馬娟反問道:“你就不怕我把你今天說的話告訴老先生”?
夏冰呵呵一笑,“我是爲了組織,我怕什麼”?
馬娟冷笑一聲,“前車之鑑這麼快就忘了,你不會不知道劉希夷的一條手臂是怎麼沒的吧”。
夏冰仰起頭,笑道:“我這條命本身就是組織給的,大不了還給組織”。
一直沒有說話的徐江終於坐正了身子擡起了頭,萎靡了這麼久,他終於在這一刻再次有了之前的豪氣。
“我這條命也是組織給的,我的一身本事也是組織給的”。
馬娟轉頭冷冷的看着徐江,“徐江,你瘋了嗎”?
徐江昂首挺胸,“娟姐,其實你我都知道,組織裡的人對這件事大多都有意見,只是沒人開口說出來而已”。
夏冰點了點頭,“我只是說出了大家想說卻不敢說出來的話而已”。
馬娟深吸一口煙,她不得不承認,夏冰這句話說的是對的,不僅是組織裡的其他人,就連她也有過擔憂。
“別忘了老先生對我們的恩情,這是在公然挑戰他老人家的權威,我做不到”。
夏冰淡淡道:“娟姐誤會了,挑戰老先生權威的事別說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
馬娟瞪着一對丹鳳眼看着夏冰,“那你什麼意思”?
夏冰想了想說道:“以我的觀察,陸晨龍之所以投靠組織,不過是爲了保住陸山民的命,他並不是真正的投誠,只要我們對着他的弱點出手,他就自然會原形畢露”。
馬娟微微搖了搖頭,“想殺陸山民並不容易,不說他的武道境界,他身邊還有個海東青,而且他現在小心謹慎得很,我們的機會不大”。
夏冰笑了笑,“誰說陸晨龍的弱點只有陸山民”?
馬娟和徐江同時看向夏冰,眼中滿是不解。
夏冰看向馬娟,問道:“娟姐,你這個搞情報工作的,難道不知道東海的事情嗎”?
馬娟楞了一下,隨即眼睛猛的睜大。
徐江一臉茫然的看着馬娟,“娟姐,東海有什麼事情能擊中陸晨龍的弱點”?
馬娟紅脣緊咬菸嘴,半眯的丹鳳眼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還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