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這位郭大商人勢力大,衙門又有人,是以不少商人都入了那堂會。
據賈掌櫃所言,所有入了商人堂會的商人,每個月都必須要將名下產業的盈利分一成給郭大商人。
而商人堂會的商人們至少有百人,那麼就是說這位郭大商人每月光白收的盈利都百成,然,那些被郭大商人看上卻又不願意入堂會的商人,結果要麼是迫於郭大商人的威勢進入堂會,要麼就是被趕出羅商縣,做不成生意。
總之自這位郭大商人在羅商縣成了有頭有臉的商人後,便做了許多讓人咬牙切齒的事情。
然,胳膊終究是擰不過大腿,到現在縣裡一大半的商人入了堂會,還得白白送人一成利。
“豈有此理!這還有沒有王法了?!”白高忠聽後氣憤不已,怒聲道;“他,他這就是搶啊!”
賈掌櫃沉着臉點點頭。
誰說不是呢?但那又如何?依賈掌櫃手中的產業同樣也入了那堂會,每月都會抽出一成的利交到堂會。
對於他們這些名下有不少產業的商人來說,每月拿出一成的利出來,也不是什麼大事,爲了能在縣裡好好做生意,大家也都默認了。
然,賈掌櫃是怎麼也沒有想到,郭大商人會看上一個新開的小小的醋坊。
如今郭大商人都找上門來,那就說明,白老三醋坊在縣裡恐怕是開不下去了。
賈掌櫃嘆了聲,面上帶了一絲愧疚之色,緩緩說道:“白三弟,這件事情說來也怪我,是我沒有同你將縣裡的情況說清楚……”
白高忠忙搖頭道:“這咋能怪你啊賈掌櫃,明明是那個姓郭的強取豪奪!他想讓你賣掉釀醋方子!休想!”
白錦想了想道:“恐怕那郭大商人看上的是咱們醋坊所賣的辣子醋和蒜香醋的配方。”
白錦知道在整個大周國,能釀出這種醋的,除卻她的師傅高江雲,另外一個便是白高忠了。
這種醋在羅商縣一帶甚至是其他地方,恐怕都是沒有的!
這位郭大商人顯然是個極爲聰明的人,他能想想得出用商人堂會來斂財,自然也能想到,得到這辣子醋和蒜香醋後的利益。
做生意,最好的便是在別人還未發現商機之時,自己便已經開始做,如此方能大賺一筆,而這位郭大商人顯然就是看到了這個商機,這才預謀將醋坊的名聲搞臭,而他便可坐享漁翁之利。
郭大商人並不將白老三醋坊放在眼裡,是以纔會用最拙劣的法子來搞臭醋坊的名聲。
然,郭大商人恐怕沒有想到,白錦一家子並非軟骨頭,即使這位郭大商人勢力再大,他也總會有弱點的。
再者,這辣子醋和蒜香醋的釀醋方子可以說是白高忠的命,怎麼可能就這麼賣了?
而且他們在衙門也有沈大虎,可以從那裡打聽打聽這郭大商人的事情。
是以,很快,白高忠便去衙門尋沈大虎。
既然這位郭大商人同縣太爺和縣衙的主簿都有些關係,那作爲捕頭的沈大虎自然也聽過一些。
白高忠一打聽,還真打聽到一些東西。
這位郭大商人逢年過節便會來縣衙拜會縣太爺和主簿,且,每一次來,這位郭大商人都會帶一些貴重的禮品送到衙門。
據沈大虎所言,這位郭大商人極會做人,嘴上功夫更是不錯,他雖是商人,但縣太爺和主簿是將這位郭大商人當做朋友的。
沈大虎說完,便詢問白高忠爲何會問起這人,白高忠倒是也沒有瞞着沈大虎,便將鋪子的事情告訴沈大虎。
沈大虎聽後,面色陰沉片刻,這纔對白高忠道:“我早就看這人非善類,之前曾有人來衙門告狀,告的人就是這郭常義。”
郭大商人本名郭常義,因他的生意做的大,又是商人堂會的堂主,人稱郭大商人。
沈大虎沉聲道;“那人狀告郭常義,最後卻不了了之。”
如此可見,郭常義在衙門的確是有人撐腰的,至於郭常義和縣太爺和主簿之間的關係,沈大虎卻是不清楚的。
“那郭常義如此強取豪奪,害你和妹妹在縣裡的醋坊開不下去,我定不會放過她,我現在就去稟明縣太爺,請求縣太爺爲你做主!”
白高忠聽後忙躬身感激,沈大虎攔下白高忠只讓他回去好好安撫沈氏和白錦他們,他在衙門自會爲他們去求縣太爺。
然,沈大虎這一去並不順利。
他進了衙門內,就朝着縣太爺的屋子走去,誰知半路上竟然有人攔下了沈大虎。
這人年約五十多,長得賊眉鼠眼,鼻子下方兩道八字鬍,看着甚是讓人反感。
這人攔下沈大虎,眯眼笑着道;“沈捕頭你走這麼急,是否找縣太爺有急事?”
沈大虎看到這人腳下一頓,拱手行禮道:“康主簿。”
康主簿看着沈大虎笑着道:“沈捕頭,縣太爺剛歇下,你有何事可以先同我說一說,待縣太爺醒後,我在轉告縣太爺。”
沈大虎也眯了眯眼睛,他望着康主簿皮笑肉不笑的道:“不敢勞煩康主簿,那我便等縣太爺醒來後,再去找縣太爺。”
說完,沈大虎不再看康主簿,轉身離開。
康主簿用一雙眯縫眼看着沈大虎,極薄的嘴角彎起,弧度看着有些陰沉,他擡手抹了抹兩撇小鬍子,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待到下午,沈大虎再次來找縣太爺時,再一次被康主簿給攔住。
“沈捕頭,你這麼着急找縣太爺,所爲何事?”康主簿笑眯眯的望着沈大虎,問道。
沈大虎眉頭皺了皺,顯然,這康主簿是故意攔下他的。
想了想,沈大虎忽然冷笑一聲,擡眼看着康主簿道;“康主簿,這衙門可曾有規定,向縣太爺稟報的事情要先經過你康主簿?”
康主簿忙道;“怎敢?只是……你我同僚多年,我見着沈捕頭如此着急,便想着來勸勸沈捕頭。”
沈大虎眯了眯眼睛,再一次確定了自己的猜測,道:“康主簿想說什麼?”
“沈捕頭,識時務者爲俊傑,你明白吧?我勸你還是莫要去找縣太爺了,有些事情,還是不要逞強的好。
沈大虎聽後,冷笑一聲,望着康主簿道;“康主簿,你這話我便不明白了。”
康主簿幽幽的看了一眼沈大虎,笑了笑道:“沈捕頭,我們認識也不是一兩年,如今在這縣衙之內,縣太爺最爲信任的便是你我二人,我也是誠心同沈捕頭做朋友的,畢竟,我們都是爲縣太爺做事的。”
沈大虎靜靜的望着康主簿,並不接話。
“沈捕頭,作爲你的好友,我得提醒你一句,這衙門內的所有人,他們的俸祿可有大半的是來自羅商顯縣的商人。”
沈大虎聽後緊皺眉宇,斥道:“胡言亂語!衙門內的人吃的自是俸祿!同那些商人有何關係?!”
康主簿眯眼笑着道:“沈捕頭,你莫不是以爲平日裡縣太爺對你們的賞賜都是朝廷的俸祿?”
沈大虎皺眉盯着康主簿道:“難道不是?”
“自然不是。”康主簿意味不明的笑着道:“若沒有那些商人的進奉,你以爲就憑你一個捕頭,每個月怎還會有額外的補貼和賞賜?”
“那是因爲衙門的兄弟盡心做事……”
誰知,沈大虎話落,就聽看康主簿呵呵笑起來,他搖頭道:“沈捕頭,我知道你爲人正直,但你就是太正直了,這才忽略了一些人情往來呢,我既是你的同僚又是朋友,就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咱們衙門的兄弟包括你我在內,能多拿一些銀子,那是因爲有人在用銀子犒勞咱們呢。”
“荒唐!”沈大虎俊朗的容顏上覆上一層怒意,斥道:“我們盡心爲朝廷,爲衙門辦事!拿的是朝廷發放的俸祿!何曾拿過什麼商人的銀子!”‘’
說完,沈大虎對着康主簿冷笑一聲道:“恐怕拿過好處的是你康主簿吧?”
康主簿面上閃過一絲陰沉之色,隨後,有面帶笑意的看着沈大虎道;“沈捕頭,我說這些可都是爲你好,即使你不相信,那你莫非還要去詢問縣太爺?”
沈大虎神色沉了沉,就聽康主簿繼續道:“沈捕頭,我勸你一句,還是莫要去找縣太爺了,有些人只要他識時務者,自然會有不少好處的,你說是不是?”
沈大虎對着康主簿笑了笑,康主簿也笑了笑。
下一瞬,就見沈大虎面上的的笑容猛的收斂,對康主簿道;“康主簿,作爲縣衙的主簿,爲了那些利益,卻要像商人低頭,可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說完,沈大虎大步離開。
康主簿目光陰沉不定的盯着沈大虎的背影,脣角的笑意愈加陰冷。
沈大虎見到縣太爺,將郭常義同白老三醋坊的事情說了一邊,縣太爺聽後只道會着人嚴查。
緊接着,康主簿同縣太爺說了會兒話,之後的兩日,沈大虎再來尋縣太爺,竟都被康主簿給擋回來。
康主簿似笑非笑的看着沈大虎,道:“沈捕頭,你連日打擾縣太爺的歇息,就不怕被縣太爺治罪?你可莫忘了,你只是縣衙一個小小的捕頭而已!”
“縣太爺看得起你,纔將你升爲捕,若你不知好歹,你以爲你還能坐得穩這個捕頭的位置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