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周凌玉猛的揮袖,如玉面上震怒非常,擡手指着跪在地上的莫娘,沉聲斥道:“莫娘你好大的膽子!你便真的以爲本王不會將你賜死麼?!”
莫娘垂首,淡淡道;“奴婢自然相信,奴婢本就是該死之人,只是,奴婢即使死,也要保奴婢徒兒一命,願意用莫家秘密換白錦的自由與安全。”
周凌玉握緊了手中的繡品,這是莫家的秘密,是他們追查了多年的秘密,今日他終於拿到手,然……
周凌玉深深吸了口氣,垂首看着跪在地上的莫娘,幽幽道:“莫娘看在你曾經照看過本王的份兒上,今日之事不與你計較……”
“王爺,何必強人所難?”莫娘並不懼怕周凌玉,她擡眼望着周凌玉,淡淡道:“王爺是聰明之人,何須奴婢出言提醒王爺?在王爺心中,什麼纔是最重要的是,想來,王爺比奴婢更爲清楚的吧。”
周凌玉深吸了一口氣,死死握着手中的繡品,而後閉了閉眼睛,幽幽道:“本王,會給你一個答覆。”
莫娘垂首,神色恭敬:“如此,奴婢得到王爺的答案後,定會將這繡品的秘密告訴王爺。”
……
周凌玉和莫娘回來後,便見白錦神色的擔憂的看着他們,不,應該說,看着莫娘。
周凌玉眼眸垂了垂,他知道白錦是在擔心莫娘,而自己在白錦心中,恐怕已經成了險些害死她的人了吧?
“師傅。”白錦快步走到莫娘身邊,莫娘安撫一笑,而後神色頓了頓,拍了拍白錦的手,提步走進屋內。
白錦要跟上,周凌玉上前一步擋在白錦面前。
“錦兒,我有話同你說。”
白錦退後兩步,同周凌玉拉開距離,眼睫微垂,沒有說話。
周凌玉看了白錦一眼,想上前,卻終究只是站在原地。
“錦兒,這次是我連累了你,你可是在怪我?”周凌玉面色柔和,聲音更是溫柔。
堂堂二王爺,神情和言語如此溫柔小心的對待一個女子,若讓其他女子看到,自是震驚不已,亦會嫉妒羨慕。
奈何,周凌玉並非白錦心中所愛之人,是以,周凌玉所做於白錦而言,只是一個陌生人。
聽到周凌玉的話,白錦默了默,淡淡道:“民女不敢。”
周凌玉自嘲一笑:“是不敢還是不怪?”
白錦沒有說話,但是她的神情卻表明一切。
白錦怎會不怪周凌玉?若不是周凌玉將她擄到王府,她如今早已回了太師府,同家人和暮雲深相見,若不是周凌玉將她困在王府之內,她也不會因爲王府內的爭鬥而被陷害帶進這皇宮之內,還險些喝了毒酒。
這一切,周凌玉雖不是兇手,但卻都是因爲他。
“若王爺沒有其他事,民女告退。”
言罷,白錦福身行禮,越過周凌玉走進屋內。
袖中雙手緊握,周凌玉神色沉沉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擡腳離開。
……
“那白錦果真如此說?”殿內,安皇后側臥在芙蓉榻上,幽幽問道。
藍春躬身回道:“是。”
安皇后眼眸眯了眯,緩緩說道:“這麼說來,這白錦所言都是真的,她不曾覬覦過二王妃的位置。”
藍春點點頭,想了想,她又道:“也不無以退爲進的可能。”
安皇后神色溫和,她緩緩坐直身體,藍春連忙上前服侍。
只聽安皇后幽幽說道:“不管她是真心還是假意,她是勢必不能在留在玉兒身邊了。”
頓了頓,安皇后轉眸望着藍春又問道:“莫娘那裡呢?”
“奴婢派人一直盯着。”
安皇后點頭,她神色溫和,目光幽深,仿若自言自語搬的說道:“莫家已經不復存在,如今,知曉莫家的人,便只有莫玉容一人了。”
藍春擡眼看着安皇后,低聲道:“皇后你娘娘,恕奴婢斗膽一問,那莫娘既然對皇后娘娘有所求,爲何不趁着這個時候,讓她交出皇后娘娘想要的東西?”
安皇后溫和一笑,笑意卻不到眼底,只聽她幽幽道:“那是因爲你不瞭解莫娘這個人。”
說着,安皇后的神色似帶了一絲恍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只聽皇后緩緩道:“莫娘莫玉容這個人性情孤傲,繡藝了得,醫術也不輸宮中的那些太醫,可以說是有一身真本事的,當初……呵,她與秀妃本就是同宗,之後她對秀妃更是忠心耿耿。”
“她一個人能在京城隱沒二十幾年還不讓人查到,她的本事自然不容小覷。”
“如今,她自願現身,還到了玉兒的府中,便說明她已經做出選擇,然,有些東西,若不是她親口說的,別人想套出她的話,或者用計,用強都是不可能的。”
藍春乃安皇后最爲信任,也是最爲衷心的大宮女,聽到安皇后如此說,藍春不禁皺眉,擔憂道:“既然如此,那這莫娘會說真話麼?”
“當然。”安皇后擡眼望向虛空之處,緩緩說道:“如今她現身,便是爲了莫家的事情,想來,在秀妃離世時,她對莫娘定是有所交代的。”
藍春想了想,不由問道:“皇后娘娘,這位秀妃……”
安皇后神色依舊溫和慈愛,她溫聲道:“秀妃便是太子和玉兒的親生母妃。”
藍春身體躬了躬,不敢多說,不過她也出言道:“皇后娘娘盡心盡力將太子殿下和二殿下撫養成人,奴婢相信,在太子殿下和二殿下心中,只有皇后娘娘纔是他們的母后。”
安皇后彎脣笑了笑,神色莫測:“本宮一生無子,軒兒和玉兒便是本宮的親生兒子,本宮也相信,本宮待他們真心同他們待本宮之心是一樣的。”
藍春點頭,重重道:“那是自然。”
“不過,本宮也知道,玉兒私下裡一直尋找的除卻莫娘還有便是秀妃。”
說着,安皇后又笑了笑道:“不過本宮這些年一直擔心的事情,如今也算是有了答案。”
藍春躬身站在安皇后身後,雙手輕重適宜的爲安皇后捶肩。
偌大的宮殿內,只聽安皇后聲音幽幽說道:“若秀妃不死,本宮還真是擔心本宮的兩個兒子會有異心啊……”
如今,好了,秀妃已經確定身死,而莫娘只不過一個宮人,她交出莫家的秘密後,也便沒什麼用了。
只要得到那樣秘密,東宮那邊在有太師府的助力,扳倒三皇子和鄧貴妃便只是時間問題了。
安皇后汲汲營營幾十年,爲的便是將周凌軒推上皇位,自己才能享受到那無尚的尊榮。
在這後宮之中,爾虞我詐不過常事,安皇后能從那些陰暗的鬥爭中屹立不倒,還成爲了如今的皇后娘娘,智力謀略自是非同一般。
“若一切順利,便都由着玉兒吧。”安皇后眼睛半眯,靠躺在軟榻上,緩緩說道。
“是。”藍春躬身伺候着安皇后,大殿內靜悄悄的,安皇后也漸漸的進入了夢中。
……
皇宮內發生的事情,太師府的人自是不知道的。
不過,太師府送去太子府的帖子卻是很快便得到了迴應。
當高太師回到太師府後,張秀娥就忙去見了高淵。
高淵知道張秀娥擔心白錦,扶着張秀娥坐下,安撫道:“夫人放心,太子那邊已經回話,很快就會送阿錦回府。”
聽到肯定的答案,張秀娥這才呼了口氣。
不過想到太子一黨利用一個女子來威脅他們太師府,張秀娥心中着實是咽不下這一口氣。
高淵看出後,出聲安撫道;“夫人,你不必生氣,這一次雖是情勢所迫,卻也是情勢必然,若我不願意,他們用誰威脅都是沒用的,我也有我的辦法來解決,只是代價會有些大而已,不過這一次……”
高淵坐在張秀娥身邊,攬着張秀娥的肩膀道:“身爲朝中之人,怎能獨善其身?這十幾年我從不鬆口,才能得到聖上的信任,保得太師府榮耀顯赫,然,朝堂動盪,局勢不穩,這信任在聖上那裡卻不是永遠的。”
“智者預行千里也,如今我們順應局勢,選擇一方,也是情勢使然。”
高淵說的清楚,張秀娥也明白的透徹。
只聽張秀娥嘆了口氣,低聲道:“雖是如此,但云深和阿錦本不該受此連累。”他們該是遠離這些腌臢,安安穩穩的過生活纔是。
高淵卻道:“這興許是天意吧,再者,雲深謀略過人,不過一段時間,他便得到了那邊的信任,且做的極好,等將來局勢穩定下來,到那時,纔是雲深發揮大才的時候。
“我好不容易纔尋到雲深,只望他能夠平平安安。”張秀娥嘆道。
“會的。”高淵攬緊了張秀娥,幽幽道:“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夫人不是極想念這種生活麼?會有那麼一天的。”
……
周凌玉回府後,第一件事便是召見阿晴。
彼時,阿晴的屋內,只見阿晴穿了一件新制的桃紅色襦裙,她抹了胭脂水分,整個人打扮的水靈靈的,極爲好看。
聽到下人來報,只見阿晴緩緩站起身,而後對着銅鏡看了看自己的容顏,又轉了一圈,嘴脣微彎。
此時白錦應該已經被皇后娘娘賜死了吧?所以王爺纔會盛怒歸府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