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和克西雅站在院裡,正在教克西雅練劍,克西雅也就是無聊找點樂子而已,練得並不認真,嫣然一邊講,一邊糾正她的動作,不斷有笑聲傳來。李月影正在房中和格瑪下棋,她一手掂着一顆棋子,卻遲遲沒有落棋,凝眸沉思。
格瑪也不說話,只是坐在一邊慢慢喝茶,許久之後才道:“先生想到什麼了?”
李月影擡頭看了她一眼,說道:“那個宮女已死,線索全無,查是無從查起,但我想來想去,必然和宮裡有關,他們不是藉此害你,畏懼的是嫣然,殿下也不必再查,我心中有數,不過須防他們煽風點火,利用百姓鬧事。”
格瑪不禁道:“此話怎講?這事和百姓鬧事沒設麼牽扯。”
李月影輕笑道:“嫣然現在是衆人眼裡的神女,至於是神女還是妖女,不過是一句話,說嫣然是神女有人會信,說嫣然是妖女,必然也有人信,倒是從尼泊爾來的那名僧人,必要好好安撫住才行,他一句話,頂別人百句話。”
格瑪點了點頭,又想起什麼思忖着說道:“對了,有個問題想問先生呢。”
“哦?你說。”
“你怎麼會喜歡嫣然,卻不喜歡柴寧宇?”
李月影聞言,狐疑的看了一眼格瑪,格瑪急忙辯解道:“那個柴寧宇,倒不是一般人物,去過漠北我就叫人去查她的底細,一查就查到先生了,這倒不奇怪,先生自不是一般人物,若沒幾個人爲你神魂顛倒,那才奇怪,我只是疑惑那柴寧宇也挺有才能,聰慧狡黠,頗有趣的一個人,先生怎麼看不上她呢?”
李月影擲子笑道:“我與她不是一路人。”
“以先生品格,若有耐心,自可誨人於不覺中,即便是我都受你影響不少,何況她對你一往情深,就有不好必然也能慢慢改了,可先生爲何偏偏就喜歡秋姑娘?秋姑娘雖然也不俗,但是年齡到底差了許多,你的許多心情她未必能懂。”
李月影淡淡笑道:“嫣然是一塊璞玉,細心雕琢,必有大放異彩的時候。”
“那柴寧宇呢?”
“木已成雕,不可再琢。”
格瑪卻道:“我覺得先生若不是小估了你自己對別人的影響,就是小估了她對你的用情。”
李月影擡眼望着她,說道:“爲何突然想起說這些?”
格瑪急忙道:“沒什麼,就是好奇而已。”
李月影對柴寧宇的評價是沒錯的,柴寧宇從小接受的教育就註定了她的野心勃勃,比別人貪婪。也比別人更清楚自己想要什麼,而且目的大於手段,只要目的能達成,其他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計。
那時旻蘊兒跟她初到安慶,柴寧宇一時的新鮮感還沒退去,兩個人你儂我儂甚是黏糊,至於柴德成,壓根就不管柴寧宇是怎麼收攏住旻蘊兒的,不但不管,柴寧宇將旻蘊兒引薦給身邊友人他也不問,更是坐實了柴寧宇的男人身份。
只是旻蘊兒進了柴王府,不多久便被迎頭劈了一道響雷,纔開始隱約意識到,柴寧宇所愛的,很可能另有其人。因爲無意間在柴寧宇的書房中一個櫃子裡,發現了李月影的畫像,足足兩箱子畫像,都出自柴寧宇之手。
旻蘊兒其實頗有心計,當時看到畫像後,並沒有去追問柴寧宇,一方面她是怕自己想多了,另一方面,她覺得就算柴寧宇確是愛的是畫像上的人,也不見得會對她承認,所以她先去問了柴寧宇身邊那個年紀已經不小但是至今還未嫁人的丫頭,旁敲側擊,才知道畫上的女人曾經救過柴寧宇,而畫這個女人,一直以來便是柴寧宇閒暇時的消遣。
這已經很清楚了,旻蘊兒一時間慌得六神無主,她和柴寧宇交往時,就遭到了家族中長輩的反對,因爲柴寧宇來自異鄉,相隔萬里,底細不清,人品未知,只不過那些長輩也都是遠親,雖說的上話,但也管不了旻蘊兒,而且他們並不知道柴寧宇的身份真想,若是知道只會更加反對。
旻蘊兒一意孤行,跟着柴寧宇來了,因爲她愛她,愛情讓她對柴寧宇憐惜萬分,她覺的柴寧宇很不容易,她覺的柴寧宇是個需要人疼愛的人,而且她也依戀柴寧宇的懷抱,依戀她說話時飛揚的神采,每次柴寧宇侃侃而談時,她都聽得出神,她實在很驚歎柴寧宇聰慧和博學。
可是這個人很可能只是在欺騙自己。
旻蘊兒再問清楚以後,終於忍不住去問了柴寧宇,柴寧宇一開始支支吾吾,在旻蘊兒一再追問下,不得不編出一個半真半假極有水平的謊言,她拉着旻蘊兒去了書房,拿出那些畫像,挨個拿給旻蘊兒看,問道:“你看她美麼?”
旻蘊兒心酸中,又不解其意,雖嫉妒萬分還是照實說道:“長得還好,氣韻到不一般。“柴寧宇笑道:“她本非常人,我是着實喜歡她,但是這喜歡又不是那樣的喜歡。”
旻蘊兒惱道:“別跟我繞口令,我只要你實話實說。”柴寧宇便道:“我只不過是崇敬她而已,崇敬也算是一種愛慕,只是此愛慕非彼愛慕,我對她這種愛慕只是想激勵自己也能有如她一般的本事。”旻蘊兒輕皺着柳眉嗔道:“我不信。”
柴寧宇便道:“她便是讓唐家滅門的那個人。”
旻蘊兒聞言,擡頭看着柴寧宇,心情愈發複雜。茶花山莊被燒,母親姐姐全部死於火中,李月影有脫不開的關係,這似乎冥冥中自有天定一般,旻蘊兒繞了一圈才發現,她的仇人竟是愛人所仰慕的人,而這份仇,糾葛複雜,不知道孰對孰錯,不清楚道理何在,旻蘊兒無恨,但還是怨憤。
柴寧宇說道:“我怕提起她你就會不高興,所以一直也沒說過,今日提起只好實說,想當初唐家稱霸江湖,以武犯禁,連朝廷都震動了,卻被她毀於一旦,她的本事可見一斑,看似弱柳之質,胸中自有雄兵百萬,有才情,又有一身好武藝,我不過拿她做自己的標榜罷了。”
柴寧宇沒否認自己對李月影有感情,要是否,那是把旻蘊兒當傻子,但是她把自己的這份感情包裹的冠冕堂皇,竟然說的旻蘊兒無言以爲,但是旻蘊兒還是不快,還是心酸,說道:“是啊,我是個沒本事的人,你儘可以去仰慕別人,不要再理我了。”
柴寧宇道:“你怎麼如此蠻不講理呢,我對她又沒非分之想,何況至今還不曾認真見過她一面。”有沒有非分之想,只有鬼才知道,旻蘊兒聞言說道:“這是我蠻不講理麼?分明就是那個人比我在你心裡重要。”
兩個人第一次吵架,是因爲李月影,柴寧宇一直被當男子養大,脾氣也有那些男人的壞脾氣,多吵兩句就煩了,煩了便不再說話,直接走人,之後便不去理會旻蘊兒,旻蘊兒才知道這人性格其實極冷漠,若她不去找柴寧宇,柴寧宇便一直不跟她說話,也不理會她。
熱戀中的女人,總是很容易就會妥協的,旻蘊兒氣惱心酸,但是被柴寧宇冷在一邊更加煎熬,這次吵過架以後,熬了兩天,她終究還是熬不過螞蟻噬心一樣的煎熬,去了柴寧宇的書房,找她說話。去時柴寧宇正在畫畫,畫的還是李月影,看到旻蘊兒進來,她當沒看見,專心畫着自己的畫。
旻蘊兒咬脣走過去,呆呆站了一陣,看她還不理會自己,只好說道:“寧宇,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柴寧宇沒有答言,旻蘊兒取走了她手裡的筆,拖着她的袖子晃着,嬌聲道:“別生氣了,我給你賠禮道歉還不行麼,別這麼陰着臉不理我。”
柴寧宇還是不說話,旻蘊兒眼中忽然撲索索流下淚來,她哽咽着說:“我以後再也不跟你吵架了好不好,這兩日我們誰也不理誰,我真的好難過,就像心被人掏了一樣。”柴寧宇看她哭,也不由有些心軟,於是說道:“那你還不是吃她的醋麼?更本不相干的,我就是欣賞她的爲人罷了,日後或者難免提起,你又該不高興了。”
旻蘊兒抽噎道:“不會了,若你說的都是真的,那我就信你。”柴寧宇把她抱進懷裡,拭去她的淚水說道:“那就別哭了,我心裡愛着的真是你,此愛又非彼愛,你懂不懂?”旻蘊兒拭淚道:“不懂,差在哪裡了?”
柴寧宇對她附耳說道:“差在我對你想入非非,想拉你上那張梨木牀,放下那香羅軟帳。。。。。。。。。。”話還沒說完,旻蘊兒被她逗得破涕爲笑,伸手錘着她說道:“你怎麼這麼討厭呢?”
習慣很多時候也是被慣出來的,從第一次吵架之後,在以後每次兩人吵架,吵完了都是旻蘊兒去主動求和,柴寧宇越來越覺得理所當然,旻蘊兒卻越來越把自己的放的低微,誰叫她愛這個人呢,一時分離,她都會牽腸掛肚,她放不下柴寧宇。
她爲這份情流過太多淚,可是始終,還是放不下。
一直到後來,柴寧宇接到李月影的求助信,便把此事告知了柴德成,柴德成立刻便覺得這是個時機,如此這般對柴寧宇作了一番部署,柴寧宇起始不願意這麼做,趁人之危甚是不齒,旻蘊兒自然也知道這事,知道柴寧宇不曾答應以後,心裡自然大鬆了一口氣,卻不想柴寧宇卻爲此事頂撞柴德成,父女兩鬧的甚不愉快,柴寧宇是怎麼也不肯答應,柴德成動了家法,打了柴寧宇,之後又罰她跪在母親靈位前,跪了一整夜。
柴德成一直教她成大事者,必要斷了那些兒女情長,才能狠的起來,但是這一點上柴寧宇在柴德成看來,總有些優柔,雖然柴寧宇在別人眼裡狠辣無情,果斷決絕,唯有柴德成才知道她缺的什麼。
柴寧宇被打過後,旻蘊兒心疼不已,第二日看柴寧宇回來,急忙把她拉進房間,解了她的衣服看去,就看到柴寧宇後背全是青的,被柴德成用竹箅子打的有些地方都破皮出血了,旻蘊兒看着,淚水便留了下來,哽咽道:“我去給你拿藥擦擦。”
她找來藥酒,給柴寧宇擦在傷處,柴寧宇咬着牙,身體輕輕顫了一下,旻蘊兒愈發心疼,哭道:“寧宇,你到底怎樣想的?你爹爹一定逼你,我不擋着你,讓你煩心。”柴寧宇卻在出神,她在祠堂想了一整夜,她一直以來的夢想就是娶李月影爲妻,可是有這個可能麼?李月影就能看的上她?實際上李月影一直浪跡天涯,四海爲家,她甚至於連和李月影交集一面都不容易。
若是不趁人之危,柴寧宇說不定這輩子都不可能和李月影有所交集,而現在,她有個機會叫李月影做自己的妻子,有機會可以親近她,僅僅想到這點,柴寧宇就心潮起伏,她幾乎都沒聽清楚旻蘊兒在說什麼,她滿腦子想着把李月影抱在自己懷裡的情景。
話說現在聖母這個詞現在越來越貶義了,大多數人直接把包子和聖母混爲一談,不知道真真的聖母是要有水準的,智慧學識人格魅力缺一不可,而實際上是,大多數的僞聖母是有聖母的心態,米有聖母的金剛鑽,於是現實也好,小說也好,一出出狗血劇漫天潑灑,實質上那些僞聖母就是新鮮出籠的香噴噴的大包子,自己沒能耐影響不到別人,還非得抱着一個聖母心態去拯救別人,可不是自己犯賤麼,這就是大多數讀者口中的聖母主角讓人看的吐血的原因。
而一個真真有人格魅力的人,要是有聖母心態,真的是可以誨人於不覺中,但是貌似要是沒那些僞聖母了,這個世界也挺單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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