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柴寧宇被趙銘止硬拉着去了,去時原來那些狐朋狗友早來多時了,一見她來,便起鬨道:“雲鶴兄,這些日子莫不是被趙兄禁足了,也不見來。大文學www.dawenxue.net”柴寧宇笑道:“就是懶得出來罷了。”盧朝暉已經說道:“來,來,介紹個人給你認識。?
說着就把柴寧宇引見給一個人,這人體高肩闊,身材甚是壯碩,生的也是一表人才,國字臉,大濃眉,雙目隱含精光,穿着一身白色滾金邊的錦衣,腰佩寶劍,髮束玉簪,一眼看去就覺得器宇不凡。柴寧宇搖扇笑道:“這位便是叢兄?”?
那人聞言大笑,說道:“正是正是,在下可是慕名而來,今日得見真人,幸甚幸甚。”柴寧宇打哈哈說道:“叢兄見笑了。”趙銘止卻已經湊了過來,說道:“喂,就別說這些客套話了,這位從兄乃是全真教的高徒,不如兩位試試身手,也讓我們開開眼。”?
叢南珍聞言,笑道:“哪有一來就打架的,不如以文會友。”柴寧宇卻道:“試試也無妨,點到爲止麼。”柴寧宇嘴上客氣,心裡卻覺得這人虛的很,也不知道怎麼會這麼覺得,反正直覺讓她多了兩份不爽。?
當下一羣人閒聊一番,互相奉承一陣,老媽子很快吩咐廚下安排了酒菜上來,青蓮又叫了那些女孩來奏樂助興。一番交談下,叢南珍發現柴寧宇果不負盛名,談起天下大事都頗有見地,越淡越是熱切,大有相見恨晚之感,談的熟絡起來,叢南珍說道:“雲鶴兄如此人才,爲何不投效朝廷,現在正是國難當頭之時,也好爲國爲民出分力。”?
柴寧宇楞了一下,一時沒有說話,趙銘止急忙接口道:“雲鶴兄生性淡泊,無意功名利祿。”柴寧宇舉杯接口道:“但得醉生夢死足以。”叢南珍聞言便道:“大丈夫建功立業方能立足於世,雲鶴兄胸懷抱負,何必屈才?”?
叢南珍並不知道柴寧宇是女扮男裝,他本也不是這個圈子裡的人,何況趙銘止身邊這些人都是些紈絝,胸無大志,也不乏趨炎附勢之徒,聽他的話都不以爲然,也沒人跟他點破,此時聽他如此說,趙銘止急忙舉杯道:“喝酒喝酒,酒桌之上勿談國事。”?
叢南珍卻目光一轉,看到門外花圃中立一塊奇石,石後一棵松樹,周圍花草零落,一時興起,便道:“雲鶴兄,不如我門續詩一首如何?”柴寧宇還未及答言,叢南珍突然長身而起,身影已在石前,一手拔劍,劍光閃動中,石屑紛飛,石上顯出兩行字來:鴻鵠振翅啼雲霄,欲還大地一片春。?
提必手腕一翻,收劍說道:“雲鶴兄續兩句罷。”說話見柴寧宇就覺得眼前寒光一閃,那劍已到眼前,柴寧宇不動聲色,輕輕一側身,劍身擦身而過,劍柄卻已經在她手中。叢南珍神色微變,他本來是想是是柴寧宇的功力,沒想到柴寧宇輕描淡寫就化解了,他居然什麼也沒試出來,難免心驚。?
柴寧宇卻淡淡笑道:“既如此,在下獻醜了。”她一手反揹着劍,走到了石前,看着眼前兩行詩輕輕嘆了一下,看那句欲還大地一片春,腦海裡卻是千軍萬馬奔騰而來的景象,大地一片蒼茫,漫天的雪片飛舞欲亂人眼。?
柴寧宇呆了一陣,手腕一動,提劍在石上刻道:佳人碧血猶未乾,但見飛雪逆殘陽。?刻完人又在那裡發呆,叢南珍站在一邊,看那字跡刻的深淺均勻,和自己的字跡相比不多不少,不禁感嘆道:“雲鶴兄文采出衆,功力竟也如此莫測高深,點滴不漏,更勝在下一籌,拜服拜服。”?
柴寧宇卻站在那裡出神,趙銘止看她有些不對,急忙走過去輕聲問道:“你怎麼了?”柴寧宇一驚,擡眼看到她,張口道:“蘊兒,蘊兒呢?”趙銘止被她問得一愣,柴寧宇忽然把劍扔還叢南珍,轉身匆匆離去。?
趙銘止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嘆了一下,叢南珍詫異道:“她怎麼突然走了?”趙銘止道:“她一直在病中,腦子有些糊塗,可能是突然記起什麼了。”叢南珍釋然道:“對了,還不曾請教雲鶴兄大字。”趙銘止略顯爲難,想了想說道:“兩位都是江湖兒女,何必多問。”?
柴寧宇匆匆回到了榮國府,進了書齋,就急急叫道:“蘊兒,蘊兒。。。。”叫了幾聲卻沒人迴應,柴寧宇急忙找去,終於在後面屋中找到了石榴,看到眼前的石榴,柴寧宇不加多想,一把就將石榴抱進懷裡,喃喃說道:“還好你還在。”?
石榴卻莫名其妙,擡眼看柴寧宇,看她一臉緊張,不自在的推開了她,說道:“你這是做什麼,真夠奇怪的。”?
柴寧宇倒不以爲意,看到石榴她便安心很多,石榴慢慢也知道柴寧宇是錯把自己當做了另一個人,但還是貪心不足,看趙銘止回來,就各種殷勤,趙銘止被她纏得煩了,就說:“我把你贖回來是給她贖的,你懂不懂?你把她哄高興,我就想想要不要給你個名分,她不高興,我把你送回妓院去!”?
石榴這才明白過來柴寧宇纔是趙銘止的心頭肉,別人那是半點都撼動不了的,又開始吃醋起來,對着柴寧宇頤指氣使,就是看着她不爽,那想柴寧宇不管她怎麼刁蠻任性,總是臉上帶着笑,由她折騰也從不生氣,石榴開始有點點依賴柴寧宇對她的好。?
這日被趙銘止拉去逛,回來的時候卻撿了一條腿骨折了的狗,回來就來找她,石榴人在屋裡,就聽柴寧宇叫道:“蘊兒,你出來看看,這隻狗腿斷了。”石榴出去一看,就看柴寧宇穿一身錦衣,懷裡卻抱着一隻渾身血的狗,先就嚇得驚叫起來,說道:“你快把它扔出去,一條野狗,你抱回來幹什麼?”?
柴寧宇一愣,說道:“它傷了,你不看看?”石榴厭棄的看着那隻狗,說道:“我看什麼,快扔了扔了。”柴寧宇疑惑道:“你一直喜歡動物的,它們受傷你看到了總要幫着治,現在這是怎麼了?“石榴怒道:“我現在不喜歡了行不行?快把它扔出去!”?
柴寧宇看看懷裡的狗,失落道:“我是想你高興才抱回來的。”?
石榴看她一臉失落,心虛起來,嘴硬道:“反正我不管。”說着回屋子裡去了,聽到身後柴寧宇幽幽嘆了一聲。?
柴寧宇這裡失落,哪知道石榴看巴結趙銘止無望,又巴結上了內院的大婦,兩個人對柴寧宇同仇敵愾起來,沒幾日就折騰出些事來。趙銘止那個大婦叫何翠蓮,石榴仗着柴寧宇寵她,鬧着叫柴寧宇約了趙銘止的朋友來,還要約在晚上,鬧了一處捉姦的鬧劇。?
柴寧宇文能詩詞歌賦,武能揮戈天下,但是對女人這種雞零狗碎的事,是真心不懂,這一鬧還鬧的府裡上下都知道了,趙銘止的父母親親自來過問,叫趙銘止帶着柴寧宇進去問話,趙銘止事先和柴寧宇對好了一套說辭,誰知柴寧宇見了母親之後,張口就道:“在下不過山野村婦,不似一般深閨女子,經常與人談詩論酒,那人不過是詩友罷了,說我不守規矩也就罷了,若說通姦,簡直荒謬。”?
老太太見她見了自己也不跪,張口就是在下,半點規矩也沒有,不禁氣結,頓着柺杖說道:“這裡哪有你說話的地方,給我跪下!”趙銘止一聽心裡就發毛,心知柴寧宇根本不不可能跪,自己急忙走到柴寧宇身前,跪倒在地說道:“孃親,小盧自由被寄養在鄉下,諸多禮節都不懂,給孩兒一些時間再慢慢教她罷。”?
老太太氣的瞪着趙銘止,說道:“也沒你什麼事,給我跪在一邊!”誰想柴寧宇卻笑道:“這裡又沒我說話的份,又不關他的事,王爺究竟叫我們來做什麼?”趙崢幾乎氣死,跌足道:“僅聽這幾句話,你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來人,掌嘴,先教她學學規矩。”?
柴寧宇卻道:“你這老太太,我是看你年長才讓着你,你到是不分青紅皁白就要打,豈有此理,就算軍中處罰兵士,也總要說明原因,一是一二是二,那有如此蠻不講理的。”老婦人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的,氣的嘴脣發顫,居然不知如何反駁,只指着柴寧宇道:“你。。。。你。。。。你。。。。。”趙銘止看母親氣得臉色發白,急忙搶上去揉着胸口說道:“孃親你先別生氣,她這個性子由來已久,也不好改的,再說確實沒那麼一會事,那晚本是他來找我的,我正好不在,小盧見了跟他多說了兩句話罷了。”?
趙銘止這裡安撫半天,老太太才氣順一點,叫石榴和何翠蓮來文化,這兩人一進來就跪倒在地,先就心裡發虛,沒經過什麼大天,戰戰兢兢的,沒問兩句就露馬腳了,老太太被氣得夠嗆,叫人來就要打石榴,柴寧宇見狀,急忙道:“你要打便打我,她若有錯,我替她受過。”?
石榴聞言,偷偷看了她一眼,柴寧宇並沒有看她,只是神色有點冷冷的,老太太氣的說道:“你以爲你逃得過麼?你也要打,無規矩不成方圓,也該好好管教管教了。”丫鬟早拿了有小孩手臂那麼粗的棍子來,老太太喝令柴寧宇跪下,柴寧宇卻立在那裡,說道:“打就是了,我歸天跪地跪父母,不跪別人。”?
老太太氣的連聲喊打,丫鬟舉起棍子來,打在柴寧宇身上,柴寧宇紋絲未動,丫鬟倒被震的手臂發麻,柴寧宇這還是看趙銘止的面子,並未怎地,丫鬟手上又沒多少力氣,一頓打下來,柴寧宇臉色都沒變?,一直到丫鬟打了半天,自己手臂疼的舉不動棍子了,怯生生道:“老夫人,婢子胳膊舉不動了。”?
還不等老太太說話,柴寧宇伸手拉了石榴道:“打也打了,也該走了。”說着不由分說就把石榴拉了出來。石榴被她拉着跌跌撞撞往前走去,嚇的一聲不敢出,眼前這個女人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怕,半點規矩約束也沒有,今天看來是惹惱了她,真不知道她會把自己怎樣??
柴寧宇一直拉着她回到書齋,這才說道:“你是不是真的很煩我?”石榴急忙搖手道:“沒有沒有。”明明就是謊言,柴寧宇卻信了,便道:“那你跟我走吧,跟我走不會受這麼多閒氣。”“啊?”石榴更加緊張,說道:“不走不走。”?
柴寧宇沒再說什麼,默默嘆了口氣,石榴偷眼看着她的神情,看她出神,輕手輕腳就要逃走,柴寧宇忽然道:“以後別再玩那些小心眼了,你那些小手段,於我來說就是個笑話。”石榴愣了一下,回頭看去,看柴寧宇背對着自己站在那裡,背影極是落寞。?
時間就這麼一點點流逝着,柴寧宇又開始時常和趙銘止一起出去逛了,和叢南珍也越來越熟,互相稱兄道弟,叢南珍極是賞識她,每次見了少不了就勸說她去考功名,又或是投筆從戎,每次柴寧宇都是一笑付之。?
這日回到家裡,卻不見石榴,柴寧宇心下疑惑,一問下人,才知道她又去找何翠珍了,她現在對何翠珍巴解的緊,時常去找她,柴寧宇便換了身上的衣服,去找石榴,誰想進了內院,轉過廊角,就看到幾個人正坐在一處亭下說話,何翠珍坐在椅上喝着茶,就聽石榴說道:“婢子也不知道她怎麼如此怪的性子,沒有半點女人樣子,力氣還大得很,男人見她都怕,怪里怪氣,還整日裡粘着婢子,不怕夫人笑話,她還親我,噁心死了,要不是怕她,我早離她遠遠的了。”?
石榴一門心思巴結着何翠珍,也不想這些話一句不漏的被柴寧宇聽在耳中,柴寧宇聽她說噁心死了,一顆心頓時如掉進了冰窟一般,愣愣站在那裡,腦子都是木的。石榴這裡說了半天,無意回頭,這纔看到柴寧宇站在不遠處,也不禁愣了,嚇的閉上嘴巴,何翠珍看到她也嚇了一跳,起身道:“不說了我回去了。”?
柴寧宇此時方纔醒過神來,看了看石榴,一言不發的轉身走了。?
趙銘止看柴寧宇回來,突然就一臉倦容,神情落寞,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看柴寧宇一個人默默回了房中,趙銘止心中疑惑,急忙去問石榴,石榴聽趙銘止來問,自己也心虛,便如實以告,趙銘止聽說以後氣的不知道說什麼好,怒道:“你還真是骨子裡的賤性,人家擡舉你,你倒說人家噁心,別人打你折騰你,你倒是受用的很。”?
石榴見趙銘止發怒,小聲道:“也沒想到會被她聽見。”趙銘止罵道:“聽不見就能說了?也不知道你哪輩子修來的福氣,長了這麼一張臉,她才小心翼翼捧着你,要不然你算個什麼?你可知道她是什麼人?她是戰場上出生入死過的大將軍,一呼萬應,多少人聞風喪膽,那等威風你何曾見過?也是她倒黴,居然被你這麼個不知好歹的東西奚落。”?
石榴被他一頓說的幾乎哭起來,委屈道:“她也就是個女人,婢子也不能嫁她嘛,再好也沒用。”趙銘止卻怒道:“哭什麼?把眼淚擦了去哄哄她。”石榴只好擦了眼淚,去找柴寧宇,誰知道了柴寧宇房中,就見柴寧宇一個人默默獨自飲酒,喝一陣笑一陣,笑意下卻是淒涼,如掉隊的孤雁一般。石榴看她如此,心裡不覺越發愧疚起來。